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珞,对不起,”
胤?握紧丹卿的手,满眼痛苦,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对你下手,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丹卿心里一沉,瞬间明白过来胤?在说什么,也终于确定了,那奶娘果然是受索额图的指使。
她其实刚刚辗转难眠胡思乱想之际,也曾怀疑过胤?,她在想是不是自己过于单纯,将胤?演出来的关爱当了真,却看不透他内心的狠辣。
可如今见他哭得手都在发抖,丹卿却又忍不住心疼他。
这不过还是个孩子啊,若是放在现代,小学还没毕业呢,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如今,他要面对的却已经是皇权天下。
胤?自己想争吗?
或许并不想的。
他也喜欢在无人之时瘫在床上不动弹,也会因为好奇偷偷看无可言说的话本子,也期盼着能放下功课出去骑马玩耍,也会在遇到好吃的好玩的,想着她记着她。
而如今,他被索额图裹挟着,不得不直面朝廷争斗,党派倾轧,可他又哪里天生就懂这些,即便是尝试,也是笨拙的。
“二哥哥,索额图为什么要杀我?”
丹卿直白的问道,“就因为在国公府那日,我不肯给赫舍里氏面子吗?”
胤?抬起头看向丹卿,眼中的苦涩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不,是因为,汗阿玛想给皇贵妃封后。”
胤?这话却是丹卿没想到的。
“可是封后的事情不是早有传言了吗,”
丹卿追问道,“而且出事那会儿皇贵妃娘娘还病着,怎么索额图就突然在乎这个了?”
胤?毫不隐瞒:“就是你回慈宁宫为我求情那一日,汗阿玛与老祖宗商议了立后之事,老祖宗,并未反对。”
丹卿继续问:“所以呢,就算汗阿玛真的有立后之意,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尊不避卑,就算我死了,也挡不住皇贵妃封后啊!”
胤?深深看着丹卿:“可你已经挡住了。”
丹卿倏然一惊,随即想明白了:“也是,我得了天花,必然会导致封宫避痘,汗阿玛还要处理京中的疫情,自然没心思再考虑封后的事情了。”
谁知胤?却摇头:“不,不止是这样,汗阿玛已经告诉钦天监不必再选看今年吉时了。”
也就是说,至少今年之内佟佳皇贵妃都不可能封后了。
可是为什么呢?
就因为一场在这个时代很常见,又没当真扩散开来的痘疫,康熙就放弃封后的想法了?
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丹卿,或许对汗阿玛来说,你也是不一样的,”
胤?用手背抹掉了脸上的泪,“天花不能阻挡汗阿玛封后,可是你能。”
他也,太看得起她了。
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公主而已,她愿意去讨好康熙,所以康熙才会多宠爱她几分,仅此而已。
“二哥哥,索额图想多了,你也想多了,”
丹卿此刻却比胤?更理智,“汗阿玛不愿再议立后,并非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们的手段太过了。
那可是天花啊,传染病毒,真的会死人的。
这次是幸运,天花只在寿安宫里流传,除了她和郭贵人之外,外面并没有其他人得上,京中也很太平,所以康熙在处置的时候才会留了情面,只诛杀了直接动手的相关人等,索额图却只是革职而已。
这并不公平,可是在如今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上位者永远有特权,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二哥哥,离索额图远一些吧,”
虽说疏不间亲,但是丹卿还是多说了一句,“他虽是你的亲人,可在他心里,你却未必比赫舍里氏的权势重要。我猜想,他一定跟你说是为了保住你太子的位置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阻止立后的,可他一定没告诉你,其实你的太子之位从未曾动摇过。”
总有些人分明自私自利,却依旧要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若如今胤?与康熙相持,太子之位摇摇欲坠,索额图不择手段去做这些,尚可以说一句是为了胤?,但实际上,还远不到那种地步。
胤?还是个孩子,尚未成亲,更未入朝,他的太子之位是来自于嫡子的身份,虽是当初情势所迫,却也是康熙心甘情愿的。
更何况胤?是康熙亲自养大的孩子,对他的期望一直都很高,在胤?未叫康熙失望,或者说他们之间尚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之前,康熙是不会放弃自己培养的继承人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佟佳皇贵妃封了皇后,她也是无所出啊!
便是养子胤?也未曾改过玉牒,只能说是半个养子,更不可能算得上嫡子,他才多大,如何能威胁得了胤?的地位?
这些话,丹卿一一跟胤?说来,还有一句她没敢说??
当初佟佳皇贵妃生下小公主的时候,她曾亲耳听到过康熙与太皇太后的对话,康熙根本就容不下佟佳皇贵妃诞下皇子!
所以不管怎么看,胤?都不该有什么危机感,他其实只要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只管好好学好好跟着康熙做事,他的太子之位便稳如泰山,只有别人顾忌他的,哪里会需要他去顾忌旁人!
