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内,一丝烟气渡入端木艳口中,端木艳瞪大了双眸,那被尘封的记忆纷纷浮现在心头,一时又惊又惧,惊骇道:
“那人就在外面”
“无需担心。”
雕像安慰道:“不要与他为难即可,其实大劫将至,我观那人手段不俗,你若能投身于他,未尝不是一条活路,只可惜你被他撞破了私情,此人怕是再看不上你,今后就尽量不要与其接触吧。”
“那还好”
端木艳不再多言,将雕像贴身放在身上,匆匆出了江府。
府门外,端木艳偷偷打量,见陆沉还站在远处不曾离开,心中又是一紧,强装镇定,矮身进了花娇,这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怀中雕像,吩咐道:
“回府”
“是,夫人”
兵甲应诺,抬起花娇,摇摇晃晃奔向城主府。
“香香的”
孟瑶收回目光,小小的眉头蹙起,似有疑惑,旋即开口道:
“哥哥,刚才那个是谁呀”
“一个嗯,重口味的女人。”
“嘻嘻”
孟瑶掩嘴轻笑,脆声声道:
“是和潼莘姐姐一样么”
“可不一样”
陆沉哑然失笑,潼莘可是他的小奶猫,虽然大胆了些,却也远非这个女人能比的。
“哦”
孟瑶似懂非懂,小身体靠着陆沉脸颊,噘嘴道:
“哥哥,瑶瑶有些想潼莘姐姐了呢。”
众人之中,孟瑶与潼莘关系最好,每一次见面,潼莘都会给她准备数不清的礼物,一件又一件,全是精挑细选,从不重样。
“哥哥也想啊”
陆沉叹了口气,抬脚走向江府,守门的老仆早就注意到陆沉,只是见陆沉气度不俗,这才不敢打搅,见其走来,于是疑惑道:
“这位公子,你是要”
陆沉拱手,和善道:
“在下祖上曾受江老爷恩惠,听闻江老爷过世,特来祭拜一番。”
“原来是这样,请进”
老仆恍然,江恩做过十几年城主,更是被册封为临江侯,恩泽无数百姓,如陆沉这般的不在少数,只是这时间稍微有些晚了,不过,江府早不如从前,他也不敢多问,引着陆沉进了江府。
趁着老仆一个不留神,陆沉离开灵堂,来到了江家宗祠。
孟瑶耸了耸小小的琼鼻,疑惑道:
“哥哥,这里没有香火呀。”
“一点没有”
“嗯嗯”
见孟瑶点头,陆沉顿时想起了方才被端木艳取走的那个雕像,摇头道:“算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嗯嗯”
孟瑶也不在意,反正祈愿币已经好多好多了,少一点也无所谓,当下随着陆沉出了江府,回到了花楼后的院落,一进门,就见案几上早已摆满丰盛的菜肴,有人与妞妞正在默默等候。
“哇喔,好香呀”
当下欢呼一声,与虎妞一起大吃起来。
“回来了”
“嗯”
“可还顺利”
“还行”
陆沉笑了笑,不管孟瑶,拉着鬼美人走进了房间,鬼美人望向一旁床榻,扭捏道:
“你你又要使坏”
陆沉不语,拿起桌上的毛笔开始作画,不一阵,一个歪歪扭扭的雕像出现在纸面上,虽然画的不好看,可大体却是不错,兽身人面都画了出来,他将毛笔放下,问道:
“可识得这家伙的跟脚”
“这是”
鬼美人秀眉微蹙,思索道:
“有些熟悉,容我想想啊,嗯,想起来了,这应该是神异经中记载的一种名为讹兽的神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
“确定”
“应该没错”
鬼美人点头,诧异道:
“你画它做甚”
陆沉也不隐瞒,将方才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鬼美人听完感慨道:
“这端木艳竟然在供奉神兽像还真是胆大。”
“有何不妥”
“你有所不知,神兽自有神异,向来神通广大,神威无边,很早之前多有人祭拜,可供奉一久,神兽像很容易通灵,因其兽悻,常有食人之祸发生,时间一长,渐渐就不再有人供奉了,这端木艳也是胆大包天,竟敢供奉讹兽。”
“原来是这样。”
