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元符万宁宫内,三尊「三茅真君」像矗立在上面容威严而又神圣,俯瞰着此时议论纷纷的几人。
“所以说,只要捉住了江雨禾,就有可能逼着流云剑现身”陆冠辰思忖道:“可是佛门与流云剑并无瓜葛,为何非要找出他来呢”。
“师弟心思过于纯良了,佛门找流云剑并非是为了其人,应该是为了流云剑背后的龙渊剑和那传国玉玺吧,掌教师兄我说的可对”杜光禄轻笑一声道。
陶弘景点了点头接着道:“佛道相争已百年,但每每决定两家胜负的却不是谁家的武功更高,讲义更深,甚至也不是谁的信徒更多,当权者信道则道家压过佛门,反之若信佛则佛门占据上风”。
陶弘景一语道破这百年来佛道相争的奥秘,孙颖达三人都是微微点头,又听陶弘景继续道:“昔年北魏太武帝尊寇谦之为国师则开始灭佛,佛门在北朝几乎被灭门;后来孝文帝崇尚佛法,佛门便又压过了道家,而在南朝同样如此,宋武帝以来佛门都压制道家,直到先帝开始咱们正一教才压过佛门,所以,佛道两家胜负的关键从不在江湖而是在朝堂,这几年佛门声势渐渐不如咱们,那不过是因为咱们与朝廷的关系更近一些,很显然,佛门如今也明白了这一点”。
陶弘景走上前摸着自己那把长剑“若水”,忽然一把将长剑拔出鞘,一阵寒光四射在大殿之内,只听他正色道:“如今北魏与咱们对峙多年,互相拿对方没办法,但若是谁能拿到传国玉玺,到时候振臂一呼,自然是万众归心,便可以趁势发兵进而一统天下,这便是「龙渊现世,一统天下」的含义,不论佛门是为了北魏亦或者是为了哪个叛贼势力,只要佛门替他们拿到了传国玉玺,你们猜猜会发生什么”。
杜光禄一向聪慧闻言当即开口道:“若真让佛门找到传国玉玺,不论北魏还是叛贼,那佛门都是高居首功,一旦得了天下,佛门必然会成为朝堂的左膀右臂,甚至成为国教也未可知啊,到那时咱们正一教反倒成了无依无靠,只怕当年太武帝的「灭佛」就会重演变成「灭道」了”。
几人听杜光禄所言皆是愁眉不展,即便是方才出言不逊的孙颖达亦是忧心忡忡说道:“没想到这些和尚平日里不声不响,竟然在谋划这么大的一盘棋,看来通明口中要对茅山不利的便是佛门了吧,这次长沙寺和白马寺都卷了进来,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陶弘景淡淡一笑,自己这个师兄虽然气量不足常年来暗暗不服自己,但对宗派的忠心却不用怀疑,毕竟只要茅山更好他也会更好,自然不会再与自己作对了。
想到这陶弘景继续说道:“师兄说的不错,咱们不可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抢先一步找到传国玉玺,实不相瞒,上次茹法珍来更是直言,若佛门找到了传国玉玺那朝廷宁愿尊佛门为国教,甚至不惜罢了我这国师的位子,如今早有流言说叛乱将起,北魏也是虎视眈眈,咱们茅山乃至正一教若想要在此乱局中稳居鳌头,便不能落于人后”。
“那咱们该如何动作呢掌教师兄,是不是该和龙虎山那边商量一下,毕竟是事关整个道家存亡的事,你看白马寺和长沙寺都联手了“陆冠辰面露难色道。
“哼,你想要天师府的人帮咱们茅山,还不如指望佛门的人慈悲为怀把传国玉玺让给咱们呢”杜光禄讥讽道。
几人闻言都是淡然一笑,陶弘景随即开口道:“天师府那边我会传消息过去的,但求人不如求己,所以还得靠咱们自己,所以我才请你们今日来此,也是为了这件事需要请你们出一份力”。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掌教师兄尽管开口吧,这些年我们都没能为掌教师兄分担过什么,这次一定尽心尽力”陆冠辰言辞真诚地说道。
“我想要请你们三人下山,去把那个江雨禾抓来,有她做人质不怕流云剑不现身”陶弘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陆冠辰三人闻言一怔,随即面露难色地相视一眼,还是杜光禄率先开口道:“不是我们不帮掌教师兄,只是我们三人久不下山消息闭塞,只怕很难找到那江雨禾啊”。
“呵呵,这点师弟不用担心”陶弘景随之一笑道:“远知来信中提过,那江雨禾和陈庆之身边还有一人,乃是黄山柳家的大小姐柳依依,据他所说那陈庆之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而他们得罪了怒江盟和巴蜀剑派必然不会停留在荆楚一代,我猜他们只能偷偷北上,而我已经让教中弟子联络平日里的一些江湖朋友沿路追寻他们了,若我想的不错,他们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黄山了”。
“黄山柳家怎么柳家也牵扯进来了”杜光禄不解道:“难道是柳家也想要找那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所获甚大,就算是一向淡泊名利的柳家我想也不能无动于衷吧”孙颖达冷冷道。
“师兄说的有理,不过也有可能那柳家对此并不知情,只是柳依依受人蛊惑而已,毕竟柳破虏的性子咱们应该都清楚,他不像是会为了传国玉玺而去和魔教搭上关系的人,更别说还会帮着北魏那边拿传国玉玺了,所以我想只要有人能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依着柳破虏的性子是不会阻拦咱们的”陶弘景并未直接反驳孙颖达而是慢慢解释道。
