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田雪乃是什么人和田惟政能不知道当初足利义辉和斯波义银怎么定亲的前因后果,她是清清楚楚。
伊势贞教要怂恿足利义昭去动高田雪乃,斯波义银真的会掀桌他要是把幕府的饭桌一掀,和田惟政这些人吃什么
事到如今,和田惟政必须站出来阻止伊势贞教继续煽风点火。
就算引发足利义昭不满,会对自己有看法,和田惟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伊势贞教是破罐子破摔,拼死一搏,但和田惟政不想陪葬啊
她还有大好前程,凭什么被伊势贞教这个迟早死全家的王掀桌,幕府打得过吗
她们这些人辛辛苦苦扶持足利义昭,好不容易换来的荣华富贵就要泡汤了
和田惟政肃然看向足利义昭,鞠躬说道。
“公方大人您不能再听这小人谗言,幕府经受不起新的动荡
开春至今,各地武家的献金寥寥无几,幕臣哀声载道不愿供奉,京都城下町萧条一片。政所的府库空荡荡,老鼠都不愿意去。
幕府需要重新走上正轨地方武家的献金指望不上,幕臣们也不愿意出钱,唯一的出路就是城下町税金。
东海道动荡,北陆道商路已经垄断了关东关西贸易,京都城下町要想恢复元气,需要大御台所的支持。
大御台所改嫁一事已经闹得几乎无法收场,我们不能再激化矛盾,难道您真想要与大御台所兵戎相见吗
请您三思”
仁木义政也是忍无可忍,跟着出列鞠躬,说道。
“公方大人,刚才评议会后,足利马回众的大草姬就来找我,问我讨要拖欠的军费和职禄。
马回众的姐妹们缺衣少粮,怨气不小,缅怀先代之言不绝于耳。我们若是在此时与大御台所为难,只怕。。”
和田惟政的话是说理哀求,仁木义政的意思就有些威胁的味道。
仁木义政不想这么表态,但足利马回众的军费不解决,说再多冠冕堂皇的话都是放p。
唱高调能当饭吃吗姬武士可不是良善之辈,她们真的会下克上的
足利义昭不处理好与斯波义银的关系,仁木义政都不敢去想象可能发生的后果。
足利义昭的确被她给吓到了,干巴巴说道。
“我不是下令政所优先拨了钱粮给足利马回众,先熬过这阵子吗”
足利义昭看向伊势贞教,伊势贞教面色一僵,硬着头皮说道。
“府库亏空,所有幕府臣子都欠着职禄。
因为足利马回众地位特殊,政所的确优先拨了一笔钱粮,但五百姬武士的花费太大,暂时只够维持日常吃喝用度。
至于职禄。。就只好请大家先忍耐一下,同甘共苦。”
和田惟政冷笑道。
“好一句同甘共苦
伊势老大人,你们这些幕臣在外有领地,在京都有商铺,幕府停了你们的职禄,你们也能舒舒服服过日子。
可足利马回众那些刀口舔血的姬武士,都是依靠职禄辛苦过活。
你与她们同甘共苦不如请你拿点钱粮出来,表表心意。”
伊势贞教怒道。
“可以那就请和田大人为我做个表率,我才好萧规曹随,学习一下你的高风亮节”
和田惟政一窒,她又不是冤大头,凭什么帮幕府养兵追随足利义昭四处奔波,不就是为了权财两字怎么可能做赔本生意
伊势贞教又看向仁木义政,只见她默默移开视线。仁木家可以为将军奉公效忠,但是钱粮免谈。
将目光转回迟疑的足利义昭身上,伊势贞教诚恳道。
“公方大人,钱粮是小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幕府家大业大,京都城下町商屋无数,还怕凑不出养活五百姬武士的钱粮吗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先解决掉大御台所对您的威胁。
大御台所已经对您有了敌意,破镜难圆,事已至此,必须利用樱田门血案联合幕府各家,逼迫大御台所交出高田雪乃
他的声望太高,如果这次您没有反应,幕府还会是您的幕府吗各家畏惧刀剑血案,您会被大御台所彻底架空的
高田雪乃必须捉拿归案,才能维护您与幕府的威严才能进一步打击大御台所的威望
公方大人,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不能功亏一篑呀”
和田惟政见足利义昭被伊势贞教蛊惑意动,面色大变呵斥道。
“危言耸听
公方大人,大御台所仁厚,必然会给幕府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不能逼人太甚。
他英武果决,战阵无双。真把他惹恼了,谁来阻挡他的军势就凭伊势大人这张嘴吗”
伊势贞教冷声道。
“织田殿下已经与将军达成了默契,她不会放任大御台所乱来
近幾斯波领二十万石,如何斗得过坐拥二百万石的织田殿下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大御台所根本不敢动刀兵”
和田惟政面色煞白,伊势贞教真是疯了。织田信长已是势大难制,她还要利用织田家去对付斯波义银。
斯波义银是大家都认可的老实人,可织田信长是善男信女吗
织田信长如果想当三好长庆第二,谁来阻止她当年阻止三好长庆是斯波义银,幕府要亲手挖掉自己的架海紫金梁岂有此理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时,柳生宗严忽然说道。
“刚才在樱田门外现场,织田家的京都守备代官羽柴秀吉大人,她拒绝了幕府治安组的要求,不愿意介入此案。”
伊势贞教面色大变,她没想到柳生宗严会掺合进来,帮和田惟政说话。
柳生宗严身为大目付,是足利将军的鹰犬,不该表态,但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之前与女儿见面,柳生宗矩已经明确告诉她,柳生两分支恩断义绝,各走各路。
这话虽然狠绝,却是真正保护柳生家血脉的金玉良言。两分支各自跟着足利斯波,未来再怎么斗,总有一支可以活下去。
话虽如此,但柳生宗严也不会刻意挑起与斯波家的对抗。难道她愿意与女儿刀剑相向,母女相残
伊势贞教口口声声说织田家会帮忙,但柳生宗严真没看出来,于是出来顶了一句。
羽柴秀吉看起来一脸无辜,但柳生宗严以多年大目付的直觉,感觉她很幸灾乐祸。
幕府各家其实都明白,织田信长的势力太大,未来不好处理,但所有人都不愿意去面对这个问题。
谁提出问题,谁就得想办法解决问题。除了老实人斯波义银,谁肯出面得罪强势的织田家
