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云上空弥漫着北方工业城市独有的味道,辛辣且浓重,这和江南舒润清新形成强烈反差,好在赵凤声早就习以为常,闻久了之后,甚至有种病毒式依赖感。
家里一切安好,老婆大人依旧貌美如花,燕雀和安安个子又高了一些,作为父亲,赵凤声理所应当带了些江南土特产,礼物不多,总算一番心意,当燕雀吃到正宗的糕点,眼底泛起了红,不用猜,想妈妈了。
家里唯一的变化,就是厨房里多了只活羊,不到一岁左右,咩咩叫个不停,赵凤声问及是谁给的羊,崔亚卿指了指东边,说是一位操着西北口音的大叔,上午才送的,人还在李爷爷家里。
赵凤声猜出了这人身份,来到道宽阔后背映入眼帘。
白头巾,超大烟袋锅子,浓密胡须。
牛擎苍的老爹,吴少侯的师弟,牛开山。
李爷爷跟牛开山面对面坐着,两人似乎在怄气,一个仰着头,一个低着头,谁都没啥好脸色。
赵凤声笑眯眯走近,跟师父打了声招呼,然后低声道:“牛大叔,您来了。”
师父这算是半个家,先客后主,才算礼数周到。
牛开山从鼻腔里重重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吧哒吧哒抽着烟。
李玄尘瓮声瓮气说道:“你小子一跑跑几十天,潇洒快活够了”
赵凤声蹲到师父旁边,隐忍捶着腿,陪笑道:“忙正事去了。”
李玄尘斜眼问道:“啥是正事”
赵凤声如实道:“工作,出差,其实就是给亲戚当保镖,谁让咱赚人家的工资呢。”
李玄尘冷笑道:“出生入死这么久,就混了个保镖”
赵凤声嘿嘿一笑,“您老人家不要这么一针见血,再怎么说我也是您徒弟,在牛大叔这,给我留点面子。”
李玄尘没好气道:“不要脸的货,还要什么面子。”
赵凤声揉着也算有点姿色的脸庞,挺烫,再说下去,没准师父能蹦出什么话,于是赶紧冲牛开山说道:“牛大叔,谢谢您送的羊,当年在牛角村,没少受您的照顾,之后羊肉也吃了不少,可吃来吃去,还是您那里的羊味道最好,西北羊肉甲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李玄尘插口道:“那羊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我的,我嫌它拉的满院子羊粪蛋,先放到你家养两天。”
额
赵凤声老脸滚烫。
牛开山本来就是惜字如金的庄稼汉,现在在气头上,一个字都不舍得出,瞥了一眼赵凤声,算是打过招呼。
“知道他来干什么吗”李玄尘打破沉寂。
能让又倔又刚的西北老汉拿羊来送礼,约莫是大事,赵凤声看破不说破,笑呵呵说道:“您二老几十年的交情,是特意来看望老哥哥的吧”
“屁”
李玄尘轻蔑道:“他是来给他儿子求保命符的你不是跟张烈虎约了一架吗,他怕他宝贝儿子挨揍,特意跑到我这,拿羊来换儿子一命。”
赵凤声终于明白了牛大叔来意,无非是怕比试时殃及池鱼,把牛擎苍给揍了。
“老李头,你可别瞎说就你徒弟的几下把式,谁挨揍还不一定,我是觉得咱俩也算有交情,别伤了和气,点到为止就行了,伤筋动骨对咱俩都不好看万一把你徒弟打出好歹,俺家穷,掏不起医药费”牛大叔开了金口,可说完还不如不说,谁听完都会拱一肚子火。
“瞧见没,这德行像是求人的模样吗你要是觉得宝贝儿子技高一筹,我的徒弟随便他揍,揍死了我给他俩买棺材,你一分钱都不用掏。”李玄尘耍起嘴皮子来,一点都不含糊。
旁观者赵凤声乐的不轻,俩老头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了,当年都是传说中的风云人物,竟然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动怒,真应了那句老小孩。
“你说的轻巧,打死了人,法律能不管又不是咱们那会儿,谁赢了挖个坑把输的埋了。啥世道了,净说点不中用的话。”牛开山支支吾吾说道,按照他的脾气,能把分贝压小点,也算是服软了。
“姓牛的,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有求于人还趾高气昂,里外不能让你一个人都占了。”李玄尘吹胡子瞪眼道。
“又来再说一遍,俺是来求和的,不是求你老李头的就你徒弟这两块废料,俺儿子一只手就能收拾。”牛开山硬气说道。
“既然不求,那好,关门,送客”李玄尘抬起右手。
“走就走你这破地方,俺一分钟都不想呆。”牛开山一敲烟袋锅子,晃着身子走出大门。
见到师父冲自己使眼色,赵凤声急忙跟了过去,哪曾想一条腿刚迈出门槛,就见到牛大叔在墙边站着,似乎没有想走人的意思。
“那啥,凤声啊,牛娃子跟你关系不错,虽说跟他师兄张烈虎走到了一起,可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亲戚,不能远近不分,传出去,都该笑话我教子无方,胳膊肘往外拐,你说对不对”牛开山压低声音说道,语气都柔和了几分。
“我知道,我从没怪过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跟着张烈虎,是他最好的选择。”赵凤声充满善意笑道。
“你能理解最好,俺娃心眼实诚,不会说话不会办事,可心里面啊,他拿你一直当哥哥看待,跟着张烈虎以后,总觉得亏欠了你,天天睡不好觉,哎他娘走的早,我这又当爹又当娘,不知道咋熬过来的。”牛开山长吁短叹道。
赵凤声笑道:“牛大叔,承蒙您的照顾,承蒙他的厚爱,有些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管我和张烈虎怎么样,牛娃子绝对毫发无伤。”
牛开山歪着嘴,狠狠拍了下赵凤声肩头,“叔就等你这句话呢”
咋也算半个高手,遇到硬点子无数,但这一巴掌,差点没把赵凤声拍到牛头马面手里。
也不知道牛大叔用了几分力,反正快能跟傻小子恐怖力道媲美,宗师级人物,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牛开山突然挤眉弄眼说道:“孩子,那羊你看着拾掇,吃的时候,记得把腰子留着,你师父老了,不受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