微弱的烛光下,丹卿掏心掏肺的与胤?说了许多许多。
既是因为她真心将胤?当成哥哥,也是因为她不想参与权力争斗,想过几年安安稳稳的好日子。
这个紫禁城里,只要康熙稳得住,胤?稳得住,就不会乱,可一旦胤?受不了诱惑,便会有黑心人蜂拥而至,最终导致纷乱四起。
胤?不哭了,静静的听着妹妹说话。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丹卿诉说这些不敢叫其他人知道的事了,以前她是安慰他多些,这也是第一次,真正将所有话都摊开来说。
他素来知道这个妹妹不一般,所思所想比他还要更加仔细,今日却又是另一番感受,突然就好像明白了索额图为何会如此忌惮他的兄弟们。
如果丹卿不是公主,而是个阿哥,那只怕他都要心生警惕,担忧她成长起来,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万幸,她是公主,还是个与他交心的妹妹。
他以后得对她更好些,叫她愿意一直与他这么好,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二哥哥,我说了这么多,你听了没啊?”
见胤?竟然走了神,丹卿不满的拍了一下他的手,却正好拍在了伤处。
胤?“嘶”了一声,丹卿赶紧又去捧住他的手,俯身吹了吹。
“不管因为什么,你也不能伤了自己啊,这明日叫汗阿玛瞧见,你怎么解释?”
丹卿回身去床头的格子上找药,嘴里埋怨道,“还有,有什么事不能明儿用午膳的时候再说,非得大半夜的偷偷跑这一趟,如今夜里还很冷,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胤?拉住她不让她翻找,口中道:“我也是夜里见了赫舍里氏的人,才知道了真相,便一刻都不想等,只想来告诉你,不是我指使的,我绝没想过要伤害你,更不可能用你的性命来算计,嘎珞,无论何时,我都是盼着你能好好的。”
丹卿叹了口气:“我也没怀疑过你啊,不然才不会跟你说这么多呢!二哥哥,我不知道索额图平日里都跟你说些什么才叫你如此心慌,但你不觉得汗阿玛看起来比索额图更靠谱一些吗?”
所以,别闹,好好学习好好长大才是正经的。
胤?此刻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哭了,扯出一个笑脸:“是啊,索额图是真的不靠谱,以后我再不跟他来往了。只可惜连累了舅舅,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被汗阿玛停职关在家里了。
“常泰是武将,总是要回军营里去的,汗阿玛不会一直关着他,你不必担心,”
丹卿宽慰道,“二哥哥,你顾好自己比什么都强,今夜这事你与我说了便算过去了,今后莫要再提起,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至于赫舍里氏,你捡着汗阿玛心情好的时候求几句情,毕竟是你的外家,你也不能全然不管。”
若换做丹卿,只怕这一生都会远着像索额图这般不择手段钻营的人,但胤?不能,就因为他是太子。
如果他连外家都不管了,那今后又如何叫跟随之人安心?
便是康熙,亦是如此。
很显然,康熙并没打算真的动索额图和赫舍里氏,所以胤?的求情也是给康熙一个台阶下。
“嘎珞,多谢你一心为我着想,”
胤?有些感动,“我原想着你定是要生气的,甚至恨我怨我,可你却依旧愿意跟我说这么多,为了我还不去计较索额图的所作所为,我,我当真是愧对你。”
丹卿摇头:“既然不是你所使,那我就不会迁怒于你,二哥哥,不管外人怎么折腾,咱们都是至亲兄妹,我总是愿意信你的。”
她不愿意参与争权,也不想成为党争的筹码,反正等她长大了就能远离京城去那广阔的草原上自由翱翔,所以她不想去怨恨计较,只希望能多留些亲情。
即便几十年后他斗输了斗败了,他也依旧是她的二哥哥,她还是会记得小时候他的好,也愿意想办法帮他过得好一些。
胤?不知道丹卿所思所虑,只觉得自己没白疼这个妹妹,眼中的难过尽去,换上了欣喜。
只要丹卿不怪他,那便够了,至于索额图,他以后定然不会再信了!
胤?不能多留,很快便起身告辞,丹卿找到了伤药塞给他,叮嘱他回去之后要好好涂了,胤?接过药瓶,突然问道:“这是不是你给张廷玉那种药?”
