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泰本是武将,国公府里自然校场箭亭俱全。
丹卿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年轻人在搭弓射箭了,听说富尔敦这半大小子想上来试试身手,他们也觉得有趣,干脆直接给他让开了位置。
富尔敦挑选弓箭的时候,纳兰性德上前低声道:“十中其八便可。”
富尔敦愣了一下:“可公主说要中九才把花灯让给我。”
“你非要那花灯作甚?”
纳兰性德皱眉,“公主大度,给你一个台阶下,你难不识好歹,非要赢了公主喜欢的花灯去?”
富尔敦咬了咬嘴唇,不肯服软:“能不能?要看我的本事,阿玛,您何时也变成如此虚伪之人了。”
纳兰性德一滞,却也再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儿子像自己。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如此自负,不愿屈从于任何人,觉得自己所思所想皆是对的,便是对着康熙也不愿攀附谄媚。
那时候他不知吃过多少责罚,却宁死不改。
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就像富尔敦说的那般,他也变成了一个虚伪之人,学会了察言观色,退避锋芒。
“罢了,随你吧,只是你别后悔就成。”
孩子总要经历磋磨才能成长,富尔敦就是被他阿玛额娘骄纵太过,才会不知天高地厚,随意就敢得罪人。
好在四公主宽宏大度??
纳兰性德回眸间正好撞上了丹卿的探究的目光,赶紧退回她的身后。
“你去叫他故意输了?”
丹卿问道。
纳兰性德低头:“是奴才没有管教好富尔敦。”
“他不愿意听你的?”
丹卿轻笑,“那就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本事了。”
有本事的人才有桀骜不驯的本钱。
富尔敦话放出来了,若是能行,她倒是可以真的不跟他计较,若只是胡吹大话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那她再与他算账,就算不得她小气了。
富尔敦终于选好了弓箭,站定开弓。
他虽然自大,却并没有逞能,选的是能驾驭得了的弓,挑的是最合适的箭。
开弓之后,他身上的浮躁之气尽消,倒是有几分坚毅的气韵。
一箭正中靶心。
富尔敦没有得意,继续屏气凝神,又是一箭射出。
丹卿在后面看着他一箭接一箭,不紧不慢却又箭箭命中,数次之后一箭未去,心里对他的印象不由得好转了几分。
这小子虽然骄纵霸道,但却也是真的下过苦功夫的,只凭这个年纪就有这个箭术,他也的确有些自傲的本钱。
富尔敦没有丝毫放水,十箭之后,一箭未失。
他这才松了口气,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放下弓,走回丹卿的面前,拱手道:“公主说话可算数?”
纳兰性德皱眉欲拦,丹卿却将手里的木牌递了出去。
“那花灯,是你的了。”
富尔敦欣喜万分,双手接过木牌,跪下对着丹卿拜道:“奴才谢公主赏赐!”
丹卿挑眉看向纳兰性德:你儿子也不傻嘛,知道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纳兰性德苦笑拱手,然后低头将富尔敦给扯了起来。
富尔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而欣喜于自己应变得当,对着纳兰性德挑衅的扬了扬下巴,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凑到丹卿的身边说道:“公主还喜欢哪个花灯,奴才去帮您赢来!”
丹卿想了想道:“那我要个兔子灯吧,你去挑一盏最好看的来,不过,不许再去抢旁人看中的了。”
国公府准备充足,花灯只多不少,根本没必要去争抢。
今儿是她是跟着胤?来玩的,能不惹事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富尔敦笑着挠了挠头,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憨厚。
他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跑,当真去帮丹卿找灯去了。
纳兰性德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也不知他何时才能长大。”
丹卿却道:“我瞧着他这么直率挺有意思的,纳兰侍卫,儿子还是要好好管管,但也别过于苛责。”
纳兰性德听懂了丹卿的意思,拱手道:“是,回去后奴才会与他好好说的。”
后院里,自有下人将前面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
在知道丹卿与富尔敦发生冲突时,常泰就坐不住想要出来看看,却被胤?拦住了。
“舅舅莫急,出来的时候汗阿玛特意让多带了侍卫,丹卿吃不了亏的。”
常泰没法淡定:“这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总不能叫四公主在奴才府中惹了气啊!”
“无妨,她知道该怎么做,闹不起来的,”
胤?若有所思道,“早就听说纳兰家这个富尔敦自幼娇惯,无法无天,今儿敢强横到丹卿头上,也算他倒霉。”
常泰不懂,太子分明对四公主很在意,之前满京城的给四公主找好玩的,如今出门也带在身边,怎么听说有人冲撞了她却一点都不着急呢?