陆沉恍然,倒也不好多说。
供奉神像纯属个人信仰,当然,真出了事情,也要自己去承受后果,不过那端木艳到底是个精明的女人,不像是会作死的那种。
至于为何要供奉讹兽,陆沉也不知晓,更没心思去了解。
归根结底。
还是对方修为太差,一个一境炼气士而已,难以引起他的兴趣,就算有些隐秘,对他而言又有何用,不值得浪费精力。
先前若非碰巧遇见,他也没心思去观察对方。
他又不图谋对方什么。
两人走出房间开始陪着孟瑶吃饭,等两人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眼见鬼美人想要返回花楼,陆沉伸手扯住了对方裙角:
“今晚留下吧。”
“嗯”
鬼美人俏脸微霞,垂首轻轻应了一声,陆沉心花怒放,带着鬼美人走向卧房。
“不不不要停”
“呜呜呜”
捉弄了对方一阵,陆沉正准备大干一场。
“不行”
鬼美人猛然惊醒,惊叫一声,慌忙向外逃去,陆沉眼疾手快,一把将对方扯了回来,正要施威,鬼美人手脚乱舞,惊恐道:
“不可以”
陆沉停了下来,诧异道:
“怎么回事”
鬼美人抱紧双膝,缩在一角,垂头不语,陆沉见此眉头不觉蹙起,追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就就是不可以”
陆沉以手扶额,伸手将人扯了过来,居高凌下,认真道:
“今天说个明白,不然别想回你的花楼。”
鬼美人纠结了好一阵,才扭扭捏捏道:
“你应该知道,人与妖是不同的。”
“人妖殊途”
“不是”
鬼美人摇头,终究还是慢慢放开了,解释道:
“我是说,人和妖的身体不同,狐妖有尾,兔妖有耳,蛇妖有鳞,就连画眉鸟,头上都保留着几根彩羽未落,那你且看我,除了脸上这块因故落下的胎印,与人可有分毫不同”
陆沉认真打量。
从头到脚。
从脚到头。
从上到下。
从下到上。
从左到右。
从右到左。
一遍又一遍,一点有一点,陆沉皱眉道:
“未有不同”
鬼美人放下心中执念,坦然道:
“所以我的不同在体内”
陆沉往下瞄了瞄,震惊道:
“你是说”
“我的身体内部与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我是美凤蝶,若非娘娘亲自点化,根本没有成妖的机会,一世寿命也就短短半月罢了,成妖后,我的寿命大涨,尤其是入了二阶,寿命更是达到两百一十三年,也正因此,一次欢聚就要持续整整三年,一千零九十五个日日夜夜。”
“这这么有趣”
陆沉震惊的目瞪口呆,鬼美人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解释道:
“可不止有趣,还要人命呢,任何男子沾上我,都活不过三日,你纵是二境锻体者,扛得住一日,可能扛得住一月一年,这般持续下去,只有一个下场,气血枯竭而亡。”
“其实我扛得住”
陆沉默默纠正对方的话,不想让鬼美人看低了。
他成为二境锻体者后,对身体的掌控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不然的话,苏小小也不会那般惊恐,就算持续三年,他也未必做不到,只是,若是三年时间都躺在这里,人来人往不说,就算是饿,差不多也饿死了,他又瞥了对方几眼,嘀咕道:
“我就不能自己出来么”
鬼美人似笑非笑,笃定道:
“真的出不来,除非你狠心把我杀了。”
“那可下不去手”
陆沉讪讪一笑,不死心道:
“可是真的好有趣啊。”
鬼美人哭笑不得,风情万种回道:
“若是以后准备充足了,你想怎么折腾,就全都依你吧。”
“这还差不多。”
陆沉得到鬼美人许诺,总算满意,他瞥了一眼床边擦的一尘不染的案几,眉头一挑:
“要不你来歌舞吧。”
“好”
鬼美人再不忍心拒绝,伸手去拿一旁衣衫,却被陆沉先一步抢过丢开了,他笑道:
“这样挺好的。”
