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门义务之事
计小星走出炼丹阁,见这山林叠翠,蓝天白云,心情转好,脚下一点,高高跃起,从这一根树顶腾挪到另一端,直奔那山峰之顶去。
如此迅捷飞奔,停下来时竟既不疲累,也不气喘,比之受伤之前,功力是飞跃式的长进。
在峰顶俯查这云海之变化,感慨万千,又见群山起伏,远景阔目,心头舒畅大悦,忍不住叫喊了一声,惊得山中兽鸟飞起。
而在大厅里,大伙在六云子的救助下挨个苏醒,有的醒来见得同门被残杀无不怒火中烧,有的见掌门遇害哭得伤心欲绝。
这些人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晕倒在地,只知突感头晕眼花,眼前一黑,便即晕了去,醒来犹如大病初愈,正要盘腿调息,但丹田中竟然催使不出半点真力,心下惊诧万分,素不知功力已被“万里销魂”吞噬了大半。
次日,慈云门上下均在为各门各派疗伤,计小星闲来无聊,将包裹的玄冰剑悬在腰间,施展轻功在慈云山飞来跃去,听到淙淙水声,口中正渴,当下循声过去,来到一条山溪之畔,俯身去捧水喝,霎时间只觉全身奇痒,当下除去外袍,跳在溪水中好好洗了个澡,浑身上下擦洗干净,喝饱清水后,将头发挽在头顶,水中一照,随即哑然一笑,暗忖道:“比那小白脸唐玉还俊。”想到唐玉突然记起他移花接木的邪门功夫,不禁心下一颤,若给他捉去吸走了功力,还真是便宜了那小白脸,这邪门功夫简直就是强盗所为,心里对唐玉又增了几分嫉恨。
他跃起身来,拔出腰间玄冰剑,对着溪畔一株绿柳的垂枝随手刺出,手腕略抖,嗤的一声轻响,抬起头来,只见五片柳叶凝了一层冰,落地摔得粉碎。他横剑在手,细细打量,说不出的欢喜。如此宝贝的一把剑,可不能让人夺了去,当即又包裹得严严实实,背负在后。
来了慈云山数日,脱胎换骨,风景赏罢,再留便觉无趣,心想多宝吃了人家圣物‘金佛莲花’,自己也偷吃了脱胎换骨丹,就此不辞而别未免太不像话,便来到慈云山后室道别。
后室外坐满了人,百余人分坐各处,其中不少天山派弟子,各人均是萎靡不振,计小星不知这伙人聚集于此所为何事,也不多想,随着走向内室,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座花厅之中。
只见上首五张太师椅并列,四张倒是空的,只有靠东一张上坐着满面愁容的乐药生,两根手指不住轻敲着额头,两旁坐者十来位武林前辈,幽音谷马谷主,昆仑双剑都在其内。均默不作声,像似都在思考什么难事。
在坐的武林前辈也不把计小星当回事,见他穿着慈云门的衣物,只道是慈云弟子。计小星也未向诸位前辈行礼,径直向乐药生作揖道:“乐掌门,在下要先行告辞了,至于……至于金佛莲花……这……这个……往后乐掌门一句话,我计小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说罢心下甚感羞愧,说是这么说,当真要他上刀山下火海,那溜得比鬼都快。
乐药生并不答话,两根手指不停敲打额头。内堂中也没一人说话,计小星摸不着头脑,转眼瞧了瞧立在一旁的六云子,见他也满面愁容。
“那……那我走了?”计小星左右一顾,竟没人理会他,心感诧异:“都被毒哑巴了?”
这时,乐药生猛地站起:“有了,有了!”
群相齐朝他看来,其中天山派的鹤宁、鹤南双目放光,喜道:“太好了,师父有救了!”
乐药生续道:“真力护住心脉,以毒攻毒!”
鹤南迟疑道:“乐掌门的医术天下第一那是没得说了,只是这以毒攻毒未免太过极端,万一……”
乐药生点头道:“此法确实如此,当务之急是保你师父一命,要痊愈如初,还得看他造化了。”
鹤宁、鹤南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乐药生道:“真力护心脉这等功力,也只能有劳马谷主了。”
马谷主捋须道:“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乐掌门尽管吩咐便是。”
“六云子,把消天残魂膏与十全精聚丸取来!”说罢,便与马谷主进入内室。
计小星暗自一惊,消天残魂乃万毒门的奇毒,毒性猛烈,专吃人精血。转念一想,若是以毒攻毒,消天残魂确也有其效,人中了剧毒后,精血受染,消天残魂又专噬精血,能达到攻毒的效用,但前提要有持续的新血再生,且不让消天残魂流入心房。乐掌门要马谷主以真力护住心房,能阻毒气攻心,那十全精聚丸定有生精造血的功效了。
这回道别不成,计小星也不打算一走了之,打算次日一早再来。
次日一早,计小星来到霄宁宫大厅,只听得人声喧哗,二百余人分坐各处,议论纷纷。他找了厅角暗处一张小桌旁坐下,不久便有慈云弟子送上清茶、面点、热毛巾。
他放眼打量,伤病人士当真不少。这时,听得邻桌议论道:“寒江会还真是什么都想要,这次夺走了神丹,往后寒江会更是不好惹了。”
“江湖上早有传闻了,他们抢夺了不少奇珍异宝。”
“奇珍异宝不算什么,据说他们在找天外仙诀。”
“嘿,那不过是个传说,当真不得。”
“谁知道呢,万一呢。”
“这门心法真实存在,只是没人知道在哪。”
“尽是瞎编乱造的酒话。”
“说点正经的,寒江会这次杀了不少武林正道,若我们再不拧成一股绳,怕是往后我们日子可不好过了。”
“是啊,别看那寒江会尽是邪魔歪道,可个个武功高强。”
“怕什么?!这次不是给鹤掌门打走了么,若不然我们全都死在那了。”
说到这里,邻桌齐叹了口气。
“但愿鹤掌门能挺过来……”
计小星也叹了一叹,好歹也是受了鹤白翁的指点才通关脱胎换骨,更何况偷学了人家门派武学,于情于理,还是盼他个好。
几口吃完面点,匆匆来到慈云山后室,见室外围着数十人,均是天山派弟子,个个脸上露出喜色,计小星已知一二,心下大解,跨步进入内堂。
乐药生见他来,喜形于色道:“小友休息得好么?”
计小星大感意外,本是来道歉求骂,好心安理得的离去,却不料乐药生这般热情,倒有点不知所措,羞愧道:“多谢乐掌门关心,那……那……金佛莲花……我……”
乐药生点了点头:“六云子都给我说了,老夫要代慈云门谢谢你啦。”
计小星疑惑道:“谢我?”
“小友借一步说话。”乐药生邀他进入阁间,沏了杯茶。
乐药生喝了口茶,说道:“慈云门这一百多年来,最苦的事你可知道是什么吗?”
计小星想了一想,回道:“给人治病?”
乐药生笑了一笑:“自我入门六十年以来,最苦的不是给人治病,而是每日每夜不停歇的炼制脱胎换骨丹,不知从何时开始,炼制脱胎换骨丹便成了慈云门义务之事,那叫一个苦啊,一点火候不均,便会酿下大错,导致前功尽弃,每一粒都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到最后来还不讨好,真是苦了慈云门好几辈人了。”说着又笑了笑:“这是天意,从此慈云门不再有这门差事,老夫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所以这最后一粒脱胎换骨丹由你服下,老夫是一万个愿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