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逐一掌逼开陈庆之,双手已经忍不住地颤抖,上面布满了血液。
“哈哈哈,好啊好,都是你逼我的”韩逐自顾自说着,然后怒视着陈庆之,只见他猛然双手握住海魂刀刀锋,不顾刀锋锋利滑坡自己手掌,鲜红的血液瞬间充满了刀刃,瞳孔放大,声嘶力竭近乎疯癫。
“不好,他要将自己全部献祭给海魂刀,快阻止他”莫不语见状赶紧对陈庆之提醒道。
陈庆之闻言不敢大意,青色剑罡陡然一挥,可是却不料那海魂刀上迸发出一道血光,将剑罡挡了下来,下一瞬,只见一道道血光笼罩在韩逐身上,他眼中的幽蓝色变为红色,身材又高大了几分,上身已经完全裸露,竟然依稀可见一道道纹路印在上面。
猛然间,只见韩逐突然动身,妖异的血红色眨眼间逼近了陈庆之,陈庆之连忙运起九星步躲过,可没想到韩逐的速度变得飞快,尽然可以紧随九星步,而他手中的海魂刀再次挥舞,一道道旋刃刀罡破空而出,如雷霆之势逼的陈庆之不住闪躲。
韩逐没有给陈庆之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间,他右手舞刀,左手化爪为拳,左拳单臂挥出,双腿紧随陈庆之跟进,一拳挥出再手腕一转变成掌风,直取肋下,一套大开大合、行云流水的怒海惊涛手被他单手用的得心应手,他半生浸淫拳法,这怒海惊涛手此刻比起刀法还要快上不少。
猛然间,陈庆之一边应对海魂刀,一边躲避怒海惊涛手,一个躲闪不及被韩逐一拳如长枪大戟一般狠狠砸在胸前,正是一招「夜叉探海」,顿时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陈庆之强忍剧痛,赶忙身子颠颠倒倒一转停下,韩逐这一拳功力威猛,虽然纯阳之气护住了五脏六腑,但是本就布满刀口的胸腹顿时传来撕裂的痛感,鲜血顺着流了一地。
陈庆之擦了擦嘴角鲜血,兴许是气血翻涌的缘故,抑或是这辈子头一次打架打的如此激荡人心,看着眼前滔滔江湖,过往无数次梦想过的豪情再次涌上心头,体内的浩然正气冲到全身经脉,一身气息再次暴涨,一股醉意也狂涌而出,望着步步逼近的韩逐,丝毫不惧反而迎了上去。
一道血色刀罡,一道青色剑罡,二人交战在一起,噼里啪啦、气息谁也不让谁,一艘大船被二人眨眼间劈砍的摇摇欲坠,陈庆之胸中豪情万丈,只道今日必须战胜眼前恶人,而韩逐同样心中血气翻涌,加之妖刀蛊惑心神,怒气狂涌弥漫心头,二人你来我往拆了足足数百招,韩逐刀拳相加,攻势凌厉,陈庆之却也不躲,他将一身纯阳之气提到最高,一旦躲避不及就不躲,生生硬抗下来,全力挥舞剑罡与韩逐交手,一来二去,陈庆之挨了不少拳脚,韩逐肩头、手臂、胸口也都是剑伤。
众人眺望看着二人快如闪电的身影,一个个屏住呼吸无不心惊,纵使他们中不少人行走江湖多年,可这样惨烈而又疯狂的对战却是从未见过。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啊哎呀咦啊呀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恍恍惚惚间,陈庆之忽然想起这首后世的经典,顿时觉得这首歌如此亲切应景,仿佛十年未见的老友浮上心头,令他忍不住一边出剑一边高声唱了起来。
他每唱一句,必然带着一招玄妙凌厉的剑罡呼啸而出,一时之间,竟然气势越来越高,那道青色的浩然正气弥漫开来,四周的湖水都被吹起一阵荡漾,韩逐那妖异的血光竟然一时间似乎怕了这霸道的浩然正气,渐渐落入颓势。
此时的陈庆之,全身上下的伤口鲜血长流,每次用起剑法,浑身真气激荡,必有鲜血飙出,损耗比韩逐还大,但越是疼痛,反倒越激起陈庆之的血性,这份血性与心头那股浩然正气相得益彰,一时间越攀越高,显得霸道至极,颇有一种向死而生的豪情。
“大河向东流啊”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嘿嘿参北斗啊”
“生死之交一碗酒啊”
“说走咱就走啊”
“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慷慨激昂的好汉歌混合着陈庆之雄浑霸道的气势,在那凌厉如风般的剑法中,充满着令人血脉膨胀的美感,对面众人听得一个个如痴如醉,望着陈庆之不少人双眼一阵模糊,眼前与韩逐殊死搏斗的陈庆之忽然间变成了多年以前的自己,曾几何时他们也曾憧憬着「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江湖,也曾只身走入其中,期待着自己行侠仗义、神鬼避让,豪情四海,众人不住看着一阵出神,握着刀剑的手越来越紧,最终到头来,这江湖留给他们的,多少是遗憾、名利与生死,竟忘了曾经自己也有过一颗赤子之心。
“你说他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救所有人”江雨禾突然问着一旁的柳依依。
“我我又怎么知道,但是他看起来正义凛然,想来是为了救大家吧,若是我的话,我也是愿意救大家的”柳依依轻声说道。
“这混蛋看起来好色无耻,没什么好处,但却反正我就希望他只救我一人,那多好啊”江雨禾突然柔声说道。
柳依依看了她一眼,却看到江雨禾的眼中闪着一道道微光,她想说什么,却一时嘴唇颤抖,竟然说不出口,只能继续看向陈庆之。
韩逐没想到自己与海魂刀全部融合还是落在了下风,不由地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时间发疯一样地怒吼起来,那双眸子里最后的一点星光也已经消失,转而是一颗血红色的双眼,中间赫然出现一道竖着的黑色眼仁,仿佛一条毒蛇冷冷看着陈庆之一样。
