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姬楹一声令下,有侍卫上前,不由分说取下太傅头上的官帽,将他“请”了出去。
太傅一被革职,余下的姬延昭一党算是认清形势了。
姬延昭已死,虎符在钱丛手中,姬楹登基是板上钉钉的事。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认了,一个接一个跪下,嵩呼万岁。
姬楹这才转身走上龙椅,坐了下来,双手微微一抬:“众卿平身。”
一个月后,大行皇帝姬延昭终于下葬。
这一个月内,宫中可谓兵荒马乱,乌烟瘴气。
既要忙着操办大行皇帝的葬礼,又要忙着嗣皇帝登基的种种事宜,宫中几乎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在这期间出了一件事,宫中的人一半欢喜一半忧。
事情的起因是按照祖制,大行皇帝的妃嫔,包括无所出的皇后,都得为夫主殉葬。
但这件事一提出来,立刻遭到刚登基的嗣皇帝姬楹强烈反对,他主张废去殉葬制度。
朝臣自是不允,又是搬出祖制,又是拿出孝道来压他。
姬楹通通无视。
于是刚登基不久的新君主和朝臣爆发了第一次对立,姬楹脾气爆裂,被气急了,下令要将几位反应最强烈的大臣入诏狱。
这件事惊动了后宫,先皇后称病不敢出面,毕竟这儿子不是她生的,最后还是黎落从王嬷嬷嘴里得知此事,请了周琅玥去劝姬楹。
周琅玥去了一趟御书房,不到两刻钟,姬楹便收回了重惩那几位大臣的命令。
但是闹了这么一场,殉葬之事不了了之。
大行皇帝葬礼过后,姬楹做主,以最高规格的亲王礼下葬皇叔公姬玄夜。
然而姬玄夜的遗体早已被毁,葬礼后,为他立了衣冠冢。
前前后后折腾了月余,朝堂虽然暗流汹涌,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臣子大有人在,但“大局”算是基本都定了。
没过多久,春节到了。
因还在先帝孝期,宫中取消一切庆贺活动,只是将悬挂在各处的白灯笼和白绫取下。
大年三十,夜里下了一场雪。
雪一停,黎落往布袋里塞了不少肉干,瞬移到肃王府。
姬玄夜的葬礼过后,原本有人把守的肃王府解封了,主人身故,王府的下人也散了,黎落推开姬玄夜书房门时,差点被蜘蛛网糊了一脸。
她抹开蜘蛛网,从系统仓库掏出手电筒在书房里照了照,轻声喊了两句“狸奴”,很快,书房角落里钻出一道小小的身影。
狸奴迈步到黎落跟前,仰头冲她“喵”了一声。
黎落蹲下身,从布袋里掏出肉干喂它。
“我要走了,以后你该怎么办”黎落摸着狸奴瘦了不少的背脊,轻轻叹了口气,“你生性自由,皇宫不是个好去处,惊扰了贵人会被杀掉要不,我送你去隐娘那处”
说干就干,黎落没等狸奴把剩下的半截肉干吃完,抱起它就走。
到了药庐,黎落敲开门,来开门的是阿荣。
见了黎落,阿荣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她怀里的狸奴,阿荣惊喜道:“狸奴,你怎么在这儿”
黎落把狸奴交给他,进屋和隐娘打了个招呼。
交谈了几句,黎落得知隐娘明日启程回药师谷。
她这趟下山本就是为了姬玄夜的旧疾而来,如今人已经不在了,她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大雍了。
没等黎落开口将狸奴托付给她,阿荣看出她的心思,笑着将照顾狸奴的活儿揽了下来:“贵妃娘娘放心,我定会照顾好王爷的爱宠。”
“好,有劳。”黎落顿了顿,无奈一笑,“还有,不要再叫我贵妃,我已经不是贵妃了。”
从药庐出来,黎落去了永安宫。
周琅玥正在翻阅一本古书,她手上拿了一支笔,遇到重点就画下来,并在一旁附上注释,显然是在为姬楹做功课。
黎落凑过去看了两眼,她向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冒,被那些文绉绉的字晃得眼睛疼,于是在周琅玥对面坐下,托腮看她。
“新年过后,咱们这批太妃该搬到西边宫殿群去了吧。”黎落说。
周琅玥忙着手上的事,头也不抬:“嗯。”
按照宫规,先帝一死,妃嫔殉葬的殉葬,诞下皇子公主,不用殉葬的妃嫔则需要搬到西边的宫殿群,将这些宫殿让出来给新帝和他的妃嫔。
但新帝年岁尚小,没有妃嫔,这些废去殉葬制侥幸活下来的先帝妃嫔们也就没有急着搬走。
但最多也只能住到年后,该搬的还是要搬。
黎落问完这话后就没再说话,周琅玥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想搬”
黎落摇头:“不是,就是问问。”
周琅玥道:“我回头跟负责这些事的内监通个气,让他帮忙,把咱们俩安排到一处,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太妃的吃穿用度虽然不少,但比起先帝在世时的光景,搬到西宫的妃嫔将不能再自由出入于各宫之间,散步遛弯的地盘缩小了很多。
黎落吃了一惊:“你也要搬吗”
“当然。”周琅玥奇怪道,“不然你以为”
黎落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以为有姬楹罩着你,你可以住得更好一点呢。”
周琅玥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黎落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说要辅佐姬楹么,要是搬到西宫,还怎么辅佐他”
周琅玥笑道:“是我托大了,内阁有学识有才华的人比比皆是,姬楹不缺有才能的师父辅佐,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他在这些需要读的书里摘摘重点,让他百忙之中学起来更省力一些。”
黎落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样也好。”
说着,她握住周琅玥的手,郑重其事道:“以后在这宫中,我就靠抱你大腿过活了。”
从永安宫出来,黎落没用瞬移,而是独自往长春宫走去。
穿过长长的宫墙,冷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子扑下来,她仰头一看,又下雪了。
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黎落轻轻呼出一口带着白雾的气,裹紧了大氅。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