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份卷子都被几人拿了起来。
字迹反复被辨认后,耿大人唏嘘,“哪是什么很像,分明就是你看这相同的字,书写笔道一模一样。”
这话令现场一片安静,四位大人更是相视无语。
更多的是惊疑,不敢相信四房的头名都是出自同一人,问题是四房对这四份卷子都给出了满分,这意味着什么
这种会试的评分是有一定讲究的,拿到四个劣的自然是落选了,拿到四个中也只能算是四科都刚刚合格了而已,不意味着你就考上了,而且很大的可能是落榜了。
想也能想到,四门科都只考了个及格而已,就想成为贡士不成
拿到四个良的,概率上有可能通过会试上贡榜,结果还要看达到这个标准的人多不多。
拿到四个优的则毫无疑问了,肯定入贡了。
但一个人把四题都考出刚好一样结果的可能性很小,四题得分肯定会有高低起伏的差别。
规则上又会有另一种区别对待。
譬如优有九、十之分,大多得优的人都是九分,不是特别杰出的一般是不会给十分的。所谓文无第一,容易引来争论,所以文字上的比较,极少给满分,给满分是极罕见的事情。
所以,谁能拿到一个满十的优,其它三题只要达到中的标准,达到了及格的标准,就上榜了,就入贡了。这有个说法,各方面都不差,且精通一道,是朝廷用的上的人才。
一个满分,加三个及格,就能入贡了,四个满分还用说吗
当然,目前只是字迹像,只是估计大概率上是一个人的卷子,在真相揭露之前谁也不敢笃定。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嘚瑟的,还看什么答题内容,都没了心思去看。
楚大人已经是挥手指挥道:“快点快点,赶快开名,看看是谁。”
耿大人忍不住问:“万一真是同一个人怎么办”
罗大人苦笑,“都已经进入登记造册这一步了,四道答题都已经凑在了一起,还能因为怀疑是同一人笔迹就改判不成真要这样搞了,朝堂上能骂死我们,等着下狱吧,天下士子的口水也能淹死我们。”挥手,“开吧,开名吧,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能同时占了四房魁首的天之骄子出现”
闻听此言,另三位主考官皆颔首,立刻示意随堂官过来开名。
随堂官立刻拿了小银刀过来剖开卷子糊名,宫中派来的校书郎执笔在旁做好了登记的准备。
先开的是策论的卷子,随着糊名揭开,只见上面写着:列州梁陶县,阿士衡
“阿士衡”旁观的主考官中有人嘀咕念着。
校书郎当即将看到的考生名讳及某一卷的评分记下了。
又开赋论卷,一看那露出的名字,四房总裁立刻面面相觑,没错,果然是同一人。
再开经史卷,露出的地名和名讳依然与之前相同。
“嘶”大学士罗页文已是倒吸一口凉气,掐着胡子惊叹,“如此才子,不该是无名之辈,之前为何不曾闻名”
诗词卷最后开的,糊名处依然是规规整整写着的那八个字:列州梁陶县,阿士衡
现场凝滞的气氛突然如爆炸一般,围观者突然间就是一片哗然。
尽管事前已经隐隐知道了结果,可四房主考官还是被震惊的久久难以开口。
“天呐,还真是出自同一人”
“会试当中,四科同时考满分的举子,你们可曾见过”
“到哪见去据史载,锦国开国以来,出现过两个,这应该是第三人”
“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竟然被我们给撞上了。”
“还好,有这么多人亲眼看到了,否则非要怀疑我们在作弊不可。”
“看你这话说的,罗大人呐,就算是作弊,也不敢给这么高的分数啊哪个作弊的考生敢要”
“今日之后,此子必将名扬天下我等恰逢其会,幸甚至哉”
贡院内的轰动外界不知,轰动过后也不能耽误罗列排名的正事,不能耽误放榜的吉日。
所有考生的糊名揭开后,四卷分数合一后,达到了及格标准的有有大量的重叠分数,譬如很多人考出了二良二和的。没关系,再按策论、经史、赋论、诗词的顺序排。
朝廷取士,首要重的还是实干能力,哪怕是纸上谈兵,分数相同的情况下,以策论分数高的优先。还有相同的,再以经史分数高的为先,再就是赋论,诗词乃小道,排在最末。
梳理出了所有排名后,相关人员又反复核实,避免有误。
直到放榜的前一天,贡院大门才开了个小窗口,将一封密件传递了出去。
密件内写着排名群体的规模,编列出了好几种可选项,譬如以一优三良的成绩来划录取线会录取多少人,以四良的成绩来划线又会录取多少人。
早已等候在外的一小将接了密件,立刻率领数骑隆隆直奔皇宫,要将密件转交朝廷内阁,内阁再根据贡院给出的几种选项来议定录取线,之后再报皇帝批准。
