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纷纷,风萧萧,天地间一片寂寥。
“我有一剑,平世间不平事、斩世间不平人”。
刹那间一个名字涌入陈庆之的脑海,便是「不平剑势」,这是陈庆之为自己领悟的剑势起的名字。
天地之气汹涌而来的那一瞬,陈庆之倔犟地抬起头,他傲气地屹立在大雨中,任由那些雨水好似锋利的小剑渐渐破开大黄庭的威压,而后他对着孙颖达微微一笑,给人的感觉这位英俊的年轻人似乎对孙颖达并无恶感一般,然而此时一滴落在他身侧的雨滴,却是骤然静止。
孙颖达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他从陈庆之的笑中看出了一丝对自己的不屑。
接着陈庆之身侧的滴雨珠开始增加,加到恐怖的地步,在加的过程中自然拉长成一柄薄薄的小剑。
孙颖达心中一紧,不敢犹豫地将双手同时一压,金色光晕再去宛如一张巨掌向陈庆之压去,这一掌饱含了孙颖达数十年的功力,他不信陈庆之可以挡住这一掌。
“你这小妖孽,去死吧”孙颖达狰狞着面目狠狠道,他无比期待这一掌下去将陈庆之拍成粉碎的样子。
“嗤”的一声轻响忽然响起。
众人瞩目而去,是那柄薄薄的水剑发出的一声低鸣,好似对孙颖达表达着不忿一般,而在杜光禄几人眼中,那柄水剑已经不是之前那般虚幻朦胧,已经好似一柄真实存在的小剑。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但对所有人来说,这一切似乎需要许久才能消化得了。
那柄薄剑从三万剑锋上脱离而出,倏然之间发出一声轻响冲向金色巨掌。
在茫茫金色光晕中,那柄小剑是那么的弱小而又不堪一击,几乎所有人都笃定那柄小剑要瞬间被金色光晕震的破碎,连孙颖达也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那柄剑实在太过平淡,平淡到他看不出任何能撼动他的可能,可当小剑一瞬间穿透金色光晕后,孙颖达只剩下死死睁大的双眼再发不出一点笑容。
“这是怎样的一剑竟有如此凌厉的气势”远远看着的贺仙翁心中无比激荡,似乎想到了什么。
“师兄”
“不好”
杜光禄和陆冠辰几乎是同一瞬间发出了惊呼,也是同一时间选择了出手,只是他们不是剑指陈庆之,而是去救人。
那一抹金色光晕里被血浆糊满,金光一层层暗淡下去,一道面容苍白的身影颓然立在那里,他的右臂已经脱离了身体和飘飞的道袍一齐落地,孙颖达一双眼眸死死的盯着这一幕,兀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小剑斩来的太快,即便杜光禄和陆冠辰一人一剑让剑气偏离了少许,但只是让孙颖达避免掉了脑袋罢了。
一剑过后,仿佛将整座光明顶的雨水全部抽干了一般,顷刻间雨势竟然弱了下来,就仿佛天地都被这一惊所惊,不愿以雨水遮盖着少年的光芒。
“好个一剑斩不平”贺仙翁忍不住大喝一声,便是这一声才将一直出神的众人唤回现实。
在他们或惊讶或惊骇的目光中,一名赤裸上身的少年拄着长剑傲立雨中,一身蒸腾之气四散,好似刚从蒸笼中走出一般,他的身上布满了血色,此刻任由雨水冲刷后露出一道道刻骨铭心的伤痕,每一道伤痕换作常人只怕都要痛苦万分,但他却一言不发,唯有那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好似诉说着心中的酣畅。
这一日,陈庆之三千剑影斩惊鸿一枪吕不凡,雨中一剑败孙颖达大黄庭。
数江湖百年风流,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
没有人会怀疑,这一日过后,整个天下都将记得这个手持三尺青锋,一脸笑意的少年陈庆之了。
从怒江盟到巴蜀剑派再到黄山,陈庆之每一次面对的敌人都是当世江湖一等一的世家豪门,挡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个成名已久高手。
这些高手在许多人面前,就如同江湖上的一座座高峰,他们只手遮天,谈笑间便有无数人争相追随,他们一怒便有人惊若寒蝉,从未有人想过初出茅庐便要翻过这些高山。
可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少年,他青衫磊落险峰行,康庄大道他不走,世人都谓山高路远不可为,可他偏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可最终,一座座高峰倒在了他的剑下,或许这才是少年该有的轻狂与不羁。
这世上有人跌落山巅便有人登顶,若少年意气风发时都没有敢登峰造极的心气,那少年谈何少年
对于陈庆之来说,他只是一如自己最开始练剑时的初衷,无论何时他都不信命、不认命,他愿以手中长剑打破枷锁与不平,这便是他的少年侠气。
“他真的做到了,二哥真的做到了”柳依依笑靥如花,而后望着陈庆之那一身伤痕忍不住心中生出一阵痛心。
在众目睽睽下,柳依依快步在雨中奔向陈庆之,她拿出随手手帕轻轻擦去陈庆之脸上的雨水,柔声道:“二哥你疼不疼”。
“我说过只要有二哥在柳家肯定没事,怎么样,二哥不算食言吧”。
柳依依眼神顷刻间怔怔出神,旋即她灿烂一笑,那漫天的雨点打湿她绝美的容颜却好似丝毫不觉得冰冷。文網
“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二哥”柳依依眼中星星点点,那一笑已然胜过人间无数,就连陈庆之也是一痴。
