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九点钟。
应酬结束。
回家路上,顾北弦亲自去水果超市,给苏婳挑选了很多柚子,有蜜柚、金香柚、葡萄柚、甜桔柚等。
回到日月湾。
苏婳孕吐,刚吐完,从卫生间里出来。
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只抱枕,脸色苍白,眉心拧紧,特别难受的样子。
顾北弦心疼极了。
比自己刚吐完,还难受。
他去洗了把手,出来,剥开柚子喂苏婳,“吃点柚子,能缓解孕吐。”
苏婳张嘴吃下。
软糯的柚子瓣,甜酸多汁。
入口后,难受的感觉仿佛减了三分。
苏婳忍不住多吃了点。
顾北弦把她耳边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很难受是吗”
苏婳点点头,“比怀第一胎时要难受一些。”
顾北弦把她搂进怀里,“就怀这一个,绝对不生二胎。”
苏婳苍白地笑了笑,“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我不容易怀孕,以后要是真怀了二胎,就生下来。我从小跟着外公一起长大,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孩子,很孤单。十分羡慕你,有兄有妹,热热闹闹,出了事大家一起帮忙,多好。”
顾北弦被她说得心动了,“生个儿子像我,生个女儿像你,也挺好的。”
“女儿像南音吧,无忧无虑,活泼可爱。”
顾北弦抬手扶额,“南音太闹了,还是你这种性格好,沉静。”
苏婳莞尔,拿起一瓣柚子往顾北弦嘴里塞,“这个品种的柚子好吃,你也吃。”
顾北弦别开头,“我不能吃,会影响药物吸收。小时候生这病,我吃过一次,难受了好几天,像断药一样。”
苏婳急忙把柚子放回原处,“最近感觉怎么样”
“已经开始减药了,别受太大刺激,会好转。”
“路上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顾北弦捏捏她的脸颊,“放心,只有你的事能刺激到我,其他不会。”
苏婳轻轻翻他一眼,“恋爱脑。”
顾北弦勾唇,“恋爱脑没什么不好的,起码爱是真的,总比老顾事事盘算强。”
苏婳胃里一阵浊气上涌。
她急忙从沙发上起来,就朝卫生间跑去。
顾北弦紧跟着追上去,“你慢点跑,别摔倒了。”
追上去,他扶着她。
苏婳趴在马桶上,对着卫生间,就是一阵狂吐。
胆汁儿都快要吐出来了。
酸腐的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卫生间。
柳嫂急忙把排气扇打开。
如果换了别人,顾北弦早就甩袖离开了。
可是自家媳妇吐的,再难闻,他也不嫌弃,只有心疼。
他转身去接了杯漱口水,递到苏婳嘴边,“漱漱口。”
苏婳听话地张嘴喝下,把嘴漱干净。
见她不吐了,顾北弦扶她起来,走到洗手盆前,帮她洗嘴,洗脸,洗手。
洗完,他凑到她嘴上吻了吻。
苏婳别开头,嗔道:“刚吐完,没刷牙,难闻。”
顾北弦抿了抿唇,“不难闻,很香。”
苏婳哭笑不得,“你呀,不知该怎么说你好了。”
“我也是,不知该怎么心疼你才好了。”
苏婳抱抱他的腰,“你生着病,还要照顾我。”
“正因为你怀孕了,我情绪没那么淡漠了,医生说,这也算是一种医学奇迹。”
还有一句,他没说。
那就是“爱能战胜一切,爱能创造奇迹”。
太肉麻了,实在说不出口。
两人洗漱上床。
苏婳往顾北弦身边凑了凑,找到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软玉温香在怀,顾北弦忍不住心猿意马,情不自禁,想对她做点激烈的事。
自打苏婳怀孕后,他就一直旱着。
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
不过条件不允许。
顾北弦强忍着,亲亲苏婳的额头,“你先睡,等你睡着后,我去客房睡,有事打我电话。“
