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到了战场上是要拼命没错,可没人愿意送死。说到底,大家从军入伍是为了生活,每个将士都有血有肉,不是石头。
当死亡风险大到一定程度,就没有多少将士可以继续作战。如果死亡风险太大,将士们立马就会四向逃散。
“想不到吴军之中还有战力如此强横的存在,侍卫亲军不愧是吴国精锐。”常怀远将吴军将士的战斗素质纳在眼底,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在他心目中,反抗军已经是世间罕有的至锐之师,把他的武宁军跟对方一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吴军能在战斗素质上跟反抗军互相上下,无论是进退之间的攻防兼备,还是大小战阵的士卒比拼都不落下风,显然也是绝对的精锐之师。
赵宁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道:“两军刚刚交阵而已,这才哪到哪,能看出什么来”
战斗开始之时,战斗不甚艰险之际,能够展现出激烈如火的攻势、稳如磐石的防御,并不算什么。
这还没到真正考验两军将士的时候。
“队正,咱们什么时候能上前去”这是钱小成第二十遍询问钱仲。
他们身披甲胄在太阳底下已经站了两个时辰,脚步都没挪动一下,净听前面沸腾的喊杀声、兵刃碰撞的交战声了。
虽然看不到彼处的战况,但可以想象战事的如火如荼,只可惜热闹是别人的,跟钱小成没有关系,这让他越等越是急不可耐。
“急有什么用该你上场的时候你跑也跑不掉,不该你上场的时候就在这好生等着,知不知道什么是养精蓄锐学学老卒们。”
巡视队列的钱仲被钱小成搅扰得很是不耐烦,指着其他将士教训对方,“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稳重,稳重
“上了战场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是会丢掉性命的。”
钱小成看看左右的老卒,只见这些经历过不少战事的家伙都在闭目养神,哪怕顶着太阳站了这么久,脸上一滴汗珠都瞧不见,不像他早就满头大汗。
“我就是想知道,今天咱们有没有机会战斗。”
久经训练的钱小成当然知道钱仲和老卒们是对的,低头嘀咕一句,没有再纠缠钱仲,取下腰间的水囊喝了一口,也有样学样的开始养神。
安静下来,钱小成感觉到了腹中的饥饿,今日因为要出战,营中早饭吃得很早,现在虽然没有投入战斗,时间毕竟过去了很久。
闭上眼睛,耳朵就更加灵敏,钱小成发现人群前方的战斗变得清晰了不少,他凝神去聆听彼处的动静,努力分辨是谁占了上风。
方阵正面碰撞,战斗只有正前方那一面,其它三面半点儿声音也没有,可以确定的是,建武军还没有来进攻反抗军、策应侍卫亲军。
将士征战沙场,行军是一件枯燥的事,到了战场上等待更加枯燥。
“时辰到了,准备用干粮”钱小成听到钱仲的声音,睁开眼麻利地掏出干饼,预备就着水囊解决午饭,他早就想吃点了。
一场大战极可能要持续一天,将士们不可能不带午饭,饿了哪里还有力气作战。纵然没有拼杀,仅是穿着几十斤的甲胄站在那里不动,也是一件颇为消耗体力的事。
钱小成刚刚掏出干饼,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就听见了自家指挥使的大声喝令:“全体准备,轮换上阵”
钱仲的厉喝接着响起:“干粮别吃了,立即准备”
军令当前,钱小成顿时精神一振,心弦立马绷紧,哪里还顾得上吃饭,俩忙将干饼塞回兜,检查腰间横刀,握紧了手中长矛。
老卒们的动作更加干脆迅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目光锐利面色如铁的将士们,霎时间变成了一把把烈火。
前面的大营奋力作战了两个时辰,气力终于消耗得差不多,得轮换下来休息,由他们这个大营顶上去了。
“上前战阵上前”指挥使的第二道命令很快下来。
“全体上前,注意队列”钱仲的声音沉稳有力,不慌不忙。
钱小成勉力按捺激动之情,却依然无法让身体平静,呼吸不由得急促了些,双手也开始细微发颤,动作幅度不大频率却很高。
好几个月的训练让他没有忘记本能,一手按刀一手持矛,跟着队伍快步向前,眼角余光一直扫着左右同袍,注意着自己跟同袍的距离。
先跟他们交错而过的是前方大营的后阵将士,钱小成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们甲胄上刀砍斧凿的新鲜痕迹。
有的甲叶破裂,战袍被鲜血染红,伤口经过初步包扎,有的伤势明显,有人被扶着有人被抬着,但大部分将士没什么严重伤势,只是衣衫都已被汗水浸透。
