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覆雨提前发动要生孩子,也算是运气好,毕竟今天刚将稳婆请来。
听到我在屋内喊叫,顾遇水和燕流都迅速赶来。
燕流看到云覆雨裤子上的痕迹,有些怔然,显得手足无措。顾遇水一把抱起师父,将她放置在床上,“柳逢山,去叫稳婆。”
“我去!”
燕流回过神,比我先一步跑出门。
这时,就连大黄都汪汪叫着跑来,我把大黄拦在门外,不住地摸着狗头安抚。
夜里的居所变得热闹起来,稳婆很利索,一到位就开始指挥。
啥都不会的燕流和大黄在房门外等着,而我和顾遇水负责做后勤,备好了工具也在门边等着,只余下稳婆在房内接生。
门缝里能听到稳婆富有节奏又镇定的声音,还伴随着吸气呼气地教导,好在云覆雨自己是个神医,配合得相当好。
我在屋外走来走去,感觉到一阵阵脑门发热,顾遇水拉着我的手臂,“别晃了,又不是你生。”
“可是想到以后我也要生,倒是有点怕啊!这边看起来太原始了,又没有神仙妖术护体,简直是鬼门关走一遭!”
“......”顾遇水表情微妙地瞧我一眼,“那就不生。”
“那我还是想要自己的娃。”就算不能回家了,至少也有自己的血脉,一开始打算过种生活,我也是想着找对象组建家庭的。
顾遇水:“生不生都依你。”
这对话哪里不对,我撇开他的手,“大哥,搞得好像我俩成亲了似的。
顾遇水开始自夸:“像我这样的人的后代一定不会差,你要是想生个聪明好看的,得找我。”
“我就想生个健康善良的,谢谢。”
"......"
“再说,你炼毒的时候还用自己身体试毒,又被很多人追杀,还总受伤,和你成亲就像和炮竹成亲,害怕你随时会炸。也不知道你身子骨还行不行。”
“你??”
不等他辩驳,我提前摆手,“暂停训斥我,现在姐姐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这些陪护人员不要聊别的!”
顾遇水阴着脸忍住没发作,靠在门柱边,抱着双臂等候,我继续来回踱步。
期间给屋内换过两盆温水,还送了宵夜让云覆雨恢复体力,这仿佛是一场持久战。
稳婆说孕妇状态还可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让我们这些家属都耐心点。
我是不敢打扰稳婆办事的,另一边的燕流抱着大黄,一副心思不定的焦急样。
“燕流,你要不先去休息吧,毕竟你余毒未清。”
“这怎么行,我现在也睡不着,要等到云大夫和孩子都平安,我才能安心。”
看起来这小子以后也会挺疼老婆?还蛮有责任心的。
百无聊赖的顾遇水像树懒那样挂在了我背上,负重走了几步,我干脆也不动了,他就开始玩弄我的头发。
这人给我扎辫子,扎好了又拆开,我就由着他这样打发时间。
“稳婆不是说比较顺利吗,怎么还没生出来。”我急得跺脚。
“要不看看话本。”给我编头发的顾遇水再次指引明路。
“根本看不进去!大哥你也表现得着急一点吧!”
“我急了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生,也不是我的种,老实等着。”
我气鼓鼓地推开他,不准他凑过来玩我的头发,顾遇水哪里是这么容易死心的,又黏糊过来,先是用指尖缠绕我的发梢。
看我没有多少反应,他的手指就绕啊绕,把我的头发缠满了他的五根手指。
我死鱼眼地看向他,发现这小毒虫也不是冷心冷肺,好像只是在借着我缓解担忧。
“老大,你也关心的吧。”
“我的关心又不能让师父马上生出来。毕竟她四十一了。”
虽是医术高超的习武之人,但云覆雨这个生育年纪放在我的世界,也是大龄产妇,所以我现在更是担心。
“你说要是师父生了孩子,自己死了,我不是要替她养这娃。说不定黎愁报仇也没成功,也死了呢。”
这嘴简直了,要拿锯子锯掉。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吐槽顾遇水的脑回路,他都想到这么凶险的一步了,还思考着帮忙养娃。
忍不住捏住他的嘴,我提醒着,“别乱说,现在只准说吉祥话。”
巧了,把他的狗嘴捏住没多久,房内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蹲在外面的我们都是面上一喜。
燕流放下大黄,马上就想进去看看,顾遇水抬手一拦,“傻小子,等稳婆喊了再进。”
因为孩子刚出生,云覆雨正虚弱,而且生产的私密场面必定不适合被异性看到,现在留出的时间,是给稳婆收拾大人和小孩的。
总之听到了孩子声音,我们现在的等待心情就会松弛很多。
过得两刻钟,稳婆抱着擦干净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出现,她喜气洋洋地说道:“各位都来吧,进来瞧瞧云大夫,生了个好可爱的闺女哦!”