苏婳一怔,仰头看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跟我分房睡你不爱我了”
顾北弦克制着身体的冲动,“想多了,你太香又太软,我的病还未痊愈,忍不住会冲动,怕情不自禁会伤害你。”
苏婳俏皮一笑,“想要你就直接说嘛,绕什么弯了。”
“你怀孕了,不行。”
苏婳晃了晃右手,“我有绝活啊,用它就能带你冲上云霄。”
顾北弦忍俊不禁,被她的俏皮折服。
“你孕吐,不舒服,我再麻烦你,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苏婳笑,“孕反一阵一阵的,吐的时候,生不如死,吐完就没事了,你别担心。”
“真的”
“我骗你干嘛你这病不能憋,憋了对身体不好。我还怕你憋狠了,去外面找女人。”
顾北弦俊脸一沉,“怎么可能,我是病了,又不是疯了”
苏婳翻身坐到他的腿上,“那就乖乖躺平吧,我要开始了。”
顾北弦双眸微湿凝视着她,目光越来越热烈,呼吸渐渐急促,身体烫得几乎要燃烧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事后。
顾北弦起床收拾利索,回来,把苏婳重新拥入怀中。
有妻有孩子。
人生接近圆满。
可是一想到秦野三十有一了,却独守空房。
好不容易找一女朋友,还分手了。
顾北弦一阵唏嘘,“我哥和鹿宁分手了,不管怎么说,相识一场。周末,叫鹿宁来家里吃顿饭吧,也算好聚好散。”
“好。”
周末。
苏婳约鹿宁来家里吃午饭。
鹿宁没拒绝,备上礼物,准时过来了。
看到她,苏婳神色微微一滞。
鹿宁比上次见时,消瘦了很多,明明不爱笑的人,却一直笑,唇角和眉眼都弯着。
仿佛一直笑,就能让人觉得她没事似的。
苏婳忍不住心疼她。
落座后,柳嫂上茶。
苏婳把切好的水果,推到鹿宁面前,没话找话说:“你们异能队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鹿宁如实道:“大部分都是从民间找来的有特殊本领的奇人异士,像我这种从正规军校毕业的,不太多。”
“你的眼睛能夜间视物,你爸呢”
“我爸也是,眼睛能夜视,我遗传了他。”
“他也是军校毕业吗”
“不是,我老爷爷去世后,我爷爷又患病,家境开始衰败。为了生计,我爸做过很多工作,当过保镖,干过翻译,经过商,还做过一段时间的私家侦探。偶尔一次机会,被异能队的头头发现了,吸纳进组织里。”
柳嫂和佣人准备好饭菜。
苏婳和鹿宁上桌吃饭。
她拿起提前醒好的红酒,给鹿宁倒上,“我怀孕不能喝酒,你喝点红酒吧。”
“谢谢。”
饭菜丰盛,做得十分可口,却鹿宁吃着却没滋没味的。
心情不好,没注意,就多喝了几杯红酒。
喝的时候没感觉,等吃完饭后,后劲儿上来了。
鹿宁看苏婳,开始重影子了,四只眼睛,两个嘴巴。
她连包都忘记拿了,要走。
醉成这样,苏婳自然不能让她走了,喊柳嫂扶她去客房休息。
楼上有两间客房。
好巧不巧,柳嫂扶鹿宁进的秦野曾经住过的客房。
视线一扫,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只打火机。
鹿宁唇角扬了扬。
意识虽然模糊,却认出了这只打火机。
是她去年送给秦野的礼物,zippo的。
买的时候,商家可以刻字。
她在上面刻了:吸烟有害健康,你的小鹿。
鹿宁拿起那只打火机,躺到床上,把打火机贴到脸上,想感受秦野掌心残留的温度。
摩挲着上面刻的字,鹿宁笑了。
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
秦野总喜欢喊她“小鹿”,对此她抗拒过,让他喊她“宁宁”。
秦野当面没说什么,后来发信息给她,说喊她“小鹿”是有原因的,因为每次跟他在一起,他的心都像小鹿乱撞。
泪水模糊了视线。
鹿宁笑得更厉害了。
她不爱哭,从小到大哭的次数有限。
以前总纳闷,失个恋,有啥好哭的
分了就是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轮到自己才发现,事不落在自己身上,感觉不到疼。
