一番走动下来,便明此地端倪,皆因天灾不断,人道丧失,又无官府赈灾,官差鱼肉百姓,祸害乡里,至数十万流民居无定所,家无可归,只能沦为猪狗,任人宰割。
自持武力者,便以刀剑谋生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或有良知者,想劫富济贫却因官府通缉,落草为寇沦为山匪,于是城不将城,人不是人,衍生无边杀孽,吐露滔天怨念。
都说妖魔可怕,但谁知人心更毒
纵有妖魔吞噬血食,也不过是造成千百死亡,可人一旦为祸,死伤成百上千倍。而且但凡生就灵智的妖魔,也不敢肆意妄为,免得大道排斥,落入劫数。
此等地界,如若放任不管,迟早沦为大妖粮资,滋生万千邪魔,是为人道恶地。
这让温铭想到了百年前,虚剑山治理之下,凡俗依托于修士,修士诞生于凡俗,又划地而分,以大河镇压地气,一定程度限制人道发展,从而避免妖魔滋生。
火焰洞治理理念却不同,仙凡两分,互不干涉,派遣弟子监察四方,镇守山河,历练弟子同时,放任人道发展,从而镇压地气翻腾。
各有优缺点,说不上谁更好。如若单以百姓安居乐业,幸福指数来看,自是火焰洞治理更胜一筹,虽时有妖魔作祟,但修士很少干预凡间,避免凡人沦为猪狗,从而诞生大量可造之才,至修行界昌盛。
可虚剑山治下,凡俗虽附庸修士而存,人道在一定程度被限制固话,可步入修行的几率却比火焰洞治下大得多,毕竟时常接触修士,总会会获得一些传承。
总的来说,温铭更喜火焰洞治下理念,在此间他看到了万民向心,生机澎湃,更有百家之说,分外精彩。王朝更迭更是不断,区区不过百十年,或几百年,便有纷乱,在废墟中再建新秩序。
如此几日,温铭四处走动,为避免那大妖逃脱,并未任何动作,只在周遭暗中观察,并寻觅它气息。
此妖颇为狡猾,虽知方位,可气息不定,时隐时现,游离于周遭千百里,哪怕他以妖眼定住气机,搜寻之下,也不过是寻得一二空荡巢穴。
于是他也不急,只盯住城池上空那团拙火,静待上门吃饵;谁知没等到大妖,城中反而多了些魔修,捉人炼尸,搜魂喂鬼,更有放纵妖物,蛊惑民众。
凡间外道多不胜数,最是不知死活,为寻力量不择手段,不求长生,只求逍遥,沦为人道毒虫。
此等渣崽,自是用不着他出手清理。
温铭唤来火焰洞诸多弟子,让他们出手截杀,如此不过半年,此间小城居然有近千修士汇聚,几乎整个大蜀修行界来了一半。
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懊恼,大蜀驻守弟子,几乎全然废物,这点事也闹得沸沸扬扬。他也不再隐藏行踪,毕竟这般多修士在此,显然已经惊动那大妖。
就在他以为,会惊走这头大妖时,谁知其居然不改习性,贪恋拙火,只是更加隐匿,等待拙火成熟,再择时机吞噬。
“蠢货。”
温铭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此妖是何等货色,是艺高胆大,还是利欲熏心,居然不退反而起了贪念。
看着城池上空,越发浓郁的拙火,甚是好笑,或许此物对他人来说,可能不敢触之视为蛇蝎,可作为在毒渊修行数十年,又得赤蛟真身的他,炼化此物易如反掌。
只不过是怕断了它念想,让其逃脱罢了。
于是雷霆姿态,横扫数千里,掌毙一切妖魔外道,旋即挥退诸修,独自一人进山,暂居一废弃驿站。
深山老林,常有鬼魅魍魉,他也懒得清理,甚至捉了几只研究,一时间也不知从何流出,此中有大妖,专吃生人的谣言。
如此两年,山外天灾已退,可时局并未好转,许多百姓只得逃入山中,开垦良田,以求生机。