看得出来,这些反抗军战士都很疲累。
但即便是疲惫了,他们依然眉眼凌厉、步伐沉稳,行动间章法严谨,是一匹匹真正的虎狼,保持着战斗杀人的余力。
“战阵拼杀,不会让将士真正拼到力竭,气力不足之际就会被及时撤下,换后面的战士上去继续作战,以保持战阵的全盛战力。”
钱小成脑海里回响起昔日训练时钱仲的话。
“吴军战力如何”钱仲边走边问,眼神没有特定盯着哪个人。
“战力不弱,不可轻敌。”
“整体跟我们差别不大,我们有的东西他们基本都有”
“这群鸟厮甲胄坚固兵刃锋利,你们要注意了”
“修为低一些,这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没有太多特别,只要能拼命,可以杀翻他们”
“没有太多破绽,需要小心应对。”
“狠狠揍他娘的”
“”
撤下来的战士在经过同袍身边时,七嘴八舌分享经验,叮嘱新上去的战士该注意的地方,力求让同伴们对敌人多些了解。
这些敌阵情况,都是他们拿血汗换来的,分外宝贵。后面的战阵只有更加知彼知己,才能更好的战胜吴军。
将士的交流很零散,而两营都指挥使、都虞候等主要将校,则在碰面时一对一交流得相对详细,甚至有人留下专门传授经验。
当钱小成身边走过了很多前营同袍时,他对吴军已经有了相当了解,心境随之产生变化,明白了自己马上要面对的是什么情况,大体上又该以什么心态作战。
前方拼杀的声音逐渐变大,到了最后已跟阵阵雷鸣没有太大差别,双方将士拼杀的身影,他慢慢都能看得较为清楚。
钱小成瞳孔微微缩起,奋战将士脚下的尸体横七竖八,散落的手臂肉块随处可见,侵染黄土的血泊分外刺目,缺口、卷刃的兵器横陈在尸骸间,有的还挂着花花绿绿的脏腑。
他甚至看见了一串仍在冒着热气的血色肠子。
凡此种种,都在被战斗的将士踩踏,支离破碎不成样子。
那一张张凝固着惊骇、不甘、愤怒、迷茫的人脸,在军靴下染上了污垢变了形状,鼻梁塌陷眼珠蹦出嘴巴裂开,血肉显露骨头狰狞,看起来格外怪异恐怖,冲击着他还算坚韧的心灵。
幸好早已见过血火战场,钱小成虽然头皮微微发麻,被浓稠的血腥味和异味熏得有些发闷,好歹没有出现太多不适感。
既然到了战阵前沿,钱小成便没有多余精力去关注已经死亡的东西,指挥使的怒吼在修为之力的帮助下,压过了战场的喧嚣噪杂,清晰传入钱小成的耳朵:
“上前,上前”
“后面的跟紧,杀上去”已经踩上血火尸骸的钱仲,举着盾牌回头招呼一声,旋即便猫着腰顶着盾牌快步奔进,从正在拼杀的前营将士缝隙中跑过,撞进了吴军的刀光剑影之中
钱仲选择的方位不错,目标也很清晰。
彼此只隔了三个本队战士的钱小成看得分明,野猪般的钱仲撞翻了一名正高举长刀,想要把受伤倒在面前的反抗军将士砍杀的吴军
紧跟着钱仲的两名长矛手都弓着腰,在盾牌后一左一右奋力刺出长矛,将两侧想要上前的吴军刀斧手暂时逼退。
长矛后面的那位长刀手,一面握紧了长刀盯着吴军随时准备出手,一面将倒在地上的那位同袍用力往后拉,正好拉到了钱小成脚前。
钱小成注意到那名同袍的锁子甲已是多处破损,鲜血在小腹、大腿处浸染了一大片,脸上一面苍白,但眼睛还睁着,颤抖的血手紧紧握着横刀。
他没有低头去多看这名同袍,只是搭了把手接力,把对方拉到了自己身后,送给后面的同队战士。
他知道,只要不让前面的吴军杀翻自己越过自己,这名同袍就会被拖到阵中安全地带,得到救治并被周全送出战场。
虽然不认识这名同袍,但钱小成衷心为对方能活下去感到高兴,为自己等人合力救下了对方而自豪。
钱小成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眼角余光则尽力将左右更多吴军纳在眼底,以应对可能从各个角度袭来,想要取他性命的锋利兵刃。
让钱小成心头安定、精神振奋的是,左右皆是猛虎般往前冲杀的同队战士,他根本不必担心侧翼。
对拼杀得已经疲累的双方将士而言,刚刚上阵他们的是气力充足的生力军,第一波冲击之势非同凡响,面前的吴军有不少被刺翻、砍倒,大多被逼退。
在这种情况下,前营同袍得以成功撤出战场,往阵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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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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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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