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亲王当机立断,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多个命令。
本该前往万和行宫拜见太子的众人被迫止下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事态的发酵朝着一个从未想到过的方向进展。
宫墙下的墙根薄土中,总共找到了十三具尸体,全是女子,一丝不挂的同时,每具尸体的身上都是让人见了便觉触目惊心的虐伤。
死去的女子都是妙龄少女,而且哪怕是面目已在泥土的掩盖下有了腐坏的痕迹,依旧能模糊看出活着时的清秀俏丽。
现场所见让人连连心惊吸气,无一人敢大声喘息。
在这种诡异到了极致的窒息中,万和行宫内。
太子扶着身后宫女的手站起来,带着不满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为了今日能在礼亲王带着群臣来请安时让众人看到自己可感召天地的孝心,太子一大早就开始在精心布置出的佛堂中跪地诵经祈福。
他本以为自己跪不了多久就能把想等的人等到。
可谁知在这里干巴巴地跪了一早上,到了现在都还没见着人。
他瘫坐在椅子上支棱长了腿,示意宫女跪下去给自己捶腿的同时皱眉说:“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礼亲王和庆阳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动静”
早已知道行宫外变故的许公公垂眸敛去眼中冷色,软声好语地说:“殿下切莫心急,奴才半个时辰前已经派人出去打听了,只说是今年的秋祭皇上格外重视,故而礼部安排的礼数尤为繁琐,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弄不完的。”
“怕您着急,奴才还特意让人在行宫外候着了,只要礼亲王等人一到,马上就会有人前来汇报,绝对耽误不了您的事儿。”
他说话的同时视线飞快地从佛堂内挂着的各色经幡上滑过,眼底深处翻腾而起的是一言难尽的讥诮。
太子为表纯孝,命人仿照他的笔迹制了百幅祈福的经幡,将这特意收整出来的佛堂挂得密密麻麻的,乍一眼看上去都会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错觉。
可实际上太子本人并不敬畏神佛,他也不懂经幡经文。
故而哪怕是被他暗中将经幡上的内容全都替换成了大逆不道之言,他在这里跪了一早上都仍未有丝毫察觉。
就这样的货色,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虔诚,就不怕菩萨怪罪么
许公公眼中异色一闪而过,除了他自己以外谁都不曾察觉。
太子听到他的解释面色稍微好看了些,可浓浓的不耐还是在眼里来回打转。
“那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他们一直不来,难不成孤就要在这里一直跪着吗”
“殿下息怒。”
许公公赶在他发怒之前连忙跪了下去,低声说:“殿下不必为此动恼,要不这样,您先去内殿稍事休息,奴才让人盯好了行宫大门那边的动静,一旦礼亲王他们到了,奴才设法把人先引到别处,然后再让人来通禀,也好让您做好准备,您看行吗”
太子原本的打算是一直在这里跪着,也好在诸位大臣的面前搏求一个孝顺的名儿,好让他们回去以后帮自己说些好话。
可他自被封为太子之后,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
跪了半日后早已撑不住了,再这么熬着等下去,只怕还等不到看自己的人来,他自己就要先倒下去了。
尽管心中所想与许公公说的有些出入,可太子迟疑不到一瞬,还是果断选择了接受许公公的提议。
他带着余怒站起来说:“那你可得把眼珠子放亮堂些,别耽误了孤的正事儿。”
许公公赔笑道:“殿下放心。”
“有奴才在,一定把事儿都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绝对不让您失望。”
太子得了这么一句心满意足地被人扶着入了内殿。
他刚转过身,许公公就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小步,把藏在袖口的一个小东西塞给了走在最后头的宫女。
“殿下劳累了一上午了,只怕是要小憩一会儿,把这个加到香料中去,也好让殿下好生睡一会儿。”