胤?不语,陪在一旁的索额图开口道:“太子爷恕罪,常泰就是个武夫,没脑子的。”
常泰不满的瞪过去,总觉得他这个叔叔老奸巨猾,又在打歪主意。
“你看我作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看不明白,还是趁早回军中去吧,省得哪天被人诓骗了还也好连累赫舍里氏。”
索额图对这个直肠子的侄子也不满,但看在胤?的面子上,还是解释道,“那富尔敦是明珠的孙子,又不是我赫舍里家的子弟,他闯祸你着什么急?皇上派来的侍卫看着呢,他闹得越欢,咱们越乐呵才对!”
常泰听明白了,却还是犹豫:“可四公主才多大,万一??”
“没有万一,”
胤?摆了摆手,“今儿跟着丹卿的侍卫都是汗阿玛最信任的,断不会让旁人碰到丹卿分毫,孤只是想让汗阿玛知道明珠家的做派罢了,有丹卿在,不会搅和了表弟的周岁礼。”
话说到此处,又有下人进来将丹卿叫富尔敦射箭的事情说了。
听说纳兰性德也来了,胤?颇有些失望:“罢了,今儿也算是白忙活。”
索额图劝道:“太子爷放心,虽然是四公主懂事平息了事端,但毕竟受了委屈,回去之后皇上定然不会轻易揭过的。”
“你不懂,有纳兰性德出面,丹卿定然不会再计较,汗阿玛也会留情面,”
胤?皱眉看向索额图,“明珠有这样一个儿子跟在汗阿玛身边,不知为他挡了多少祸事,怎么赫舍里氏就出不来一个像这样的人才?”
索额图不由得汗颜:“太子爷恕罪,家里的孩子不得用,让您劳心了。"
胤?站起身来:“既然知道不得用,就好生教导,孤身边必须得有个能信得过的人办事。”
“是,奴才今天叫了家里的小辈们都多来走动,就是想挑出几个能用的为太子爷效力,等奴才考察好了,就送去给您过目。”
索额图应道。
胤?不置可否,抬腿往外面走去。
既然丹卿已经露了身份,又有纳兰性德跟着,那定然不会再有人敢冲撞,他也不必再躲在后面了。
另一边丹卿刚重新回了园子里,就瞧见富尔敦与一个中年男子一起迎了过来。
纳兰性德上前拱手喊了一声阿玛,丹卿便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纳兰明珠。
不愧能生出纳兰性德这般相貌出众的儿子,纳兰明珠自己也是个美大叔。
虽然蓄着胡子,但却是一派儒雅之态,举止有礼又带着几分风流之态,给人一种历经世事后已然超脱的优雅之感。
丹卿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这一家子三代人都十分养眼,多瞧一会儿,刚刚心里那点儿不满便全数消散了。
“前面开了流水席,公主可想去瞧瞧热闹?”
明珠言语温和,面带微笑,“不过这里人多杂乱,不如叫容若抱着您可好?”
今日来道贺的人确实很多,丹卿个子小小的,总觉得底下的空气都不那么美好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让纳兰性德抱,丹卿仗着自己年纪小,不客气的又享受了一下美男子的“服务”,举起双手让纳兰性德抱了起来。
果然高处的视角变得更好,丹卿往前眺望,只见不远处拱门之后好像人数更多,应该就是明珠所说的流水席了。
以前丹卿也听说过农村办喜事会开流水席,不过从未见过,此时颇有些好奇,便叫纳兰性德快去看看。
纳兰性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在后面的侍卫,侍卫立刻上前去开路,丹卿本想要阻止,却没来得及。
“在别人家里呢,别闹的大张旗鼓的,”
丹卿有些不满的看向纳兰性德,“又不是人多到挤不过去。”
他们今日便装而来,就是不想叫所有人都知道,不然宾客们都忙着敬着他们,还哪有心思参加周岁宴,岂不是喧宾夺主吗?
纳兰性德却道:“公主若是一开始就没表露身份便罢,可既然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了,您再藏拙便反而会叫人暗地里嘀咕。”
丹卿不解,纳兰性德对着前面开路的侍卫示意道:“他们几个都是平日里常跟在皇上身边的,识得他们的人甚多,皇上让他们跟来保护公主,便是没想着叫您藏着身份,而是想叫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您的重视。”
丹卿了然:“这便是狐假虎威了。”
纳兰性德浅笑,抱着丹卿往前走去。
丹卿又问:“所以你如今抱着我,也是在狐假虎威吗?”
