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眉头一皱。
在水浒原本的故事线中,是林冲雪夜上梁山后,被王伦打压轻视,多次表忠心无果后。
才在晁盖等人上山时,忍无可忍,当众火并了王伦,又将头领之位让给晁盖。
或许是蝴蝶效应,因为鲁达的出现导致公孙胜提前下山,晁盖这些人急了,不再跟王伦拉扯,而是计划在下次酒宴,见到王伦时,直接火并王伦。
而杨志,便替代了林冲的地位。
“两位!”
庭院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一名小喽?立在门外,拱手道,
“王头领有令,请众好汉去山南水寨亭上会,共商大事!”
次日。
有山轿早早在亭外等候。
鲁达跟杨志上了轿子,被小喽?抬去南山水寨,前往聚义厅中吃席。
路上,还遇到晁盖、吴用六人的轿子。
鲁达眼尖,分明看到几人衣袖下面,藏着暗器,带着兵刃。
“杨兄,鲁兄。”吴用掀开轿帘,主动攀谈。
鲁达点点头,不欲多说。
片刻后,众人抵达南山水寨。
风光正好,云淡风轻,满目香风;一行野立滩头,美味佳肴盛厅间。
一位位挟持刀的小喽?,把守住聚义厅的出入口。
宋万、杜迁两人早就等候于此,一见轿子落地,纷纷走出聚义厅,热情的前来招呼。
“哈哈哈,晁天王,昨天后半夜下了场小雨,可睡得安稳?”
“吴用兄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山里可还吃住得习惯?”
“咦?一清先生呢?怎么几日都不曾看到?”
“杨志兄弟,快快请进!哦,还有鲁兄......”
当下宋万、杜迁两人,引着晁盖、杨志一行人走进聚义厅。
晁盖与五个好汉,吴用刘唐、三阮坐在右边客席。
杨志坐在左边客席,鲁达则坐在杨志身旁,远离主位的地方。
不时有小喽?前来寒暄、攀谈,轮番把盏。
厅外,有从山下掳掠而来的歌姬舞女,在弹奏琵琶,跳着惊鸿舞。
丝丝切切,如珠落玉盘。
众人最初还颇为畅快,交谈大笑。
但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王竟未现身。
阮小七有些不耐烦了,将酒盏沉闷砸下桌上,大声道,
“王伦怎么还不来,莫非是看不起我等兄弟几个?饭菜都凉了!”
杜迁讪讪一笑,正欲安抚。
却听得从聚义厅尽头,那供奉给天、地、忠义三神的神龛前,传来清朗的笑声,
“小可晚来一步,诸位见谅。”
匾额高悬,一盏黄铜杯中,盛满美酒。
黄铜杯表面的铜锈簌簌掉落,杯身颤动,酒水蒸腾,雾气弥漫。
从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如上古追赶雾的仙人,又似抱水遨游的羽士。
云散雾散,杯中美酒不再。
一切又恢复正常。
神龛下,却多了一位扇纶巾,眼如点漆,相貌堂堂的白衣秀才。
神人至妙,若有若无。
玄之又玄,不可捉摸。
“一笑抛经高卧隐,龙归沧海虎归山,小可王伦,见过诸位好汉。”
衣袍猎猎,白须飘起,王伦便出现在酒桌前,坐入主位。
整个聚义厅,骤然陷入安静中。
那些小喽?,都用震惊、狂热的目光,看着自家统领。
“王头领,怕是真要成仙了!”
“一人成道鸡犬升天,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当个神官?”
“我只求王头领,给俺娘炼制一炉丹药,俺娘风寒多年未愈,已是顽疾。
众人议论纷纷,晁盖、杨志等人也是目光凝重,对这王伦多了几分忌惮。
而鲁达也看傻了,咬着半截蹄膀,愣在原地。
DUT......
好能装啊!
