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隋安王府的女眷们躲在房里瑟瑟发抖,家丁和侍卫们聚在庭院里敢怒不敢言。
没看见他们王爷都不敢阻拦吗,他们哪还敢动手。
拆家的动静太大,相邻的几个权贵府邸,主家领着仆役出门看热闹。
隋安王,仗着是元初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平日里没少欺压他们这些邻居,而今夜的天气可真好,极适合出门纳凉。
不多时,几伙人汇聚在隋安王府正门外。
领头的几人穿着极为隆重,他们一碰面,就是互相拱手问好,随即站在一起看向王府,有长须的捋长须,没长须的扇扇子,最悠闲的从婢女手里拾起瓜子,一边嗑一边呵笑道:
“呵,想不到有一天能亲眼看见隋安王府被砸。”
“这就叫人恶自有天收。”最年长的权贵轻捋长须,一脸的笑意。
几位权贵闻言一起哈哈大笑,他们身后的下人跟着主家一起哄然大笑。
笑声过后,最年轻的权贵开口问道:“诸位可有人知道,是谁在隋安王府犯上作乱”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嗑瓜子的权贵接话道:“我倒是听到隋安王称呼那人为王校尉。”
“王校尉”
几人又是互看一眼,几息过后,最年长的权贵开口道:“那人或许是王凡。”
“王凡”
这个名字众人这几日可是经常听闻,那是剑仙徒婿,慕容家姑爷,怀王殿下的儿子。
在京都少年一辈中,比王凡身份尊贵的没几人,就是一些不得器重的皇子都没有王凡身份尊贵。
那可是怀王几百年来第一个子嗣。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拆隋安王府吧
就是怀王,因身份所固,都不能这般胆大妄为,何况一個没继承王位的世子
几人面面相窥,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少顷,人群中不知是谁发现了古怪之处,议论道:“这么久了,怎么没见王府侍卫动手抓人而且,我听说隋安王可是养了不少高品修士的,那些高品修士都病了不成”
这声议论不断在人群中发酵,传进了权贵们的耳中。
年长的权贵闻言狐疑道:“隋安王为何还不差人捉拿王凡,他在等什么”
“隋安王在等什么我不知道,但你们可发现一件事天子卫可就在附近巡街,但他们却没有过来。”
“咦对呀,为何天子卫还不赶来,他们不怕落下失职之罪,被陛下降罪吗”
这个疑问在几人心头环绕,一时间谁都没开口说话。
直到一道刀气劈开王府正门时,一名权贵打了一个激灵,迟疑道:“诸位,我有一个猜测,隋安王府被砸一事陛下知道,而陛下不管,因此天子卫装作看不见,隋安王也不敢阻拦王凡。”
这个猜测说出口,几人惊愕地面面相窥,却没有一人反驳,因为这个猜测是最合理的解释。
那么
王凡究竟是谁能让陛下坐视不管,放任他砸隋安王府的人,真的只是怀王子嗣吗
在隋安王府建筑不断塌陷的轰鸣声中,权贵们迷茫了,回忆起慕容琮风光嫁女一事,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想不通自己明白了什么。
几刻钟后,隋安王府中除了女眷的房间外,全被李大壮拆了,连院墙都给砍平了。
当然,拆家归拆家,放火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干。
王凡虽然威胁隋安王说让他家破人亡,但冤有头债有主,家破就可以了,人亡那可就是大魔头了,他是人,不是魔。
待到偌大的隋安王府成了一片废墟后,李大壮提着黑刀回到王凡身边,将黑刀插在地上后,整个人虚脱一样地跌坐在地。
隋安王身后一众客卿与侍卫敢怒不敢言,看着王府残破的景象,心都在滴血。
而隋安王脸上却没有了怒色,从王凡收回刀意后,隋安王的脸色就平静下去,沉默不语。
直到这时,他才开口淡淡道:“王校尉,满意否”
在他身后,众人怒视王凡,恨不得生啖王凡血肉。
王府外,一众看客面前没有了遮挡物,目光穿过废墟的间缝看向王凡,几个会道术的修士,替权贵们同声传译。