“所以掌教师兄想让我们去黄山拦下那江雨禾对吗,既然知道他们的去向,何必不让远知他们直接过去呢”杜光禄又问道。
“师弟别小看了江雨禾,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陈庆之,他不光是有佛门的护体罡气,听远知说他内功深厚,剑法超群,就连巴蜀剑派的剑一都败在了他手下,不是我涨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远知他们四人想要抓住他们实在是能力有限,而我还要去龙虎山和天师府好好谈一次这个事,所以能仰仗的,便只有你们了”陶弘景解释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少年能有如此本事,倘若他真是白马寺的外家弟子,那白马寺可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啊”陆冠辰闻言感慨道。
“那正好,这样的苗子留着对咱们茅山就是祸害,正好这次去拔了这跟好苗子”孙颖达狠狠说道。
“师兄的武艺我自然放下,有你带着必然会马到成功”陶弘景笑着说道,他明白孙颖达的心思,只要自己给他一些赞誉和尊敬,这位看似不服自己的师兄就是自己最大的帮手。
“那好,就按着通明的意思,咱们不日就启程去黄山一趟”孙颖达随后说道。
陶弘景闻言对三人作揖道谢,客客气气地将三人送出了大殿,随后轻舒了一口气走下台阶,台阶旁有一条花廊,里面种着一颗颗盛开的兰花,只是那兰花叶子周身竟然布满了金色的纹路,这便是陶弘景亲自培育出来的「金边玉兰」,毕竟除了道法和武学,陶弘景还精通草本种植。
摸着那金边玉兰,只觉得指尖传来阵阵兰花的清香,陶弘景忽然展颜一笑,望着远处的白云若有所思道:“二十年了,不知道如今的你,还有当年的几分风采”。
天山以北,一处凸起的悬崖上,挺立着两个身影,二人皆穿着黑色狐裘大氅,胸前的八角雪花图案昭示着他们听雪堂的身份。
“师傅,你找我来”其中一人毕恭毕敬地说着,他便是听雪堂四大护法之一寒霜,面前那个鹰钩鼻子的男人正是听雪堂堂主江天。
“你师兄的信来了,你看看吧”江天随手将一封信交给了寒霜。
寒霜先是一愣,毕竟听雪堂规矩里明确规定,无论谁出任务都只有当事人和堂主可以知晓行踪。
“没事,我让你看你就看,不用害怕”江天声音沙哑,但在这呼啸的山风中却依旧清楚地传到了寒霜的耳朵里。
寒霜应了一声接过信封,随即打开一看却是面色大变,那双粗重的眉毛顿时锁在了一起,惊讶好一会才说道:“师傅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师兄的笔迹咱们都认识,他自己说的放走了雨禾,具体原因还要回来详述,会有什么误会难不成还有人逼着他放走雨禾不成”江天冷冷说道。
寒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师傅息怒,师兄也说了回来甘愿受罚,显然他没有忘记门中规矩,可能事出有因吧”。
“你和西风情同手足,按照门规,若违抗命令并且任务失败,便要削去手足以示惩戒,你是掌管戒律的护法,我想问问你,倘若西风回来,你该怎么办”江天饶有兴趣地问道。
寒霜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在听雪堂一向以严酷令人胆寒,在他手里从来没有任何宽恕可言,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这酷刑要用到视为亲兄弟的西风身上。
好一会寒霜才叹息道:“师傅弟子无能,请求辞去护法职位,自愿派往大漠降为“鞭子”,只求师傅看在师兄多年为门中效力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
江天望着跪在自己面前额度寒霜冷哼一声,所谓“鞭子”便是听雪堂中抓来的一些敌人,将他们舌头剪断再种下蛊毒,终身必须为听雪堂卖命搜寻情报以及杀人等,他们不像正式弟子,没有姓名也没有门派护佑,往往安排的都是必死无疑的任务,如同一根鞭子一般被人挥舞。
“你们果然是兄弟情深啊不知道你为了师傅愿不愿意这么做呢”江天弯下腰一手拍在寒霜肩膀上说道,一道寒气逼入寒霜体内,顿时令他浑身一颤却是咬紧牙关不敢倒下。
“弟子弟子愿为师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寒霜赶忙说道。
“哈哈哈,真是好徒儿啊,别忘了我是师傅就行”江天笑道:“我出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门中事情归你掌管,不可出一点岔子,也不许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明白了吗”。
“师傅要下山”寒霜刚说完便自知多嘴立即停顿下来,随后又问道:“那师兄如果回来”。
“我说了归你掌管,门规就是门规,不可随意触犯门规这你知道”江天看着寒霜灰暗下去的眸子继续道:“但你说有误会就去查查误会,若是误会你这个戒律护法应该知道怎么做”。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