可是,鲁达眼底掠过金光,翻来覆去的好生打量这位白衣秀士王伦。
不过区区筑基中期的修为,乌云盖顶,法力浑浊,多半是过量服用丹药,火毒未清,根基不稳。
可是,不得不说,王伦这厮出场过于唬人了,还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连鲁达心底都开始犯嘀咕,是不是自己这对千劫万击眼看走了眼。
“诸位愣着干嘛,吃酒吃菜,莫要冷了气氛。
王伦见桌上有些沉默不语的众人,心底有些得意,但脸上始终噙着淡淡笑意。
他吩咐下人把冷掉的饭菜换下,这才起身把盏,敬了众人一杯。
席间气氛渐渐活络。
王伦坐于首位,清朗开口道,
“我观天下大势,官场倾轧,民间疾苦,澶渊之盟黾勉强稳固辽宋关系,但燕云十六州,便彻底被辽国占据,此乃国恨家仇。”
众人纷纷停下议论,俯耳倾听着王的指点江山。
鲁达‘顿顿顿''的喝酒,见左右人目光奇怪的看向自己,这才无奈放下第三坛喝光了的酒坛。
喝饱了酒,才好打架,拳头也更虎虎生风。
“太祖黄袍加身,虽然剿灭了五代十国的士族余孽,还土于民,还权于官,人人可科举,选拔人才不再讲究上中下三品出身。但……………”
王伦抚扇摇头,轻叹道,
“岂有万万年不灭之国?如今外有金、辽虎视眈眈,内有各州燃起烽烟,东南八郡,江南一带已有乱象;江州的白莲社如火中天;前不久,秦风路渭州,更是传出狐妖窃取知州之位,闹了元宵!”
“天下乱矣,而我梁山泊,亦在风雨漂泊中。”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面露思索之色。
即便是吴用,都面色肃然,大感王伦这人,还是有几分眼界,胸中浸墨不少,不好对付。
所以待会得多下些蛊毒,加倍!
“哈哈哈哈我喝醉了,失言失言,诸位请!”
王伦笑了笑,又吩咐小喽?把酒来。
酒至数巡,食供两次,晁盖和王伦盘话,提起聚义投奔之事,王伦只是笑而不语,随意搪塞过去。
吴用看了眼杨志,示意他可以动手火并。
王伦也看了眼杨志,下颔微点,示意杨志可以报仇了。
晁盖屏住呼吸,气血快速流淌,衣衫下的皮肤泛出微光。
阮氏三兄弟在桌子下互相打着手势,分得方位,取出起阵之物。
厅下,琵琶声渐渐激昂,如十面埋伏,暗含杀机。
情势,一触即发。
砰!
杨志忽而站起,如蛟龙出海,率先发难,藏在衣服下面的宝刀铮然出鞘,隔空斩向……………
晁盖!
比起夺取寨主之位,杨志还是更想,取了晁老狗的项上人头!
“纳命来!”
刀光纵横,似能撕裂空间。
“哼!果然不出军师所料。”
一旁的刘唐似乎早就预料到此幕,怒喝一声,衣衫炸开,脸上赤红迅速朝全身蔓延,瞬息之间便出现在杨志身旁。
喉结滚动,面如厉鬼,火星溅射,张开嘴便喷出一道妖火!
轰隆隆!!
妖火滚烫,更带着粘稠的阴毒之意,落地便生出阴风,吹得火光升起,遮挡住杨志的视线。
杨志目光一凝,正欲回刀护住身前,便觉腰腹之中,传来一股巨力。
却见那刘唐,竟展开双臂死死箍住杨志腰部,一路冲撞,打翻了酒桌案几。
咔嚓?一砰!
炸响声传来,聚义厅的墙壁兀的多了个大洞。
杨志、刘唐二人,滚出厅外。
吴用惊了,作势去拦下杨志二人,起身叫道,
“不要内讧啊!”
在场小喽?也纷纷跳出桌来,或奔出厅外,或要来护住王伦。
晁盖也一脸恼恨之色,顺手搭向宋万的肩膀,急声道,
“宋兄弟恕罪,是我兄弟莽撞??!!”
话音刚落,晁盖双臂肌肉虬结,龙脊隆起,竟膨胀起来,宛若一对刑柱,就将宋万架在手中。
“宋兄弟还是到外面歇息去吧!”
巨大的神力直接将宋万丢出数十丈之外,撞破了聚义厅大门,滚下台阶,撞断沿途木桩,犁出道道凹痕来!
“鸳鸯三才阵,起!!”
阮小七三人摔杯为号,如飞凫踩水,跃上屋檐,掀开衣袖,露出腕箭,箭上分别绑着金花铆钉、微型如意、藤制阵旗。
咻咻咻!!!
