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虫爬喉
计小星听乐药生如此一说,自个还当真是以为做了一件大好事,心下羞愧之意登时烟消云散,笑回道:“乐掌门对我有救命之恩,理应为慈云门做点事啦。”
乐药生道:“小友若不嫌弃,在慈云山多留几日,药王池任你进出。”
计小星知道药王池每进出都要不少银子,心里想贪这个便宜,但酒虫爬喉,实在呆不住了。
“多谢乐掌门美意,乐掌门救了我的命,理应在慈云山效犬马之劳,只是在下的小宠甚难管教,只怕又糟蹋了慈云山的名贵药草,那在下实在万愧无补呀,所以今日特来请辞。”
乐药生心下盘算:“吃了金佛莲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若其他药草也给黑魔貂吃了去,那可糟糕得紧。”当下留人的话也说罢,正感为难之际,六云子快步走了进来,急道:“师父,鹤掌门醒了!”
乐药生点头道:“为师这就来。”转脸向计小星道:“小友先坐,老夫去一趟便来。”
计小星也正想探望,便道:“在下也去看望鹤掌门。”
计小星跟随来到内室,见鹤白翁半卧在床,面无血色,但一双牟子放着精光,哪里像刚从鬼门关走回来。
鹤白翁见乐药生进来,连忙作揖道谢:“乐兄又救鹤某一命。”床边的鹤宁、鹤南跪拜道:“多谢乐掌门,我师兄弟二人叩谢乐掌门。”一头到地,磕得甚响。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们师父与我的交情,哪里用得着行此大礼。”乐药生扶起他二人,转身给鹤白翁搭了一脉:脉象平稳,点头道:“今日再服一粒精聚丸,明日便可下床走动了。”
鹤白翁微笑道:“本以为鹤某大限已到,没想到乐兄又给我拉回来了。”
乐药生笑道:“连输你三回珍珑局,不赢你一回怎能让你先走。”
鹤白翁呵呵大笑,不住气喘。
乐药生抚道:“好生歇息吧。”
鹤白翁缓了口气,见到一旁的计小星,二人对视了一眼。计小星道:“晚辈计小星,特来谢过鹤老前辈的指教。”
鹤白翁心下疑惑,若是鹤云的弟子,怎会称呼“鹤老前辈”?
“天地十字剑是谁传于你?”
计小星心想这事确也要有个交代,往后在江湖中难免会见天山派弟子,总不能让人觉着我偷学人家武艺,想了想回道:“是晚辈自己研习,并未有人传授。”
鹤白翁笑了一下,说道:“既然不肯说,也不难为你了。只是你非我门弟子,使的却是我门剑法,这江湖中传来言去可不太妥当。”
计小星从内兜掏出马志安墨画的剑谱,递了给他,说道:“这是贵派弟子马……马……”想了一下,记了起来,续道:“对,马志安画来的。”
鹤白翁与鹤宁、鹤南满脸疑惑。
计小星便将马志安伙同三人劫镖,被他拦下,又求他饶命,以剑谱换得自由统统说了,其中不乏添油加醋。
鹤白翁作为老江湖,听了也就信个十之六七,点头道:“马志安入我门七年余,向来心术不正,却不曾想他会加入寒江会。”
鹤宁狠道:“师父放心,待徒儿查明虚实,若真是如此,徒儿定清理门户,以免他在外败坏我天山派名声!”
鹤白翁点了点头,朝计小星微笑道:“你既然习得我门剑法,可有意入我天山派?”
计小星早就野惯了,哪里会受得住门规制度,一人游来玩去几多自在,忙道:“承蒙鹤老前辈器重,晚辈小野人一个,自小入了万毒门,也没得个好,浪迹到现在早已惯了。”
当即将他身世大概说了一遍,当然还是添油加醋不少,说成自小孤儿,与野兽为伴,喝的是狼奶,吃的是生肉,之后被万毒门捉去试毒,被迫入了门派等等,当真比说书客还讲得精彩。
鹤白翁与乐药生不免一笑,知道他滑头得紧,说的话中没几句是真,也就当听故事了。
六云子、鹤宁、鹤南倒是将信将疑,毕竟见他养黑魔貂为小宠,这世间恐无第二人,不由得对他敬畏有三。
鹤白翁已知他顽野不定,收入门中也不好管教,便沉道:“那老夫也不为难你,能习得我门剑法算你福缘深,往后可不能拿这身本事行恶,你可明白么?”
计小星理会得,若是使着天山派的武学为非作歹,那定会被他老爷子收,笑回道:“晚辈明白!”心下却想,惹出祸事倒有后台了,兀自暗暗发笑。
乐药生道:“鹤兄休息片刻,明日到药王池中浸泡两个时辰。明儿晚些时候我来找你约几盘。”
鹤白翁勉力一笑,点了点头。
计小星归还了天罡剑,与乐药生、六云子退出了内室。
计小星分别向二人告别。
“乐掌门保重,后会有期!”
“六云子,山下那头驴便留在慈云山为你出力吧。”
六云子几经推诿不过,便笑纳了。
计小星展开轻功,向山下疾驰。山道上一列数里,都是从各门派归去的各路英雄,他不愿逐一招呼,从各人身旁一晃即过,却始终不见灵雪儿的踪迹。
一口气腾跃三十余里,天色将晚,道上人迹渐稀,也未见村镇,跃上树巅高坡,四下眺望。空山寂寂,唯见归鸦。
接着发力赶路,奔得天色尽黑,见前方山坳里两株大槐树并肩耸立,当下跃上树去,找到一根横伸的枝干,展身卧倒。这一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睡到中夜,梦寐间忽听得数十丈外有轻轻的脚步之声,当即惊觉。其时一轮明月已斜至西天,月光下见山坡上两人正向南行。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在前一人背影纤细,一搦瘦腰,是个身材苗条的女子,定眼一瞧,原来是灵雪儿与她师哥刘天成,远远便听得二人言语。
“师妹,师哥当时随便糊弄那小子,当真不得,师哥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灵雪儿始终不予理会,越走越快。
“师妹,你脚走累了罢,要不我们歇息会,师哥给你捏一捏再走。”
灵雪儿嘟嘴道:“你不怕天打五雷轰吗?发誓是能随便的吗?”
“师妹,孙子兵法中有一计,叫缓兵之计,其目的是获得解药,师哥得救了,再想法救你,这不是万全之策吗?非得嘴硬着,两命呜呼了有什么好?师哥还想与师妹赏月观星,戏水柔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