我们像瞻仰什么圣物那样,小心地瞧着襁褓里握着小拳头的娃娃,她还是皱皱巴巴的,皮肤也有些红,眼睛眯着,睫毛很长。
燕流根本不敢碰,我也不敢接,只有顾遇水这个做徒弟的从稳婆手中抱过婴儿。
我一看他抱娃姿势还挺熟练,就问道:“大哥,你以前抱过娃娃?”
“我不是给牛接生过吗。”
“这能是一回事吗!小牛犊和婴儿能一样吗!”
“逗你的,抱过村里的小孩。你俩真没用,孩子都不敢抱。
我和燕流被无情扫射,然后才整整齐齐地进了房间。
云覆雨换过睡衣,屋内的血腥气也散得差不多,还燃上了安神的熏香。
我仔细观察她的面色,脸庞稍显苍白,但比想象中的气色要好许多,就是眉宇间带着疲倦。
母女平安是最好的结果,稳婆今晚就在云覆雨房内睡觉,也是帮忙照看小孩。
云覆雨从顾遇水手中接过孩子,她将女儿抱在怀里,眼里有着一丝打量。
换下的被褥衣物要拿去洗,平日这些都是云覆雨自己做,但这次我将这些堆积在竹筐里的染血衣物和铺盖拿走了。
这下燕流总算能放心去休息,我则打算清洗了这些东西再睡觉。顾遇水看到我去水井边提水,拎着捣洗工具也跟了来。
小板凳往我旁边一放,将长衫一角入腰带,少年挽起袖子,将搓衣板垫好,拎起沾了血污的床单。
我警惕地说:“少爷,你不会来捣乱吧。”
鉴于我以前干活,他给我捣乱过几回,我是有点怕的。
“我给你添乱干什么,早点洗完睡了。明日你还要练功,还要带孩子,我明天也要行医、做饭、带孩子,燕流刷碗采药劈柴挑水,这几天让师父好好恢复。”
听他说得这么细致,还把每个人的分工都安排了,我一边搓着衣服,一边忍不住笑。
“哦,听你的!”
秋夜里的井水还不算太凉,水温是适合的。
两个人洗衣服就是快,一盆盆地倒掉污水,顾遇水将满盆拧干的衣物端到后院去晾晒。
别人双排打游戏,我和顾遇水双排搓衣服,这怎么不算浪漫。
干完活,我揉着泛酸的胳膊,顾遇水拎着盆子过来,说道:“洗澡水烧好了,你去洗吧。
“啥时候烧的?"
“洗衣服之前。
“老大,你好贴心哦!越来越发现你的体贴了!”
“少拍马屁,你以前就这样油嘴滑舌。”
烧的水我没有全部用完,给他剩了半锅,回房睡觉时,我看云覆雨房内的灯还没熄灭,忍不住过去瞧一眼。
稳婆搬了张小床在旁边睡过去了,云覆雨抱着女儿靠在床边坐着。
透过窗户看见我,她对我招招手,我马上进屋。
“逢山,我觉得这一切好像是做梦,我就这么有孩子了。”
云覆雨居然对我说出有些孩子气的话,她看着怀里的女儿,表情是十二万分的温柔。
“我好像,真的有些想黎愁了。"
这是她的第二句话,看着女儿,想起了踏上复仇路的娃她爹。
“姐姐,黎愁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回来见你和孩子的!”
陪着她坐了一会儿聊聊天,这次云覆雨亲自指导我如何抱孩子。
我动作僵硬地抱着熟睡的婴儿,感觉被点穴一样不会动了,总怕让小娃娃不舒服。
“太软了,像鸡蛋羹,感觉会弄碎一样。我还是等她结实点了再抱!”仿佛捧着价值连城的宝物,我挺着背,都不敢晃动手臂。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带着一身沐浴后清淡的香香气息,顾遇水踏入房内,从我怀里将婴儿抱走。正好把这烫手山芋接过,我就不抢了。
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泛着光,我走过去捡起,发现是一枚水晶耳珠。
“老大,你的东西掉了。”
“你给我戴上。”
“你睡觉也戴耳环这些?”
“那你帮我收好。”
本来要守着母女的稳婆睡得香甜,我和顾遇水在这里又陪了半个时辰,期间喂奶的时候,顾遇水就回避。
索性孩子不怎么哭闹,云覆雨也能应付过来,她只说道,“顾遇水,以后思学就是你的师妹了,不要欺负她。”
“小师妹以后肯定是药仙谷传人,我哪敢欺负,要好好长大,以后孝敬师兄。师父你早些休息,有事叫稳婆或者我们。”
“嗯。”
顾遇水恬不知耻地说完,拉着我退出门。和他牵着手去了楼上,我突发奇想道。
“少爷,你说奶水是什么味道。”
“......”他神色奇妙,“你小时候没喝过?”
“我小时候是奶粉和母乳混合养的。”给他简单解释了奶粉,我舔舔嘴巴,“早就忘记味道了,刚刚看姐姐喂,忽然好奇。
顾遇水:“看不出啊,你想去喝师父的奶?”