“我要你死”韩逐的声音变得嘶哑无比,怒吼着双手抓起海魂刀,猛地一跃而起,高高将海魂刀举过头顶,两旁的湖水猛然暴射而出,在海魂刀的身前凝聚,赫然出现一头巨大的蛇头,对准陈庆之狠狠劈了下来。
陈庆之被突然暴涨的刀罡席卷重重摔在地上,在甲板上砸出一条深深的洞,看着那蛇头扑来,她咬破舌尖振奋起最后一丝力量,右手一抬,朝着十几步外的断剑一扬手,一股真气激射而出,带着那柄断剑“唰”的一身飞入他的手心。
只见他大喝一声,奋力站起身,一步踏出,浑身气息凝成一道青色剑罡,一招「剑落星河」应手而出横剑一挥,霎时间一道青色剑罡与蛇头相撞在一起,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声,那艘大船顿时四分五裂,漫天的水花散落,让众人不由抬手遮挡,江雨禾依稀间,看到陈庆之身子一软,顿时不顾遮挡看去,却见陈庆之面朝大地趴了下来,用尽力气将断剑插入一旁一块浮木才没有掉落湖水,用头抵在浮木上,无法控制地剧烈喘息着。
一时间,洪湖水突然死一样的寂静,怒江盟的弟子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再高声呐喊,另一旁的江湖群雄也没有声音,天地仿佛在这一瞬间,归入了永恒的静寂,连飞鸟走兽都失去了鸣叫的勇气,所有人痴痴地望着湖面之上,似乎要用一生一世的时间来铭记这一刻。
绝对的安静与平地惊雷一般的震撼别无二致,陈庆之耳畔嗡嗡作响,仿佛有口大钟在不断敲击,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只知道自己最后那一剑用尽了力气,只听到一声完全不是韩逐发出的声音:“这怎么可能”。
陈庆之趴在浮木上,湖水浸泡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疼痛让他略微清醒,赶紧提起体内的最后一分力气,等待着命运的结果,但是四周这撩人的安静让他感到一阵窒息,,令他无法忍受,他终于挣扎着跪在浮木上,艰难地用断剑支撑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眼前一片迷糊,他只得狠狠拍打了两下,终于他定睛一看,面前的一块浮木上,韩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海魂刀还是高举着,但是整个人却一动不动。
陈庆之深深咽了一下口水,勉强用力朝前仔细看去,忽然湖面吹来一阵凉风,扑面吹向韩逐,顷刻间,韩逐就那样倒了下去,宛如熟透的瓜果一般。
“韩逐死了”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半晌无声,一时间风声呼啸,如箫声低吟,韩逐和陈庆之的浮木就这样飘到了对面,直到此时,这个震惊寰宇的信息才送入了众人的脑海里。
陈庆之看着自己的成果,原本想象得胜后的豪迈样子却不知怎么被一片空白占据,所能想到的,不过是傻呵呵地举起那把断剑,吃力地踏上栈道,仿佛一个刚刚打架赢了的孩子。
一派安静气氛中,众人痴痴地看着这场旷世之战唯一的幸存者,仿佛仍然不敢想象眼前的一切,这个名叫“陈三万”的少年,毋庸置疑将会是这片江湖上最耀眼的新星了。
“小混蛋,打得漂亮”第一个打破沉默的又是江雨禾,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说道,看着摇摇欲坠的陈庆之,那忍不住向前的身子也眼神却无法掩盖。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啊”陈庆之突然用尽力气哼唱着。
这首众人闻所未闻的歌谣,将在不久以后就传遍江湖,如今听的陈庆之几乎嘶哑的声音,再想想刚才他的豪强万丈,众人无不心悦诚服,不由自主跟着陈庆之哼唱起来。
气壮山河的歌谣,混合着骄阳之下陈庆之挺拔的身影,令这一幕景象从此深深刻在江湖群雄心中,尤其是那痴痴看着陈庆之的柳依依,从此无论是福是祸、是喜是悲、是生是死,这一幕也难以磨灭了。
听着江湖群雄等人激动人心的歌谣,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剑,陈庆之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他的思绪回到了郢州、回到了江南,回到了水先生、沈元达和自己饮酒作乐的时刻,他想象着自己坐在酒桌,举起酒杯,对着他们讲述这一切。
“我会举起我的剑”陈庆之说着闭上眼举起断剑,突然指向怒江盟的弟子:“对那些怒江盟的恶人说,他奶奶的,你们服不服”陈庆之气宇轩昂的话语突然喝道。
本来已经垂头丧气的怒江盟弟子顿时吓得丢盔卸甲,面面相觑,直到颜无心单膝跪地道:“陈少侠,怒江盟服了”,身后无数怒江盟弟子一个个跪下来,齐声说道:“怒江盟服了”。
一时间,这一声“怒江盟服了”回荡在洪湖之上,似乎天地都在见证着这一切,陈庆之望着他们,忽然又看到一旁湖面上无数漂浮的尸体,在他身后,江湖群雄纷纷扯开嗓子兴奋地大声欢呼,似乎连云朵都被这声浪震动的不敢露头。
“你们滚吧”陈庆之只身挥了挥手,转过身来淡淡说着。
远处,怒江盟阵中排在最后的一艘船,突然此时悄然调头离开,十几艘怒江盟的巨鲸旗帜挡在前面,竟无人发现那船上飘着的一面旗帜,并不是巨鲸旗,而是一个个大大的“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