“嗯,差不多吧。”王凡掏了掏耳朵,弹出一颗莫须有的耳屎,随即淡淡道:“本官砍掉赵煦两条手臂,犯法吗”
“王校尉秉公办事,不犯。”
王凡一愣,试探道:“你去面圣,替赵煦请罪。”
“好。”隋安王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这老家伙绝对有问题王凡眯起双眼,盯着隋安王身后一名客卿沉思几息后,转身拉起李大壮,对慕容笙笙说道:“娘子,咱们回府吧。”
慕容笙笙眸光环顾四周,在隋安王脸上停留片刻,忽地莞尔一笑:“好。”
“那就,打道回府”
王凡抽出黑刀,拎起李大壮,趁慕容笙笙不备,一把环住自家娘子的腰肢,随即脚踏黑刀,拔地而起,黑刀在夜空上拖出一道血光,载着几人消失在天际。
一众看客们望着王凡消失的方向,脑海里回荡着从传声筒那里听到的谈话,所有人都懵了。
王凡砍了赵煦两条手臂,又拆了隋安王府,并让隋安王面圣,给赵煦请罪
而隋安王,屁都不敢放一个,捏着鼻子认了
这
王凡,究竟是谁
就在看客们怀疑人生之际,隋安王脸色渐渐冷了下去,眼中闪烁着滔天杀意,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拳,拳缝中渗出殷红的液体汇聚在一起,滴答滴答地落在石板上。
“王凡本王必杀你”
夜空下。
王凡御刀飞了一会,正当他洋洋得意之际,耳边传来纯御冰冷的声音。
“松手”
闻言,王凡做贼心虚地轻咳一声,正要松开手时,猛地反应过来,我抱自家娘子怕什么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他不仅不松手,还抱紧了几分。
“不松”
今时不同往日,揩油自家娘子不算耍流氓
慕容笙笙见状,运转元炁,炁聚胳肘,猛地向王凡胸口怼去。
她夫君皮糙肉厚的,不凝聚元炁抵御反力,她怕是重击过后,自己会骨裂。
王凡胸口被重击过后,一把将李大壮扔在黑刀上,自己离开黑刀,使出擒拿术反制慕容笙笙。
一时间,两人在夜空下扭打起来。
李大壮自己孤零零地被黑刀托着,飞回了王府。
王府内院的花圃中,凤含嫣提起长裙,蹲下身,挥动小铲子,在花圃里挖掘着。
不消片刻,一个长型的坑洞出现在花圃里。
挖好了坑,凤含嫣站起身,扔下铲子,单手拈花,这时,一条断臂从她的卧房里飞出,静静地漂浮在坑洞上。
“上好的花肥,奴家可不能让它浪费了。”
凤含嫣笑眯眯地看着断臂,拈花的玉指下点,断臂随之落在坑洞里,随后她拾起小铲子,提起长裙,蹲下身掩埋起来。
正当埋到一半时,一道血光从夜空上划过,几息过后,李大壮四肢抱着黑刀出现在内院。
凤含嫣脸上的笑意僵住,快速扔下小铲子,起身笑吟吟道:“大壮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那”
说话的时间,她秀脚踩在掩埋断臂的地方,脚下的土壤宛如流水一般,自动填埋断臂,短短一息时间,她脚下再无土壤被挖掘的迹象。
李大壮落地后,无力地躺在地上,摆出了大字型,一息过后,他右臂化成血色火光消失,鬼脸面具从他脸上飘起来,面对凤含嫣说道:
“他们二人在打架。”
“打架”凤含嫣愣了一下。
鬼脸面具回完话,眼中鬼火盯着凤含嫣脚底,狐疑道:“凤丫头,你方才在做什么”
李大壮闻言扭头看向凤含嫣。
凤含嫣笑眯眯道:“奴家在施肥。”
鬼脸面具眼中鬼火抖了抖,转移话题道:“凤丫头,你可会断肢重塑之术”
李大壮闻言一愣,看了看肩头的伤口,又转回脑袋,紧紧盯着凤含嫣,眼里渐渐生出希望之色。
凤含嫣沉默几息,忽地掩嘴轻笑道:“奴家只是小女子,哪里有这个本事呐。”
一句话,让李大壮刚看到的希望消失了。
深夜,想起马还在群芳阁的王凡,骑着白马回到王府,慕容笙笙紧随其后。
就寝时,慕容笙笙先踏进卧房,王凡紧随其后,快速关上房门。
慕容笙笙闻声转过身,一脸警惕地冷声道:“出去。”
王凡眼里一丝异色一闪而过,忽地冒出把慕容笙笙就地正法的念头,这个念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紧忙摇摇头,驱散这个不是人的念头。
慕容笙笙见他摇头,眸中警惕之色更浓,退后几步,单手按住腰间荷包。