”师兄你”杜光禄看着一言不发的孙颖达,他皱了皱眉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与陆冠辰相识一眼,二人心中重重一叹,他们与许多人一样从未想过孙颖达会输,毕竟说出去谁能相信一个年轻人接连击败了吕不凡和孙颖达呢
一瞬间一个略略有些震惊的念头涌入了二人脑海,若陈庆之击败了十大高手中的吕不凡以及孙颖达,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年纪轻轻的剑客,已经有了步入十大高手的实力呢
”还真是有一个用剑的妖孽”杜光禄忍不住呢喃道。
“你方才那一剑,可有名字”陆冠辰忍不住对陈庆之问道,
陈庆之收回望着柳依依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出这一剑的名字。
“凌虚一剑”。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贺仙翁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另一旁的柳稹忍不住一惊,几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迟迟说不出话来,一丝暗淡目光一转即逝。
这座江湖上用凌虚二字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柳破虏。
柳破虏的凌虚一指没有人不知道,之前众人哪怕是柳稹都没有亲眼见过柳破了用“凌虚一指”,故而哪怕陈庆之用出凌虚一指的时候,也只有柳天豪在那叫喊,而诸如贺仙翁这样一眼看出的人却是沉默不语,才导致众人没往深处想。
可此时一听陈庆之这凝水飞剑的名字竟然是“凌虚一剑”,不由再想起之前陈庆之用的那一指,众人纷纷恍然大悟过来。
“我早就说,这小子用的就是凌虚一指他他竟然把凌虚功教给了一个外人,哈哈哈”柳天豪忽然大笑起来壮如癫狂。
“你这老狗笑什么现在你死到临头了知不知道”
吕良看着陈庆之再度取胜已经心情烦躁到了极致,尤其看到柳依依与陈庆之不一般的关系后更是心中郁闷不已,再看到柳天豪大笑不由气愤地骂了起来。
“我笑我们几个在这争来争去,原来柳破虏那个老家伙早就有了心中打算,他根本不想我接手柳家,可也不是柳稹他们哈哈,他压根看不上这些废物,他竟然要把柳家交给这个外来的陈庆之啊”。
听到柳天豪的声音包括吕良在内的众人纷纷齐刷刷看向陈庆之,惊讶、愤怒、嫉妒、欣赏种种情绪在众人脸上展现出来。
“一个功法而已,如何能笃定,说不定是柳破虏无意中教过他的”吕良不甘心道,他自然不愿意陈庆之接手柳家,那样的话自己唯一能压过陈庆之的家世也荡然无存了。
“你懂什么柳家历代家规说的清清楚楚,不论何人若可以十任家主,而凌虚一指就是五层以上才可以练的绝学啊”柳天豪怅然若失道,言语中尽含不甘。
“你想多了,我对什么家主位子一点也没兴趣”。
陈庆之再度语出惊人,而他身旁的柳稹也是出神地看向了他,正好与陈庆之看来的目光撞在一起。
“陈少侠,你是我柳家恩人,又能练出凌虚一指于情于理都担得起,我柳稹绝无怨言”柳稹深吸一口气说道。
“柳公子,我说的是真的,至于这个家主位子是你们柳家家事我管不着,至于凌虚功其实也是个意外,不过一言难尽一时半会说不清了”。
“哈哈,柳稹啊柳稹,你相信他说的嘛,我告诉你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取你而代之,你看看现在打了这么久也不见老爷子出来,他多半已经死了,他不在你能压住这个陈庆之嘛哈哈哈,虽然我没有得手,但是想到你也得不到家主我还真是高兴啊,哈哈哈”。
忽然一道寒光射出,只听一声撕心裂肺饿叫声从柳天豪口中发出,竟是柳依依用飞花在柳天豪毫无防备时斩去了他的一双耳朵。
“我不杀你是因为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再多嘴我可以用飞花一片片将你剐了”柳依依前所未有的愤怒道。
柳天豪愤恨地看着她,忽然他目光一变看去,随后忽然冷笑一声,缓缓起身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忽然一道刺目金光飞射而去。
“少侠小心”柳稹连忙喝道,他认出那是柳天豪修习的柳家暗器之一的「暴雨梨花针」。
他作势就要甩出秋水长空刀,可下一瞬他却不由一怔,因为那些金针却不是射向陈庆之而是撞在了陈庆之双手拄地的长剑上。
一阵当当当的清脆声响起,可令所有人震惊的是,那暴雨梨花针明明只是砸在了长剑上,可陈庆之却是双手一抖,忍不住一松手将长剑丢落在了地上。
下一瞬,原本站定不动的陈庆之也是摇摇晃晃地倒下,在柳依依惊呼声中最终倒在了她的怀中。
“陈庆之原来你已经耗尽真气了嘛,你是用那柄剑撑住你的身子对吧,咱们真是被你唬住了啊”柳天豪阴森一笑道:“杜道长,你们还等什么,现在可以就给孙道长报仇啊”。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看向杜光禄和陆冠辰,二人面色一阵犹豫不决,对他们来说击杀此时软弱无力的陈庆之易如反掌,可是未免有损于江湖道义。
杜光禄和陆冠辰不同于孙颖达,常年修道养性,还是将道义二字看的十分重的。
“杀了他”。
杜光禄和陆冠辰震惊地回头看去,却见孙颖达狰狞地盯着陈庆之一字一句道:“现在立刻杀了他”。
“师兄这样未免胜之不武啊”陆冠辰犹豫道。
“我说杀了他”孙颖达歇斯底里道:“你若不杀他我立刻自尽在你面前”。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