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源把剑丸一放,咻的一声寒光射出百丈之外,一剑斩在了黑崖上,却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缺口。
对于百丈黑崖来说,这缺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剑丸收回后,只一会功夫,黑黄泥河层层上涌,就将这一点伤痕修补了。
许源收了剑丸回来,小剑半空悬停,一寸一寸向朱思礼逼去。
朱思礼不解其意,但还是把狼牙棒舞起,横栏在自己胸前。
叮!
小剑刺在了狼牙棒鸡蛋粗的长杆上,将精铁炼造的长杆切断了一半!
小剑停了下来。
不是不能彻底切断,而是许源手下留情了。
许源要做的,是让朱思礼认清自身实力,和黑崖之间的差距,不是真要毁了朱巡检的兵刃。
朱思礼老脸涨得通红,明白了许大人的意思:我这一剑,你根本挡不住,可对于黑崖来说,只是些许皮毛之伤。
你要舍命一搏,勇武可嘉。
可是把你扔过去,你白丢一条性命,也伤不到那黑崖啊。
两人彼此之间明白了,占城署的校尉们,看出来的却是另外的门道。
一名检校一拍脑门:“快快快,鸟铳队,上!”
占城署的校尉在本次行动中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份护卫井阑,另一部分跟着林子晋。这部分校尉中,有一队十二人,扛着鸟铳。
这种最新的新匠造物,打得又远又准。
许大人可以用剑丸伤了那黑崖,咱们也可以用鸟铳轰它!
别管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先让朱大人看看,咱们有能力伤到黑崖,没必要拿命去搏。
于是十二名校尉上前,瞄准了那黑崖轰轰轰的放铳,“腾腾腾”的一道道炮药黑烟升腾而起。
铳子飞过百丈距离,乱七八糟的崩在黑崖上,也看不出究竟是否造成了伤害。
距离远、铳子又太小。
那检校便又吼叫了一声:“周雷子!骑快马回西城巡值房,取子母铁炮来,轰它!”
周雷子的农耕法,一天三次已经耗空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帮助。
“遵命!”
周雷飞身上了一匹马,鞭子猛抽马屁股,哗啦啦的去了。
检校也不管别的,反正两只手就是死死拽住朱思礼。
周雷子去后时间不长,许源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正要把狗皮膏药贴上,忽然远处飞来一根卷轴,嗖的到了黑黄泥河上空,自动展开来乃是一张字帖,上书三个大字:
破邪气!
这字帖一出现,便卷起了一股猛烈罡风,呼呼呼吹得周围阴气四散。
又吹过了那黑黄泥河,河中不知有多少隐藏的阴鬼,被直接吹散,只留下一声声凄厉惨叫。
黑黄泥河和那百丈黑崖,气焰为之一挫,泥河第一次主动退却,收缩避开了许源的火墙。
许源换了口气,闭上嘴收回了腹中火。
“五姑!”宋芦一声欢呼,只见五姑脚上踩着一副字帖凌空渡来。
那字贴上,用飘逸的字体,书写着一句诗:朝游北海暮苍梧。
五姑到了近前,对宋芦微笑一下,然后转脸来便深色凝重询问许源:“怎会搞成这个样子?”
许源摇头,没法解释。
“前辈可有破解之法?”
五姑仔细观察邪祟泥河,抿着嘴没有回答。
百丈黑崖上,涌动出一张脸。
是老爷那张脸,但此时却分不清是人脸还是蛇头!
“来多少、死多少!”
“老爷这河中,可化去肉骨凡胎,忘却生世烦恼,活着有什么意思?都来洗一遭吧,哈哈哈!”
那黑黄泥河再次涨起,这次却是直接托了百丈黑崖一道,滚滚朝着祛秽司众人逼来!
五姑把手一抓,握住了一支精致毛笔,另一只手摊开宣纸,飞快的写下了一张字帖:河堤。
字帖飞出去,落在地上便凭空化作了一道虚幻河堤。
黑黄泥河滚滚而来,被河堤拦住。
泥河不停上涨,“河堤”也跟着升高。
泥河又朝两侧蔓延,“河堤”也跟着向两侧延伸。
但泥河卷起了一道浊浪,拍打在“河堤”上,浪花中钻出来无数的鬼兵,爬上“河堤”要翻过去,找出字帖撕毁。
占城署的众人立刻跟着杀上“河堤”,双方又在堤上厮杀起来。
“你们拦不住我!”
“今日不禁‘临河”,却是让尔等占了便宜!”
黑崖上,老爷那张丑恶的面孔不停蠕动。
泥河推着黑崖滚滚而来,便如同一艘巨大的战舰,直朝河堤撞了过来。
“快退!”许源大喝一声,校尉们惊恐从“河堤”上退下来。
百丈黑崖“轰”的一声沉重撞击在“河堤”上,河堤摇晃不停。
若是还站在上面,必定会被撞得掉入下方泥河中!
五姑身形猛地颤抖起来,就仿佛百丈黑崖,是撞在了她身上一般。
“五姑!”宋芦惊呼。
五姑摆了下手:“我撑得住。”
只要五姑能挡住,那“河堤”字帖便不会破碎。
许源登上河堤,思忖之后取出人皮来吹起来。
这老邪祟说得对,今日不禁临河,否则所有人加一起也挡不住它!
但今日不禁临河,明日呢、后日呢?
对付这东西不能堵疏,只能趁着今日的机会诛灭了它!
百丈黑崖上的老爷看到了他,对这家伙老爷恨之入骨!
若不是这小子搞偷袭,斩断自己的手指,一次同时破了自己的诡技和蛟身,自己何须同阴阳槛融为一体?
这以后,自己便是阴阳?,阴阳?便是自己。
失去了身躯,无法化蛟,自己以后就变成彻底的邪祟了!
“吼??
老爷咆哮,黑黄泥河中,浊浪一层层的涌起,成百上千的鬼兵,从浪花中钻了出来,翻上河堤朝许源扑去。
“保护许大人!”朱思礼大喝一声,挥着狼牙棒带领占城署众人杀了上去。
他猛挥了狼牙棒几下,砸碎了七八头鬼兵,狼牙棒嘎吱一声从刚才剑丸的切口处折断了!
朱思礼也不管那许多,长兵器变成双持,舞起来仍旧是虎虎生风,砸的周围的鬼兵哭爹喊娘狼奔豕突。
老爷狞笑,笑声如同万千钢针,刺的河堤上众人双耳剧痛。
但校尉们死战不退。
傅景瑜和宋芦就守在许源身边。宋芦小脸发白,娇躯微微颤抖,却同样不肯后退半步!
五姑站在字帖上,很想把宋芦喊回来。
有这一道五流文修赠与的“朝游北海暮苍梧”字帖,自己可以安全带走至少四人。
但看宋芦的神态,便知道她定然是不肯走的。
五姑神色连变了几次,最后一咬牙,再次摊开了宣纸,写下:
定河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