腕箭攒射,定住聚义厅三才方位。
无形涟漪快速扩散,宛若水波乍起,将整座聚义厅笼罩其中。
顿时,外界的风声雨声,尽不可闻。
就连那些前来救援、镇压动乱的小喽?,都挡在门外,如鬼打墙一般,找不到门窗所在,一个劲儿的在原地绕圈。
外面的人,进不来。
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晁盖!我家头领好心收留尔等,尔等竟然恩将仇报?”
“吴用奸人,吃我一叉!!”
“啊啊啊,气煞我也,羞于尔等一同吃酒!”
厅内,一众小喽?勃然大怒,冲把桌子只一脚,踢在一边,抢起身来,衣襟底下掣出一把把明晃晃的刀来。
吴用见状,却丝毫不慌,暗数三息,无须一笑:“秋风秋意愁煞人,还不倒?!”
扑通!
扑通!
扑通!!
接连十余道闷响声传出,所有小喽?双眼一翻,躯体酸软,便应声倒地,兵刃也滚落到一旁。
方才还喧闹无比的战场,瞬间陷入了死寂。
那漫天的喊杀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只剩下打翻的酒坛,还在汩汩流淌出浊酒。
气氛肃杀,空气中弥漫着粗粝的潮湿气味。
晁盖、吴用、阮家三兄弟,遥遥散开,宛若星辰陈列,处于聚义厅不同位置。
王伦长身而立,摇动羽扇,目光平静,一袭白衣隐隐折射出繁复花纹。
局势,一触即发......
鲁达眨了眨眼睛。
手里这碗酒不知道是该喝,还是该放下。
刚刚一连串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鲁达只是埋头从地上抱起一翁酒,给自己倒满的功夫。
KEL.......
聚义厅就剩下这些人了?
杨志兄弟不是说好了陪酒家共进退吗?
怎么自个儿先出局了?
就剩下洒家一人。
鲁达想了想,生性勤俭,珍稀粮食的他,选择将这碗酒一饮而尽!
“糟了,怎么只留智深哥哥一人在厅内!”
杨志挣脱刘唐的臂膀,猛地窜到聚义厅外,在厅门敲了几回,却发现厅门虚不着力。
近在咫尺的聚义厅,却宛若天边。
杨志又操起宝刀砍去,一双铁臂千斤力,刀光席卷,却朝四面八方而去,掠出近百丈外,才缓缓消散。
“这下,杨某倒成了躲清闲的撒手掌柜了。”
杨志脸色难看,不敢想象,厅内既有白衣秀士王伦这等地头蛇,又有晁盖、吴用几个过江龙。
智深哥哥虽然实力高强,深不可测,但双拳难敌四手,又该如何招架?!
我就不该冲动啊!!
杨志心中后悔。
“刘唐,我等待你不薄,你们竟然要火并王头领?!”
聚义厅外,杜迁看着被缕缕雾气笼罩的聚义厅,猛地转头,大声朝刘唐骂了一顿。
一旁,宋万脸色阴沉如水,挥了挥手,示意一千小喽?将刘唐擒下。
刘唐歪歪斜斜的站着,脚踩不丁不八的姿势,也不反抗,任由几名小喽?将自己双手双脚捆上麻绳,又带上五百斤重的枷锁。
刘唐嘿嘿一笑:“现在擒了我,待会晁天王杀了王伦,当了寨主,你们又要放我,岂不是自找麻烦?”
杜迁眉头一皱,目露思索之色。
宋万闻言,冷冷一笑,唤人搬来桌凳,缓缓坐下道,
“你,就这么自信?晁盖一伙人,能伤得王头领?”
“王伦一个人,俺晁盖哥哥这边,可有五个!哦,还有位智深兄弟………………”
刘唐突然想到了鲁达,挠了挠头道:“若是机灵些,不要卷入,晁盖哥哥心善,不会伤他性命。
宋万似笑非笑,目光看向聚义厅,不再多说。
而在水寨下,一众小喽?推推嚷嚷,一拥齐来,将聚义厅外围得水泄不通。
而在人群中,公孙胜和楼观陋两人,易容改面,敷粉施朱,又换了件小喽?的穿着,挥舞着棒子,混迹在厅外。
公孙胜本欲连夜下山,离开梁山泊。
但到了半途,突然又反应过来,有些好奇鲁达的目的。
鲁达自大闹渭州灯会后,便带着一家三口,猫猫狗狗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小珈蓝寺的妖众都遣散了去。
公孙胜本以为鲁达是看透了官场阴暗,红尘沧桑,心生退隐之意,想找个地方当富家翁,或者归隐山林,了此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