失恋了,是真的很难过,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他。
真的,她现在看文件时,偶尔看到个“秦”或者“野”字,都会触景生情,感伤一阵子。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段感情。
想着想着,鹿宁睡着了。
醒来天色已黑透。
鹿宁酒已经醒得差不多。
她掀开被子,整了整衣服,又去卫生间冲了把脸。
下楼。
一抬头,赫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鹿宁急忙往后退,可惜秦野已经看到她了。
他沉默了片刻,喊道:“小鹿。”
普普通通两个字,喊得鹿宁心如刀割。
她笑道:“你好。”
秦野眼神暗了暗,“你好。”
鹿宁眼神躲闪了下,“我该走了,你们忙。”
说罢,她匆匆朝门口走去。
因为走得太急太忙,又残存着点醉意,她走得跌跌撞撞。
秦野大步追上她,扶住她,“我送你回去。”鹿宁轻轻避开他的手,“我开车来的。”
“你喝酒了。”
“可以叫代驾。”
鹿宁弯起眼睛,“既然要分,就快刀斩乱麻地分,不要再给我任何希望。否则,你难过,我也难过。”
秦野眼神沉了沉,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所有不舍和依恋,全都深埋心底。
最后顾北弦安排司机把鹿宁送回家。
自打鹿宁走后,秦野就一直抿唇不语。
沉默如寂寞的山。
隔天。
顾傲霆打电话约鹿宁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落座后。
各点了杯咖啡。
顾傲霆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推到鹿宁面前,“这是叔叔给你的一点零花钱,别嫌少,你拿去买点好吃的。”
鹿宁低头瞅了眼,五百万。
她把支票推回去,“这钱我不能要,我和阿野是正正经经地谈恋爱,分分合合都是正常现象,收钱不像那么回事。”
顾傲霆和蔼一笑,“五百万对叔叔来说,就像寻常人的五百块一样。这钱不是补偿,就是零食费或者茶水费,你不收就是不给叔叔面子。”
鹿宁懂了。
他这么做,应该是怕她会一直纠缠秦野。
鹿宁问:“是不是我收下来,您老会心安”
顾傲霆知道她听懂了,笑了笑,“你是个聪明孩子。”
鹿宁拿起支票,放进包里。
顾傲霆笑意加深,“这就对了嘛,叔叔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
鹿宁轻声道:“谢谢。”
“不用谢,我是做给阿野看的。那孩子没在我身边长大,跟我不亲。我一直想弥补他,可他很抗拒我。我对你好点,他知道了,会开心。”
“阿野就是嘴硬,其实人特孝顺。”
“是挺孝顺。对了,孩子,你看看我印堂有没有发黑,身上有没有煞气有没有小人阴我”
鹿宁想笑,“我的工作是处理特殊事件,能夜视,但是不会相面。”
顾傲霆有点失望,“那这世上真有鬼吗”
鹿宁如实说:“大部分都是装神弄鬼。”
顾傲霆叹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可惜跟阿野有缘无分。”
咖啡喝完,两人起身离开。
出了咖啡馆。
外面起风了。
刚刮得很大。
司机打着伞过来,接顾傲霆上车。
忽然
鹿宁一把抓住顾傲霆的胳膊,把他拉出去老远
猝不及防,顾傲霆被吓了一跳,责怪道:“你这孩子,支票我也给了,你怎么对我这么粗鲁”
话音刚落,“轰隆”
一声巨响
咖啡馆硕大的广告牌从上面掉下来
正好落到顾傲霆刚才所在的位置。
顾傲霆抬手抹一把冷汗。
鹿宁这是救了他一命。
顾傲霆心有余悸,沉默了好一会儿,对鹿宁说:“我回去劝劝阿野,等我好消息。”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