丹卿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说,”
胤?重新拉好披风,“这药是云南的贡品,十分珍贵,老祖宗心疼你都给你了,你也得珍惜着些,别都舍出去,自己没有备用的了。”
说罢,他便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丹卿看着门口愣神了一会儿,一直到禾苗过来劝她早些睡才又躺下。
此刻再回想刚刚胤?说的话,她依旧觉得脊背发凉。
若非胤?直言,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遭的劫难竟然是源自佟佳皇贵妃要封后。
为了一个后位,为了莫须有的嫡子,索额图就敢使出这样的毒计,完全不在乎天花一旦传开会造成怎样的灾难。
这已经不是针不针对她的问题了,而是他根本没将人命放在眼里。
丹卿倒宁可这次的事情是那奶娘自己所为,至少她是不知后果的愚昧人。
可索额图不是,他定然是一开始就知道可能会造成怎样的后果的,但他不在乎,说不定他还想着将事情闹大才好,正好定佟佳皇贵妃一个不祥之名,彻底断了她的封后之路。
“禾苗,我冷,给我再拿一床被子吧。”
丹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得人性贪婪可怕。
然而这才是康熙二十三年,那参与夺嫡之争的小龙们,还都是孩子,甚至有的尚未出世。
她不敢相信二十年、三十年后,这世道会因为争权变成什么样,她如今甚至觉得公主远嫁并不可怕,反而是对她们的保护。
无辜的公主们若被卷入夺嫡之争,便会成为政治牺牲品,她们的婚姻都会被权力左右,生死亦由不得自己。
“禾苗,将来你会跟我去草原吗?”
丹卿问道。
禾苗一边帮丹卿被子一边道:“公主哪儿,奴才就去哪儿,总之这一辈子,奴才都不会离开公主的。”
丹卿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夜里冷,你也记得多加一条被子,别着了凉。”
郭贵人痊愈离开寿安宫的那一日,丹卿亲自去迎接。
她特意换了一身大红,喜气洋洋。
郭贵人比之前清瘦了些,看到丹卿嫌弃的撇嘴:“穿的什么啊,像个大红灯笼。”
丹卿也不闹,笑嘻嘻的去牵住她的手。
“长春宫还没收拾好,额娘您还是得在翊坤宫再住些时日,但汗阿玛答应了让您按自己的喜好添置东西,我给您准备了二百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
丹卿拉着郭贵人边走边说着,“册封的日子汗阿玛已经交钦天监去挑选了,不过这两个月都没什么好日子,估计要等到五月去了,不过汗阿玛说,从今儿开始就叫内务府按位给您份例,奴才们也可以改口喊您一声嫔主子了。
“好了好了,你叽叽喳喳的吵的我头疼,”
郭贵人手拉的紧紧的,嘴里说的话依旧不怎么好听,“又不是不过了,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差别?还有你,手里攒点银子不知道怎么花了是吧?那内务府自然会按照份收拾屋子,哪用得着你花钱置办!赶紧拿回去,别叫我看着闹腾。”
丹卿故意噘嘴:“你就是嫌弃我,不肯要我的银子!”
郭贵人嘶了一声,伸手戳了戳丹卿的额头:“好赖话都听不懂了?当真叫皇上给惯坏了!你可老实些吧,我回去之后得顾着你弟弟,可没功夫再管你。”
丹卿并不醋,只是嘿嘿一笑:“对了额娘,汗阿玛给弟弟取名叫胤禹,说等他满了周岁就给他齿序,到时候就是九阿哥了。”
历史上的九阿哥应该是宜妃的儿子胤?,不过她来到这里之后,感觉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所以,历史也未必就会真的实现。
丹卿前几日还去瞧过胤禹,白白胖胖的十分康健,抓着她的手力气大得很,没有一点儿早夭之相,如今郭贵人封了嫔,康熙也默许她自己养儿子,以她对胤?的重视,肯定会将他养得很好的。
等再过几个月,胤禹满周岁成了九阿哥,历史就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改变,那或许胤?不会两废两立,九龙夺嫡也未必成真,或许这个世界不会发生她所担忧的事情,一切都会比历史更加美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丹卿过得很规律也很轻松。
上书房里的小伙伴们日渐熟悉,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虽然孙天阙还是自卑的让她忍不住担心,虽然富尔敦还是有些骄纵任性,虽然巴尔图的身体依旧不好,虽然舜安颜依旧是那个听不懂课就睡觉,被张英一说就哭的小哭包,但丹卿还是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
特别是孙天阙,他总是安安静静的待着,默默的帮丹卿打点好一切,可他却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丹卿就越发忍不住去关注他。
或许是身份所限,他与那些个权贵子弟截然不同,身上少了些源自血脉的自傲,然而其实他是个很出色的孩子,就连张英都时常称赞他,无论学什么,都能学得又快又好。
丹卿总想着能叫他也像其他小伙伴一般大大方方的,便总拉着他说话,可最后还是她说得更多些,而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四哥,你说孙天阙到底在别扭什么呢?”