足利义昭真糊涂,手下人装糊涂,大家都装作看不到威胁存在,指望织田信长继续恭顺,幕府的小日子能继续奏乐,继续舞。
明明破烂的房子里存在一只大象,大家硬是假装看不到,全是睁眼瞎。谁都不去考虑,哪天大象发起飙,一鼻子掀翻破房子的可能。
和田惟政,仁木义政,柳生宗严三人一齐反对伊势贞教,不是因为她们忠心,而是因为伊势贞教的行动已经严重损害到她们的利益。
要真是忠心不二,伊势贞教提出改嫁之策的时候,她们就该站出来阻止,何至于闹到现在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事实证明,足利义昭对伊势贞教也是不再信任,她想了想说道。
“樱田门外血案,尚未有确凿证据指向斯波家。
既然无凭无据,我们暂时不要去冲撞大御台所,以免激化矛盾。
这件事先放一放,让柳生姬查查清楚。也给大御台所一点时间,看看他是否尊重幕府,会给幕府一个交代吧。”
思来想去,足利义昭还是怂了。
伊势贞教信誓旦旦的改嫁之策,被义银轻松过关。足利义昭想要抛开他单干的底裤已经露出来了,之后与斯波义银很难相处。
后怕不已的她不愿意再冒险,还是选择听从和田惟政等人的建议,稳妥谨慎一点。
足利义昭的拒绝,仿佛瞬间抽掉了伊势贞教的精气神。
看了眼昏庸无能的足利义昭,再看向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和田惟政等足利臣子,伊势贞教苦笑一声,老态毕露。
足利义昭见她像是忽然老了十来岁,有些不忍,说道。
“伊势老大人,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伊势贞教脸上露出几许凄凉,行礼告辞。她颤颤悠悠走出房间,差点在门廊上被绊倒。
不理会身后虚伪的关心声,伊势贞教脚步蹒跚走出去。她一步步往二条御所外走,心中越来越凉。
伊势家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足利义昭毕竟是将军,斯波义银顾全大局,未必会为难她。但伊势贞教肯定被斯波义银恨死了,伊势家一定没有好下场
伊势贞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牙齿压着下唇渗出血。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高田雪乃。。高田雪乃必须死一定要杀了高田雪乃,让斯波义银发狂,与足利义昭决裂
伊势贞教的目光越来越亮,充满了杀意。
她不可以自己动手,伊势家必须置身事外,那么该找谁去当这个替死鬼
松田死了,那些个跟着松田投机取巧制造谣言的幕府姬武士,最张狂的应该是。。上野。。大馆。。她们现在一定怕得要死。
怕得要死
伊势贞教抬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额角抽动。
高田雪乃,你去死吧为了伊势家的存续,请你尽快去死吧
之后的几天,京都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氛围。
足利义昭装聋作哑,下令柳生宗严查清樱田门外血案。
斯波义银派遣保密组与柳生组,满京都寻找壬生狼的踪迹。
双方都在缓和局势,不愿意激化矛盾,彻底决裂。
幕府各家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似乎樱田门外血案没有引起任何关注,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东福寺的织田信长也在沉默,守备京都的羽柴秀吉就像是忘记了这件事的存在。
樱田门外血案后,高田雪乃与壬生狼就消失了。偌大的京都想要找几个人,真是海底捞针。
白天,斯波势力翻遍京都搜索。晚上,壬生狼借着夜色在天诛落单的幕府治安组姬武士。
每天,都有几个倒霉鬼倒毙街头。大多数幕府治安组的姬武士也躲藏了起来,不见踪迹。
京都城下町的谣言终于停歇,町民们在恐惧中失声,夜晚的町坊仿佛会吞噬生命,少有人敢夜行。
一场猫鼠游戏,壬生狼在追杀幕府治安组,保密组与柳生组在寻觅壬生狼,柳生宗严假装在查案。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一齐选择装作不知道。
但随着时间流逝,暗潮下的波涛迟早会酝酿成型,新的风暴终将来临。
夜半月高,京都坊町分外冷清。
一名姬武士在街头狂奔,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就像是有鬼魅正在追索她的性命。
当她再次回头张望,看见身后街头空无一人,略略安心。转回视线向前,却忽然发现有一个人站在前方数十步。
她强行静止,踉跄着停下脚步。
月光下,身披红衣,腰挎打刀的美少女冷冷打量着她,就像是在辩识猎物,俏丽的脸上透着月华反光。
“你就是清里”
清里的牙齿忍不住打起颤来,她想要回头逃跑,一转身就猛地定住了身形。
刚才空无一人的街头,出现了三名身着山形图案羽织的剑客,堵住了她的后路。
清里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喃喃自语道。
“壬。。壬生狼。。”
她咬着牙转身,面对前方的红衣剑客,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死我们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我们愿意道歉愿意赔偿愿意承担责任
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混蛋高田拔刀斋你这个混蛋啊”
高田雪乃冷着脸,一步步向清里走过去。清里颤抖着身体,右手死死握住自己的打刀刀柄。
“若是道歉有用,还要刀剑何用拔出你的刀,然后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