密件内不会涉及任何人的考试成绩和名字,防范有人划录取线时有私心。
也就是说,一开始会录取多少人谁都不知道,要看到这届考生的总体成绩朝廷才会做出决断,若发现总体水准不错,可能会多取一点,总体水准比较低的话,就有少取的可能。
在这点上,贡院的主考官们是没有任何权力的。
待到朝廷内阁的批复回到贡院后,掌握了分数线的贡院再次忙碌了起来,为第二天的放榜做准备
会试放榜并非殿试后的金榜,榜单就在贡院外揭晓。
天还没亮,贡院外就挤满了人,而且还有人不断从四面群军士将乌泱泱的观榜人员隔离在了大牌楼外。
大牌楼上蒙着一大块的红布,红布后面的名单关系到许多人的前途和命运,两旁一排排一盏盏红灯笼高挂,还未开榜就已经烘托出了喜庆。
现场吵哄哄一片,到处是各种议论的声音,此时在现场的反而大多都不是考生本人。
天渐渐亮了。
风尘仆仆,背着包裹戴着斗笠的明先生也在其中,身上穿的是粗布素衣,人刚靠近现场不久,便被后续来到的人给挤实在了,想独善其身都不可能。
会试开始后,他就离开了京城,去了一个湖边的村庄,泛舟湖上钓鱼。
那个地方他不是第一次去,自从他不再参加会试后,每届会试一开始他就不想呆在京城,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会试的事,想等到会试彻底结束后再回来,然而这次还是没能忍住,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夜走回了京城,熬到城门开了又鬼使神差地来了这里。
从他第一次参加会试开始,三十多年的历届会试放榜,他每一次都在榜下悄悄观望,可榜上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名字。
从小顶着神童之名,自诩满腹经纶,十几岁便考上举人,十六岁便以举人的身份参加会试,那是何等殊荣被人赞为天纵之资,是被父老乡亲们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合适婚配年龄的女子任由他挑选。
他选了家乡一位他自认为是最美最温柔且最贤淑的女子为妻。
曾经的他是多么的骄傲啊
后来他栽在了这里,跌倒在这里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于是命运刻在了这里,魂钩在了这里,躲不掉,也跑不掉。
嘈杂声中,明先生脑海里一团乱麻似的,听不到身边人在说什么,斗笠被人碰翻落地踩烂了都不知道。
当阳光照在了牌楼上,当光线渐渐覆盖了整团红布,令整块红布鲜艳欲滴时,鼓声忽然隆隆响起,贡院的大门打开了,四位主考官领着一群判官出来了。
四位主考官登上了牌楼下的台阶,对百姓们遥遥拱手,随后分列左右。
咣随着一面大铜锣被敲出震耳的声响,四位主考官各扯住一条红绸一起拉动,覆盖在牌楼上的红布便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后面刷的雪白大幅告牌,告牌上写着红字,写的正是通过会试的入贡名单。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紧盯。
告牌上的字体很大,但最顶上单独列出的一行字迹格外大,每个字足有脸盆那么大。
鲜红且无比显眼的三个大字:阿士衡。
后面附一行小字:列州梁陶县。
三个大字下面又另有一行小字:策论拾,经史拾,赋论拾,诗词拾。
然后下面才是一排排与小字字体同样大的其他人的排名,阿士衡的名字是唯一没有标示排名的,也不需要标示,所有人一看就明白,独占鳌头
“阿士衡”
“列州人啊,嘿,会元是我们列州人,阿士衡是我们列州人”
“那下面附的四个拾是什么意思上届会试没见下面还写这么一行小字的。”
无数人的惊哗和羡艳声汇集在贡院外的上空。
“”明先生一脸震惊,现场没人有他受到的冲击大,嘴张的能塞下一颗鸡蛋。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名字后面附带的何方人士,没错,自己教的那小子说过自己就是列州梁陶人。
那家伙那个需要自己拿棍子敲打才肯学的家伙居然考上了不但考上了,还一举夺下了会元
震惊无比的震惊,震的脑袋里嗡嗡的。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