纳兰性德笑容更深:“四公主,奴才怕是比那些侍卫更惹眼些。”
倒也是这个道理。
纳兰性德若要借势,怎么看都借不到她头上来。
所以他最多就是因为富尔敦的事情想要弥补一下,以免她回去告状。
“你放心吧,本公主可没那么小气,”
丹卿信誓旦旦,“不过是孩子间的口角而已,还不至于非要追究什么。”
纳兰性德依旧笑着:“奴才倒是不怕公主追究,那小子着实该好好管管了,只不过阿玛额娘太过疼爱,便是奴才也不好下重手。”
丹卿也笑了:“所以,你还是想当狐狸。
只不过是想借她来恐吓一下他阿玛额娘,重新夺回儿子的管教权。
“管教归管教,莫要动则棍棒加身,”
丹卿扫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富尔敦,“既是往日里不够亲近,那就更得好好沟通才是。”
虽然那臭小子的所作所为是有点找抽,但家暴依旧不可取。
更何况纳兰性德是打算拿着她的名头做文章,她可不想担上一个挑唆人家父子关系的罪名,平白叫富尔敦那小子恨上。
纳兰性德有些惊讶:“奴才还以为,公主的意思是叫奴才好生责罚他一顿呢。”
刚刚她说要他管教但不要太过的意思不是要打但别打死吗?
丹卿:“......我不是我没有,你要打孩子别往我头上推。”
“是,奴才知道了,”
纳兰性德貌似有些遗憾,“可惜了,本想着能趁机叫他吃足教训呢。”
丹卿:......呵。
果然是只狐狸啊,还好她机智。
她只是个幼小无辜的小公主,别人家的家务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过了拱门,果然就是明珠说的流水席了。
虽然叫流水席,但却跟水没有半点关系,而是座位不固定,菜肴一直不断的上的意思。
丹卿在宫里见过的宫宴都是规规矩矩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每个人的菜肴也都是按定数上的,想多要什么,就得等康熙或者太皇太后赏赐,不然谁也别想逾越。
而今日国公府办的流水席,却是四面环绕的长条桌子,除了主席之外,不分位次,桌上的菜肴也是不断更换,吃完了的,凉了的,都会有下人收走,重新换了热乎的上来。
丹卿他们进来的时候,胤?和索额图等人也从后面过来了。
虽然胤?穿的是便装,但众人还是一起跪下请安。
“今日是舅舅家的喜宴,大家自便即可,不必理会孤,”
胤?叫起,然后对着丹卿招手,“丹卿,过来。”
纳兰性德将丹卿放下,丹卿自己走到了胤?的身边,顺势坐下。
“瞧着哪样新鲜,就叫人给你夹来尝尝,但不要多用,仔细肚子疼。”
胤?一边叮嘱,一边按照他们在马车里的约定,叫人给丹卿斟了一杯甜酒,“只能喝一杯啊,不准偷偷添。”
丹卿其实并不饿,而且经历过中毒事件之后,她吃东西也分外注意些,只是叫跟着的试膳太监随意捡了几道菜试过后送过来,也不过咬一小口尝个味道罢了。
胤?对着常泰举杯笑道:“舅舅勿怪,丹卿年幼,汗阿玛难免紧张些。不过今儿有纳兰侍卫在,也不用咱们多操心,让他伺候着便是了。”
这话却说的丹卿一愣。
别说她身边跟着奴才不缺人伺候,便是真的缺人,也轮不到纳兰性德啊!
纳兰性德虽然名义上是御前侍卫,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康熙的心腹,这两年一直游走于六部锻炼,在御前值守的时间都很少。
以他的年纪,想必很快就会被康熙外放做官,历练两年再回来,便是要入六部甚至入内阁的人。
故而就算他担了侍卫的名头,除了康熙也没人敢轻易用他,只怕胤?自己都不敢,又为何要她来?
纳兰性德今日是国公府的客人,真不叫他入席而是伺候她,那岂不是对他的羞辱吗?
丹卿看向胤?的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和受伤,胤?悄悄握紧了拳头,却依旧坚持笑道:“素日里纳兰侍卫也没少照看你,刚不就是他抱你进来的吗?丹卿啊,在舅舅家里不必紧张,只当是自己家便是了。”
丹卿再傻也能听懂胤?的意思,他故意想要当众羞辱纳兰性德,其实是想打明珠的脸,为赫舍里氏立威,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以为他只是瞧着她无聊想带她出来玩玩,可如今才明白,原来这份关爱里竟然带着如此不堪的算计。
丹卿愣愣的看着胤?,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在宫里的胤?是人人关爱的太子,也是关爱弟妹的好哥哥,而如今的胤?,却是渴望权利的储君,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亦或者,他其实是在故意逼着她站队。
他希望她远离纳兰氏,坚定的与他和赫舍里氏站在一处。
可她,不愿意。
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公主而已,她为何一定要去选择?