这日温铭站于高空,妖眼搜寻百里,周转一番后,落下云头,暗自苦笑:“这头大妖好生有耐心,也不知何物得道,居然半点也不见踪迹。”
旋即抬眼看向城池方向,那高悬于顶的拙火已然成型,时化龙蛇,又化烈焰,犹豫要不要直接动手,炼化此物激大妖动作,否则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个事。
此时,外间一背甲修士踏入,仗着星光,不时遁地、飞掠,手中一柄法剑犀利,斩杀一头头藏匿山涧的小妖恶鬼,并以符文镇压于坛。
“这小家伙倒是好手段,区区一练气五层,却擅剑法符文遁法嗯居然还会唤神之术学得这般杂,也不怕失了道心。”
温铭有些好笑,寻常修士,学得一两门术法,便以此持修,作为护道之法,而这名修士,短短不过一时辰,就露得四五门术法,还都有模有样,颇有精通之意。
正当他隔着几十里看热闹时,忽地地气翻滚,一条巨大如蟒蛇似的树根破土而出,直扑那修士而去。
温铭眼睛一亮,笑道:“今日倒是奇怪了,这大妖居然被一小小练气,给激了出来。”
正要过去,就见那修士翻转周身,身甲一晃,化作数丈大小,手中掐诀一指:“乾坤借法,解。”
轰
树根一触,却被震开,接着这修士在此掐诀:“乾坤借法,兵。”
丈许符甲跌落,帖于周身,其速度猛然一涨,然后手中在此掐诀:“乾坤借法,斗。”
锵
一剑匣跃出,其中飞出一柄法剑,陡然间化作数十虚影,骤然落下斩于树根之上。
轰
树根一颤,只是脱了几层皮,反而震了法剑,修士面色大变,当即一展身形,持剑一跃,风儿似地跑路。树根正要追杀,忽地感应到什么,猛然一缩,留下一深穴,消失不见。
“既然显露身形,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温铭站在高空,看着那树根消失的方向,一双淡红色双眸,泛着灵韵,只盯住气机,追踪数百里,忽地身子一顿,皱了皱眉头:“怎就又消失了”
和之前一样,那缕气机好似凭空而逝,半点踪迹也寻不到,不论是地下百丈,还是周遭数百里都无踪迹。
当即看向那在山林中逃窜的修士,他是如何惊动大妖,逼得它不得不出手的呢
诸葛在洪手持法剑,背束剑匣,驱动符甲一路奔驰于山林,不时回头看向来路,见那妖魔并未跟来,心中松了口气,同时有些后怕。
以他之宗门秘法,诸多手段下,那妖魔不见真身,只驱一树根,便可硬接威能,可见其之凶戾,至少是顶尖妖魔,堪比宗主修为的那种。
可不是说,此间地界有大修镇压,何来这种大妖
正当他疑惑不解,忽地心中一跳,似被凶物巨魔窥探,抬眼一瞧,就见阴暗前方,一丈高暗影立于怪石,皎洁月光下,一双淡红色双眸正静静地看着他,只觉头皮发麻,当即一捏法决,喷出精血于符甲,一指:“天地玄宗,乾坤借法,临兵斗者皆列阵前。”
正要激发,忽地身子一震,沸腾的法力骤然一散,接着一股庞大压力按在其身,让他丝毫动弹不得,心中暗呼:“我命休矣。”
“你这小修,好生烈性,且看好了再拼命不迟。”怪人说话,听其口音韵味,虽古怪可确能听懂,诸葛在洪心中一松,吐口道:“是人啊。”
忽地觉得此话不对,当即改口道:“前辈,方才晚辈与妖魔激斗,斩它三剑,被其逃脱,正要去追遇上前辈,这才失手过激,还望前辈见谅。”
温铭一脸古怪,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见他一脸认真,还真就信了,有些好笑的一弹指尖,砰的一声,罡气在其头顶一敲,打得诸葛在洪痛呼。道:“你且何门何派”
诸葛在洪感受自有,当即捂住脑袋,疼得在原地打了几个转,龇牙咧嘴的拱手道:“晚辈,玄门第三代弟子诸葛在洪,见过前辈。”