我:“......不是!怎么被你说出来就这么无耻!”
“你下次和师父讨一点试试。”
“这太羞耻了,我才不要,我睡了!”
撒开他的手,我转身就回房关门,这一睡,第二天没有被大黄叫醒,也没有被顾遇水骚扰,我就睡过头了。
起来的时候正好吃早饭,是燕流来叫我的。
“逢山姐,水哥准备好早饭了,快起来吃饭。”
我睡了饱饱的一觉,洗漱后,跟着燕流坐在灶房的桌前,只有我俩在吃。
“燕流,为什么就我俩?”
“稳婆早早吃过,水哥被村长拉去给一个江湖客治病,走之前给云大夫单独送了餐,也给我扎了针。我也干活了,切药晒药,还有运送村里来的物资。对了,云大夫也可以下地走动了,早上还抱着思学走了一圈。”
这么听下来,就我一个舒服睡大觉,应该是顾遇水想让我多睡会儿,只要他不弄我,基本上没人折腾我的。
意识到这点,我倒是有些心暖。真是动不动就感动,我也太容易讨好了。
稳婆带娃很厉害,也试图教会我们几个,在她眼里我是那种认真但是笨拙的学员,而顾遇水就是优等生,至于燕流,直接出局。
可能他本身就有些害怕,怕自己弄伤孩子,娃娃一到他怀里也哭得厉害,比我抱得还差。
一直到下午,我才见到背着药箱回来的顾遇水,他身边还跟着大黄。
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了打工牛马的怨气,也是难得,他之前都是害人坑人的,哪里会这么费尽心思医治别人。
“大哥,辛苦啦~”我跑过去给他接药箱,堆着笑脸相迎。
顾遇水没想到我会凑过去,他原本厌世的脸变得明媚了一点,指尖勾挠我的下巴。
“懒狗,睡醒了过来摇尾巴。大黄都比你勤快。”
“嘿嘿,你勤快了,我就可以偷懒呀~”
“今天有没有练功?”
“有!还让燕流指点我了,他说我有点厉害了。”
“吹捧的,别信。”
顾遇水回来也没多久,稳婆觉得他带娃是个可造之材,将他喊过去教导。
我都以为顾遇水会生气,没想到逆来顺受了,装起了乖徒儿的样子,这德行我可太熟悉了。
不过我觉得,就算是演的,如果能一直这么伪装下去,也是好的吧。
云覆雨这几天很喜欢做小孩子的物品,缝了一堆,还用边角料给我们几个缝了香囊,其中有一个是给黎愁的平安香囊。
稳婆把顾遇水教上道后就告辞了,毕竟她的生意很好,不能一直在这耽误。
显然,我们几个在这里是能帮忙的,云覆雨并没有挽留稳婆,而是封了一个红包,让大黄送她出去了。
下午,思学又饿了,云覆雨打算将她抱回屋子喂奶。这已经成为常态,我是习惯了,没想到顾遇水在她进屋之间,跑过去耳语了几句。
云覆雨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然后抱着娃进屋。看我干嘛,我有点莫名其妙。
过了一阵子,喝饱了的娃娃安分了,脸蛋红红地傻乐。云覆雨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打开门,说道:“进来拿吧。”
顾遇水进了屋里,我和燕流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对师徒在打什么哑谜。
很快,我看到顾遇水端着小半碗乳汁出来,并且送到我面前。
“喏,不是想尝尝么。”
"......"
我当场无地自容,终于明白了云覆雨喂奶之前看我的那一眼是为何,哪有徒弟和师父直接讨奶的啊!
真是一个敢要一个敢给啊!
我嘴巴哆嗦着,可又觉得顾遇水算是给我圆梦吧,虽然很社死。
燕流还没明白,直白问道:“那一碗是什么啊?”
我硬着头皮分享:“是母乳,燕流和我一起喝吗?”
燕流被吓得脸色爆红,连忙摇头摆手,“不是,这还能给外人喝?”
顾遇水:“有什么不行,要是黎愁在,还能像女儿一样趴怀里喝吧。”
云覆雨瞪他一眼:“咳。”
顾遇水:“对不起师父,柳逢山你快喝!”
手哆嗦地接过碗,在大家的注视下,我欲喝又止,“那个,老大要不分你一点?毕竟也是你要的,我怎么好意思吃独食。”
顾遇水没急着回话,眼神玩味地望着我,“我以后有机会的。”
立即避开他的眼神,我接过碗,埋头就干掉这碗母乳。
“什么味道?”他戳戳我的额头,好奇地问。
我琢磨一下,“微甜,有点腥,但还不错。”
云覆雨:“我奶水多,再来一碗?”
我飞快摇头:“不了不了!怎么好意思和思学抢奶喝!”
顾遇水揶揄道:“你要是没喝饱,我们去找别的产妇要点奶,让你喝个够。”
我羞恼道:“老大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