宫女低着头飞快地把东西收起来,不一会儿,内殿中本该睡下的人却没睡下,而是发出了让人忍不住皱眉的喘息声响。
许公公闻声唇边溢出一抹冰冷的笑,放轻了脚步默默地走到了外头。
行宫外的大戏已经唱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等着行宫内的龌龊被揭于世人眼前了。
接下来的场面,一定是多年前前所未有的热闹。
太子一番云雨后在香料的促使下陷入了醒不过来的睡梦,行宫内一切如故,看似好像什么都跟之前的一样。
可与此同时,行宫外的风雨却直接席卷到了汴京皇城之内。
定北侯府。
得知玉雅莉竟然死了,不光是坐着的姐妹几人惊得忘了言声,就连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夫人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老夫人的手抬起往下一压,示意乱了阵脚的侯夫人稍安勿躁的同时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家这姑娘之前虽有病痛,可在庄子上也住得好好的,无缘无故的怎会暴毙”
就算是玉雅莉不幸暴毙,那也是应该由庄子上的下人前来回信儿,怎么来传话的人会是礼亲王身边的侍卫
来传话的人事先得了礼亲王的叮嘱,全然没有要为太子遮掩的意思,张嘴就说:“回老夫人的话,具体是什么情况小的不好多说,不过府上三小姐落气的时候,小的在一旁听得真真的。”
“三小姐说太子逼迫她委身伺候,事后又担心她会把自己的恶行说出去,这才对她下了杀手,逼着她喝下了足以要命的毒药,还有”
“住嘴”
一听事扯太子,老夫人面色一凝的同时赶紧出声打断了侍卫的话,可眉心拧出来的褶皱却怎么都消散不去。
她语调沉沉地说:“事关太子清誉,这样的话可不能浑说。”
侍卫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老夫人说的是,只是小人说的字字属实,确实是不曾有半句虚假之言。”
“府上的三小姐不光是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了太子恶行,还拿出了太子赏赐的贴身玉佩以及指出了太子埋尸之地,王爷带着诸位大臣在三小姐说的地方找到了不少被害死的尸体,再加上三小姐乃是玉体之尊,在贵府无人到场的情况下不敢擅自挪动,这才紧急命了小人前来府上报信。”
“事关太子殿下以及府上三小姐的性命,小人一个字都不敢浑说,说的也都是亲眼所见的事实,因事关重大的缘故,王爷不好擅自做主,还望老夫人能尽快派人前往,早些把三小姐的尸首接回家中。”
礼亲王是什么性子,旁人或许不清楚,可老夫人的心里却是门儿清。
这位王爷看似远离朝政,诸事不闻。
可实际上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大事儿上口出虚言。
他若是直接命人将罪名毫不顾忌地往太子的脑袋上扣,就证明这人是彻底下了决心,要把这锅结结实实地砸在太子的手里了。
在无人察觉的一瞬,老夫人的脑中飞快闪过无数种念头,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才说:“礼亲王可还派人去了别处”
“王爷总共派出了三拨人,小人来了定北侯府,另外两人一个去宫中求见皇上,另一人去了大理寺请查案挪尸的援兵。”
三方同动,可谓是丝毫没给太子反应的机会。
只要这次的罪名做实钉死,太子就当真是再也找不到翻身的机会了。
在老夫人沉默的间隙,心神大乱的侯夫人忍不住站了起来。
“母亲,您看咱们是不是”
“马上吩咐下去让人备车。”
“迟迟你带着青霜回去换一身素色的白服,再去把清松也叫上,老三家的,你带上雅兰和雅竹回去换一身合适得体的衣裳,一刻钟后在门前汇合。”
“对了,派人去找老三回来,马上让人去采办办丧的东西,全府上下的人都不得穿红戴绿,知会管家把该准备的东西都操办起来。”
玉雅莉只是个晚辈,还没出嫁死在了娘家,本应算是不吉不该大办。
可她死的时机实在是太蹊跷了。
而且还牵扯到了太子。
这种时候,办得越是惹人瞩目,就越是不会惹人非议。
老夫人跟所有人心里的定海神针似的屹立不倒,三言两语安排好了众人的去向,不一会儿就带着人上了挂着白绸的马车。
刻有定北侯府徽记的马车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朝着万和行宫前进。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