丹卿有些发愁的求助胤?,“虽说他是个汉人吧,但也是和硕格格之子,将来是有爵位的,更何况他又聪明好学,汗阿玛能叫他来上书房,以后也定然会用他。”
丹卿叹了口气:“大好前程可望而可及,他却总是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碰一下动一下,碰多了动都不肯动了,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
胤?一边写字一边道:“他与孔格格母子之前有嫌隙,当初为何能进宫你忘了?昨儿休沐,伴读们都出宫回家去了,今儿我瞧着他坐得笔直,好似身上有伤。”
“什么?”
丹卿大惊,“怎么会受伤了呢?”
胤?停下笔看她:“他回家去见了孔格格,受伤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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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孔四贞到底要干什么!
这儿子难道不是她亲生的么,怎么会舍得一而再的伤他!
“我去找他,他那性子肯定不肯告诉旁人他受了伤,只会一味自己忍着,可别忍出毛病来!”
丹卿不再跟胤?多说,起身就往外跑去。
虽然孙天阙和富尔敦名义上是丹卿的伴读,但他们总不能跟着丹卿住,如今便一起挤在南三所胤?伴读的住处里。
丹卿也不是头一次来南三所了,自从胤?搬过来,她下了课无事就经常跑过来玩儿,倒也十分熟悉。
伴读们的住处自然不比阿哥们宽敞,一路排房里住着七八个伴读,好在人人都有自己的屋子,倒也不算艰难。
此时正是午后,年长的阿哥们还在箭亭上武课,他们的伴读自然也去了,所以排房附近并没有什么人。
丹卿一路走到最北面的一间,正是孙天阙的住处。
这些排房虽然都是西向,可也分个好次,越是中间的越暖和些,最边上的,特别是最北边这间,少了一侧房子保暖,又刚好被树挡了窗,即便是午后,也瞧着阴冷。
丹卿进来的时候,孙天阙正歪在窗边的榻上,借着树缝透进来的光看书。
如今已快到清明,宫里陆续撤了炭火,他这屋里只剩下一个炭盆,却也是半明半灭,提供不了多少温度。
“你这屋里,好冷。”
丹卿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既然你在,怎么不生足了炭火呢?”
孙天阙从榻上起来,就要跪下行礼,却被丹卿拉住了。
“哎呀,又没有旁人在,你累不累得慌?"
丹卿在他刚刚躺着的榻上坐下,“是不是炭火不够用了?禾苗,叫人多送些过来。”
孙天阙推辞道:“多谢公主好意,只是每个伴读的炭火都是一样的,旁人能受得,我自然也能。”
“你是不是傻?”
丹卿气道,“那些个伴读谁在宫里无人照拂?我刚过来的时候还瞧见景仁宫的奴才往舜安颜屋里送吃食炭火呢,也就你实诚,当真冻着。”
孙天阙轻轻一笑:“我不是也有公主惦记么,都是一样的。”
丹卿是真的无奈了。
这孩子不争不抢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实在让人容易忽视,却又忍不住心疼。
“你坐这儿,”
丹卿拍了拍矮榻,直言问道,“我瞧着你上课的时候就不对劲,是不是身上有伤?”
孙天阙并不肯过去与丹卿同坐,只是摇头:“没有,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受伤呢?”
果然他不肯让旁人知道!
丹卿干脆直接伸手去拉他,强行将他按坐下来,然后在他后背上按了一下,果然他立刻瑟缩,明显是疼了。
“还说没受伤?”
丹卿声音都大了些,“赶紧把衣裳脱了上药!不然我就叫人去传太医了!”
孙天阙顿时红了耳朵,牢牢抓住自己的衣领,说什么都不肯让丹卿看他的伤。
“你害臊了?”
丹卿却是不肯放过他,“怕什么啊,等夏天的时候,那些伴读们都光着膀子练布库的,你这般害臊,到时候可怎么办?”
孙天阙往后躲闪,可矮榻后面就是窗,他又能躲到哪儿去?
“你再躲,我可当真喊人来了,”
丹卿故意恐吓他,“到时候就把你架到外面去,当众上药!”
就算这个时代人都早熟,可至少也是七岁才分席,而她如今不过六岁,她都不害臊,他怕甚?
她了解他的性子,今日她若不强行压着他上药,一转头他定然又不肯让旁人帮忙,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待在宫里是为了给她做伴读,她又怎么能弃他不管呢?
今儿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必须得好好听话上药休息!
孙天阙见丹卿态度坚决,实在避无可避,只得说道:“不敢劳烦公主,要不您叫个洒扫的小太监进来帮我瞧瞧,也是一样的。”
四公主年纪小不知道男女之防,可他却很清楚不该如此。
昨儿一顿家法,母亲打得就是他心怀妄念,胆敢攀附,如今他又如何敢做出对公主不敬之事?
他罪孽之身如何都无妨,却不敢污了四公主的眼睛,否则当真万死难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