鬼美人羞红了脸,轻啐一口,扭扭捏捏跳到案几上,左手一舞,五彩六色粉末挥洒,右手一遥,一把玉扇凭空出现: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好好岂能无酒”
陆沉倚榻观之,摇头晃脑,看的兴起时,翻手取出灵酒痛饮,一口又一口,一坛又一坛,不觉又是一场醉卧。
接下来几日。
鬼美人早出晚归,整天忙着打探消息,陆沉也是闲不住,不是拿着金蝉把玩,参悟神通,就是借助孟瑶的祈愿加快修炼,每天忙个不停。
转眼过去了五日。
这一天,鬼美人突然归来,一进门就道:
“有消息了”
“什么”
陆沉豁然站起,忙问道:
“什么消息”
鬼美人喘了口气,解释道:
“整个临江城几乎被我用迷蝶粉问遍了,一点消息也无,今天去了渡口,终于寻到一位住在渡口的老伯,据他所说,七年前他有一晚失眠,坐在渡口观河,借着月光,他曾见过一条大船驶来,船头似有一女子舞剑,彷如仙女临尘。”
“玉琪”
陆沉精神猛然一震,问道:
“后来呢”
“后来那大船驶向了南方,不曾在临江城渡口停靠,那老伯也曾向别人说道,却是少有人信,我求证后,发现他所说不假。”
“呼”
陆沉轻吐一口气,不管方玉琪为何不在临江城停靠,总算是有了消息。
鬼美人紧咬红唇,忐忑道:
“你你是不是要走了”
“今”
见对方面露不舍,陆沉迟疑了下,改口道:
“再等三天吧,三天后我再离开,你也早做准备,将花楼的事情交代一番,最多半年我就回来,到时候把你一起接走。”
“嗯”
鬼美人垂下琼首,心中又羞又喜。
随后的三日,陆沉暂停参悟金蝉的神通,带着鬼美人和孟瑶一起转遍了临江城的大街小巷,欢欢笑笑,嬉嬉闹闹,又观日出日落,看潮涨潮息,好不自在随心,随后在鬼美人的百般不舍中。
架起紫玉飞舟,顺流而去。
渡口处,鬼美人望着飞舟远离,直到彻底不见,依旧不愿收回目光。
她的身边站有两人。
一个是画眉鸟,一个是苏小小,苏小小揉了揉刚刚消肿的红唇,还隐隐有些痛感,幸灾乐祸道:
“姐姐,妄你一片痴情,人家却是为了别的女子离你而去,怎不让人心伤。”
“你不懂”
鬼美人摇头,娓娓道:
“正因郎君千里万里追寻别的女子,我才确信自己寻对了人,否则,焉知他不会对我始乱终弃,你难道不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姐姐,你的魂都被他勾走了”
苏小小气得七窍生烟,狠狠踩了几脚地面,气纠纠离去。
“嘻嘻”
画眉鸟轻笑一声,不无羡慕道:
“恭喜姐姐终得如意郎君,连娘娘那等人物都对其刮目相看,亲身逢迎,可见是个英雄了得的人物,姐姐能得此人庇护,大妖之境,还不是触手可及,可惜可惜郎君看不上画眉呢。”
画眉鸟低头望了望自己,又垂头丧气道:
“姐姐,你说是不是画眉太小了”
“噗嗤”
鬼美人笑出声来,脸上胎印早已除尽,真如天仙一般秀美,她用纤手点在画眉鸟额头,失笑道:
“你呀你,贯会逗姐姐开心。”
“嘻嘻”
画眉鸟吐了吐小舌头,头上三根彩羽招摇,大眼睛一转:
“那姐姐离开时带走妹妹可好”
“”
紫玉飞舟一路向南,两只已有儿臂粗的青蛇在水下游曳,刚刚行出五十里,就追上了一艘同样南行的小船,小船五米长短,一位绿衣男子正站在船头,孤零零一个,显得特别失魂落魄。
名称:端木英
信息:二境纵法仙师
“原来是他。”
陆沉若有所思,嘀咕道:
“没死掉也算运气了。”
“看什么看”
端木英若有所觉,回头怒瞪陆沉,被扫地出门的他,满身火气,此时看谁都不顺眼,对陆沉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
陆沉摇头失笑,懒得搭理对方,脚下飞舟提速,就要一掠而过,向来心高气傲的端木英却不打算让行,猛然一挥衣袖。
“呼呼呼”
袖口狂风鼓荡,直接向紫玉飞舟撞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