温铭微微颔首,沉吟后道:“方才见你施展,乃是何法”
诸葛在洪一怔,小心抬眼瞅了下温铭,心中暗道,这前辈好生不知礼数,居然问及各人修行,不知道修行界规矩么,口中含糊其辞的道:“也无甚术法,只是一些旁门左道而已,倒是前辈,方才你也在啊”
温铭一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一甩衣袖卷起一阵罡风,裹着诸葛在洪一飞而起,直让诸葛在洪惊呼:“哎哟,大修”
两人立于千丈高空,温铭一指下方幽暗山脉,道:“此中隐藏一化形大妖,我于此地镇压两年,奈何此妖狡猾,气机难以锁定。今晚倒是被你引出来了,你且说说,你做了什么,如何做的”
诸葛在洪一脸惊奇的站在罡气上,左踩踩又跺跺,满是羡慕,听见温铭问话,再也不敢造次,道:“晚辈却也不知,方进此山中,只运得奇门遁甲,捉妖杀鬼,肃清邪气,为民除害,此乃我玄门正宗”
“说正事,莫要胡言乱语。”
“哦哦,晚辈左右想了下,只捣毁了几个妖穴鬼巢,灭了邪气”
“你且再运转一番你那秘法。”
“啊”
诸葛在洪眨眼道:“前辈,这天上晚辈可运转不出来,却要到了地上,方才能施展。”话音方落,眼前一晃,就见大地迅速放大,眼见就要撞上,骤然一停然后凭空落下,仓皇间翻转身子,好悬的站稳,没有摔得屁股开花。
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了下高空几乎一黑点的温铭,咬牙掐诀:“乾坤借法,者。”法力激荡,灵气加身,紊乱的心绪刹那间稳定下来,只觉浑身再次充满力量。
“嗯地气原来如此。”
温铭站于高空,只定睛一看,这门秘法倒是非常有意思,假借天地之力,大地之气,骤然加身生就异能,有万般玄妙,创立者修为不俗。
思考片刻后,便明白其中缘由,心中顿时开朗,犹如拨开云雾见天明,以往他总以气机寻觅大妖,谁知被它下了个灯下黑。
此妖定是深藏地穴,梳理地脉,稳定四方,从而假借地气藏身,避开他妖目探寻。同时有些好笑,自己居然钻入牛角尖,以为凡间地气稳定,便是正常,却被这此妖糊弄了几年。
当即落了云层,道:“你且远去,等下厮杀,我且顾不得你周全。”
诸葛在洪一听此言,反而兴奋,道:“前辈,你且施法便是,能与前辈诛杀妖魔,传出去也是一番美名,好叫那些长舌妇知道,我诸葛在洪也是一个人物。”
温铭见其神色,不似开玩笑,倒是觉得这小修颇有意思,虽浑却有一颗赤子之心,十分难得,也不再赶他,一挥宽袖往地面一按。
轰隆
方圆数十里,地气一动,顿若地动山摇,群兽皆惊,漫天飞鸟黑压压仓皇失措,接着便见一道妖气一闪而过,温铭大笑:“既然寻得你,自是不会让你再逃。”
当即再按,地气滚动,随着身子一路前行,似地龙翻身片刻间周遭千里鸡飞狗跳,直让诸葛在洪目瞪口呆,暗呼:“真大神通也。生来能修于此,也不枉此生。”
终于,轰隆一声,地处山崖倒塌,露出一巨大洞穴,一股冲天煞气,卷起百丈乌云,与清灵之气相冲,激发雷电闪烁。
温铭惊喜:“居然是有一煞穴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不枉我在此苦守两年。”同时心中也明白,难怪此妖敢如此大胆,原来不单是觊觎拙火,而且贪婪此处暗藏的煞穴。
练气阶段,以炼精化气为根本,筑基阶段则是炼气化神,其中气便是煞气灵气拙火等,其中煞气功效最强,不但可打磨法力,更可洗涤法身,祛除劫气。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