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忠领着仆役为陆梧送来晚饭,却见陆梧坐在地上,阳台门大开,房中火炉也已熄灭,顿时惊慌失措地跑上前来,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老爷”
“没事儿,我没事儿,把门给我关上。”
陆梧地抬手指了指琉璃铁木折叠门,脸上惊恐去了大半,但仍旧心有余悸。
刚才那种被千万人以恶意目光直视的感觉,差点让他心神崩溃。
陆忠赶紧对身后端着饭食的仆役喊道,
“你们两个,赶紧把门关上啊。”
两名仆役赶忙放下提着的八棱红木食盒,跑去关上了折叠门,又各自分工,一人点蜡烛,一人点火炉。
“老爷,起来吧,地上凉,去榻上坐。”
陆梧在陆忠的掺扶下起身,走向锦缎软榻,坐下后皱眉看向陆忠,
“忠伯,这世间可有仙人”
收着桌案上笔墨纸砚的陆忠动作微微停顿,
“老爷是想问武道极致的陆地神仙吗,最近八百年都未曾出过嘞,倒是武道圣人还有几位。”
“是吗。”
“老爷,请用膳。”
陆忠双手递上象牙筷。
吃过晚饭,陆忠和两名仆役将桌案收拾干净,重新摆上笔墨纸砚,并关切地说了一句,“老爷早点休息”后,便领着下人离开了阁楼。
陆梧脱了鞋,将锦缎棉被拖下软榻,铺在地上,他自己则去一边的博物架上,取了一个盛放夜明珠的黄花梨木匣,回到铺在地上的棉被上,盘腿坐下,将之前写出的那篇“太玄感气歌”叠好藏了进去。
既然这篇法门无法修炼,那就先放着,脑海里的东西还有不少,继续梳理,总会有一篇适合我的。
这样想着,他干劲十足,铺好纸张,拿起毛笔埋头继续奋笔疾书。
转眼,时间又过了数日。
陆梧举着毛笔,看着面前的纸张。
脑子里两世纠缠的记忆和杂糅其中的知识也都梳理厘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即便放着不管对他也不再有任何影响。
他将桌案上未写满的纸张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炉之中,纸团眨眼便烧成了灰烬。
陆梧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坐上身后的软榻,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黄花梨木匣,里面折叠的纸张大概有数百之多,都是他这段时间梳理出来的有关修行的知识。
其中有“法”,也有“术”,还有一些与“法”和“术”相关的注解。
陆梧每得到一篇法门,都会尝试修行一遍,其中有两门“法门”是他现阶段可以修行,且不会招致天地异像。
其一名曰内景山河观想图;其二名曰两仪参同契。
内景山河观想图粗看是一幅“山水画”,细看则会发现其中“山”与“水”与“路”多与人体骨骼、血管、经脉相对应。
两仪参同契则是一篇两千三百一十六言的晦涩文章,光读完就已经很费神了,想要理解吃透,简直难如登天。
陆梧选择先修炼内景山河观想图。
倒不是畏难,而是因为他还有一篇与内景山河观想图配套的内景山河观想图注说。
根据内景山河观想图注说上说,修行共有七个境界,或者说七个阶段更为合适。
这七个阶段分别为“百日筑基”,“三花聚顶”,“五炁朝元”,“金丹入腹”,“三灾九难”,“纯阳无阴”,“羽化飞升”。
而内景山河观想图就是专修第一阶段“百日筑基”的法门。
“老爷”
陆忠微微躬着身子,低头束手,站在旁侧,对全神贯注盯着一幅“山水画”一动不动的陆梧小声喊了一句。
陆梧“哦”了一声,回过神来,看向老管家,
“忠伯,有什么事儿吗”
“郡府工造司的隋大人来了,要买前些时日落在咱们府里的天外陨石。”
“买天外陨石”
天外陨石可冶炼出陨金,而陨金打造的兵器可使练出内炁的第二境武者凝练罡气外放,珍贵无比。
陆梧跨界而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基本都来自前身记忆,而前身又一心读书做文,世故人情也不擅长,不然也不会在陆老太爷和太夫人死后,即便殚精竭虑也依旧难阻家业倾颓。
所以陆梧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忠伯,你觉得呢”
“嗯”
对于陆梧的反问,陆忠满脸讶异,自从太老爷太夫人去世以后,老爷接手家业,很多事情从不与他诉说,一些决定也从不与他商量。
渐渐的,陆忠便明白了,这是老爷不信任自己,于是,陆忠害怕陆梧心生嫌隙,便不再参与家中生意经营,同时也主动卸下了子女府中管事的职务。
如今老爷询问自己的想法,自己该说还是不说呢
陆忠纠结了。
“忠伯忠伯”
见陆忠走神,陆梧抬手在陆忠面前晃了晃。
“啊啊”
陆忠回过神,
“老爷,陨石虽然珍贵,但咱们陆家如今并没有保存它的实力,与其放在家里让外人惦记,还不如卖给工造司换个人情。”
“而且,咱们位于郡城东市那处半年前被陨石毁坏的书坊至今无钱修缮,卖了陨石,一来有钱修缮产业,二来也能用卖陨石的人情从工造司处换些好处。”
原本的纠结被打断,陆忠一股脑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陆梧听了,都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
“忠伯,那这事儿就全权交给你了。”
既然陆忠有如此清晰的思路,说明他心中早就有了筹谋,陆梧现在一门心思全在修行上,凡俗杂事不想管,也懒得管。
“啊老爷,交给我了”
陆忠还有些难以置信,这还是那个事必躬亲的老爷吗
“对,你去忙吧。”
陆梧转身,面向山水画双手橫抱。
“多谢老爷信任,必不负老爷所托。”
陆忠双手交叠,双臂做抱球姿势,作揖行礼后,又继续说道,
“可是老爷,隋大人还是得您亲自接待一下。”
“啊那行吧。”
陆梧不太想去,但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礼数以及,还是答应了。
老管家陆忠拍了拍手,三名身着棉衣棉裙的侍女捧着铜盆棉巾、牙刷竹盐、木梳华服次第而入,开始服侍陆梧洗漱梳妆。
前世陆梧自然是没经历过这般阵仗的,不过前身却是经常如此,他继承了前身大部分记忆,倒也没觉得有太多不适。
洗漱完便是更衣。
这衣服实在复杂,里三层外三层,三个侍女一个在他身后,两个在他身侧,六只小手在他身上摸索索。
陆梧平举着双臂,看向不远处微微躬身以示敬畏的老管家,
“忠伯,那隋文玉是自己要买这陨石,还是代表郡府工造司购买”
“回老爷,是代表郡府工造司购买。”
“他在工造司中任何职务,地位如何”
“任副总督造一职,其上还有主司和总督造。”
那就相当于国营建设单位地方项目的副总工呗,其上还有项目经理和总工。
“三把手啊,你现在差人去账房,给我支取一百银元。”
陆忠听了,忽然欣慰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金元票券,双手递上,
“老爷,老奴已经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