他是因为身份注定了无路可退,可她不是。
她可以与所有人都交好,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能过得好,叫她现在选择与他同路,她,不愿意。
丹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我不想吃了,我想去看看小表弟。”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与其留在这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逼着做选择,她宁可选择逃避。
她不信今日她不选他们就会产生隔阂,若当真如此,那这份还算不得多深厚的兄妹情谊,也不是不能舍弃。
胤?看出丹卿生气了,心里也有些难受。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可身处此地,他也无可奈何。
明珠如今如日中天,几次在朝政上压得索额图抬不起头来,纳兰性德又眼看着要当大用,若任由丹卿与他们亲近,谁知今后她会不会真的倒向他们那一边?
外人或许不清楚,但胤?知道康熙对丹卿的看重早已超过了寻常公主,甚至原本订好了要丹卿嫁去科尔沁的事情,康熙都开始犹豫。
如果丹卿不会嫁到蒙古去,那她就不再是单纯的公主,而会成为康熙笼络重臣的工具。
将来谁人能成为丹卿的额驸,亦会代表了康熙的态度,而以丹卿的聪慧,恐怕在看清这些后,也愿意顺从康熙的意思。
所以,胤?希望丹卿能选择赫舍里氏,就算不是赫舍里氏,也绝对不可以是纳兰氏。
胤?低头看向丹卿,却见她气得眼眶发红,目中带泪,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一般。
“丹卿,你想去就去吧,”
胤?终究还是心软了,“舅母院里也设了宴,你饿了就在她那儿用些。”
丹卿福身,然后决然而去,没有半分留恋。
索额图怼了怼常泰,叫他去招呼其他宾客入席,然后自己坐在胤?身旁,压低声音道:“太子爷糊涂啊!今日这话没说便罢了,既然说了,就不该放四公主离去。”
有些事情不做则已,要做就必须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太子如此优柔寡断,连个小公主都无法狠心,以后要如何统御其他兄弟和众臣!
胤?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办得不漂亮,心里觉得烦,打断索额图的话道:“孤可没叫你设计纳兰性德的儿子去招惹丹卿!你下次做事之前也该好好打听打听,少来埋怨孤!”
索额图不敢再多言,怕惹恼了胤?闹得更不好看,只能悄悄叫下人去告诉常泰的夫人,让她尽量安抚丹卿。
无论如何,丹卿这一天过得都不痛快。
她在后院并没停留太久,便叫人去催着胤?要回宫去。
可谁知胤?心里不痛快,便多喝了几杯,觉得不过瘾,并不肯此时就回去,甚至嚷着说今日要住在国公府里。
丹卿自是不可能留宿在宫外,当即就冷了脸。
常泰的夫人赶紧叫人来找常泰,常泰瞧着索额图正跟明珠拼酒正欢一时间也走不开,便自作主张,找上了纳兰性德,问他能不能先送丹卿回宫去。
常泰自小就在军营里长大,着实是没那么多心眼,只是知道纳兰性德是御前侍卫,又知道丹卿与他关系好,觉得他能哄得住丹卿罢了。
纳兰性德虽然意外,却也没推脱,当真去了后院接丹卿。
丹卿也很意外会是纳兰性德来送她。
原本她还为着胤?逼她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此时又觉得,胤?也是着实有点惨。
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想要掌握权力是人之常情,可偏偏身边没什么真正能用之人,整个赫舍里氏除了索额图之外,不是武夫就是纨绔,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拖他的后腿。
就比如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胤?今日故意针对纳兰性德,可常泰就是不明白,竟然还将她推给了纳兰性德,也不知胤?酒醒之后,会不会被气死。
“无论明日如何,今日公主都得先回宫里去,”
纳兰性德劝道,“太子留宿宫外已经不合适了,公主若是顾及许多也留下,只会让皇上更加生气。”
这话却是说的很有道理。
之前丹卿跟大公主回恭亲王府玩,康熙都再三叮嘱不许留宿,那可是她亲叔叔家,而这国公府,却与她没什么关系。
胤?毕竟是太子,他可以胡闹,可她却不行。
“走吧,先回宫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