这时,王凡一点点抬起脑袋,梗着脖子道:“这是我的房间。”
成婚后,他的卧房就改成了书房,不在这里睡,让他去睡书房
不可能
慕容笙笙闻言轻拍腰间荷包,就在这时,王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出现在慕容笙笙身后,施展擒拿之术,将慕容笙笙掀翻在床上,锁住她的手臂。
手臂被锁,吃痛之下慕容笙笙再次与王凡扭打起来。
最后王凡的擒拿术略胜一筹,赢得了居住权。
一张床,分两半,你一半,我一半。
裹着薄被睡了一会后,王凡耳朵一动,听到了鬼鬼祟祟的翻土声,他猛地睁开双眼。
家里进贼了
当下,王凡悄悄起身,扭头一看,大床里面,慕容笙笙裹着薄被气息平稳,已经睡熟了。
哼嘴里说不让我住,我住下后,伱睡得比我还快,真是当我禽兽不如啊
王凡心里哼哼几声,屏蔽自身气息,悄悄下床,随即脚步前踏,瞬间从房里消失。文網
下一刻,他出现在院中的一个角落里,伸出脑袋偷偷看向传出刨土声的花圃。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来他家里偷东西,不知道他刚砸了隋安王府吗
就在这时,血色火焰映入王凡瞳孔中,仔细一瞧,是鬼脸面具幻化出两条手臂,不知在花圃里翻着什么。
艹,老子还以为进贼了,原来是家贼王凡心里嘟囔一声,看着鬼脸面具鬼鬼祟祟的样子,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继续屏蔽自身气息,悄悄走到鬼脸面身后。
打眼一瞧,原来鬼脸面具在偷偷摸摸地刨土。
几息过后,鬼脸面具双手向两侧扒了一下土壤,随之一根手指头从土里露了出来。
人手王凡心里一惊,惊愕道:“花圃里埋了死人”
鬼脸面具闻声猛地做了个前翻滚,眼中鬼火缩成麦芒大小地看向王凡,瞧见王凡的面容后眼中的鬼火恢复如初,语气轻松道:“吓死本器灵了。”
幻化出的血色手臂学人的样子拍了拍鼻子后,鬼脸面具传音道:“小点声,这是凤丫头埋的东西,别让她听见。”
含嫣杀人了王凡又是一惊,紧忙向手指处吹一口气,随即土壤外翻,露出整条断臂。
不是死人,是断臂王凡目光一凝,仔细看了一下手臂上的衣袖,惊讶道:“是大壮的胳膊,奇怪,大壮的手臂怎么会在她手里,她又掩埋这条手臂做什么”
“原来是李大壮的手臂”鬼脸面具恍然大悟,眼中燃烧的鬼火,火势渐渐弱了几分,好似失去了兴致。
王凡盯着手臂沉思片刻,随即蹲下身,将手臂重新埋好,踩了几脚,怅然道:“唉不知想要治好大壮,宋家老祖要收多少银两。”
回府前,慕容笙笙被王凡制服时,转移话题谈起了李大壮断臂的事。
那时王凡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能让断手断脚的人重塑肢体,而在大秦,会这门术法的人是宋家老祖,仙道二品的仙人。
宋家老祖
他不认识,据慕容笙笙说,宋家老祖常年闭关修炼,几乎不交朋友,所以若想让宋家老祖给李大壮治伤,穆诗韵说不上话,李无道也说不上话,只能他掏出真金白银去请。
可惜,若是他在卑鄙无耻一些,还能用武力压迫宋家老祖,前世看小说时,看到一些主角刨人祖坟,偷人至宝,杀人越货,他感觉挺爽。
可是到他自己身上
真干不出来这种不是人的事。
他还记前世看过的一段话。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我们可以卑微入尘,不可扭曲如蛆虫。”
是以,就算此世的仙人习惯了强取豪夺,他也不能同流合污。
不要为自己的邪恶找借口。
忽地,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心里冒出抓宋家老祖过来给大壮治伤的念头。
这个念头冒出后,他紧忙摇摇头,双手握拳锤着太阳穴呢喃道:“今晚是怎么了,从见到大壮之后就有点不正常
回府之前还好,没做出出格的事,砍赵煦手臂,是他罪有应得,砸隋安王府,是他欠收拾,但是现在怎么会这样
不会是我有传说中的心魔了吧”
说到这里,王凡瞳孔骤然一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