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乔二位掌门已然克制不住填胸之愤,上前一把扯住栾青山,怒目切齿道:“解药快将解药给我们”
计都冷然漠视着百派相煎相残,同室操戈,笑意渐深。
“爹放开我爹”
人群里,只有栾澈冲上前去欲与几位掌门以命相搏,从他们手下抢回栾青山。
“澈儿,澈儿不要去”
这是来自他的母亲,暄煦公主撕心抽肠之音。
“爹混蛋,都放开”
皆是中毒之身,栾澈凭借年轻尚有余力,蓄力爆发,硬生生将父亲栾青山护在身后。
几位掌门并不罢休,嗔目仇视道:“是你也行枉思佞只有你们华才有,无论是你爹还是你,能将解毒的枉思佞交出来就行”
栾澈心惶未定,面对混乱地局势也只能唯诺点头,连声应道:“好好,给你们枉思佞,都给你们。”
说完,回过头去对栾青山道:“爹,咱们把枉思佞给他们,先解了毒,方有可能杀出这献殿去啊爹”
栾青山始终眼色灰冷,目光神滞,他古潭般阴寒的眼睛里波纹不起,视线穿过众人,冷静惊疑地直视计都道:“这不可能枉思佞的毒的确是我所下,但为何我会身中尸毒而丝毫没有察觉”
计都很享受栾青山分寸大失、癫头癫脑的样子,不禁如醉如狂,血脉喷张,肆意冷笑着。
栾青山浑浑噩噩,心慌撩乱,口中恍惚念道着:“不可能,绝不可能。尸毒若要入体如此之深,绝不像枉思佞这般入口即融入骨髓血液”
计都直勾勾地眼神像是早已将面前之人吃透,他略一扬手,号令如山:“飘摇,让他知道。”
“遵命。”
飘摇嘴角扬起一丝轩轩甚得的笑意。
她的袅娜身段徘徊于百派众人面前,凤眼媚态却凛然生威,抽出柔荑细指在人群中轻轻一点,巧笑道:“褚掌门,大人唤你呢,还不上前讨赏”
“什么”
众人一片哗然,栾青山亦惊愕失色,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向人群里那个囚首垢面的将死老头儿,瞪眼咋舌,震惊不已。
褚君山嘻皮涎脸瞧着飘摇,讨好道:“仙子安好。仙子秀靥胜花娇,这么长日子不曾见,依旧风姿万千。”
“褚君山你”
栾青山七慌切完全不在自己掌控。
褚君山一改往昔潦倒颓丧之貌,仰首伸眉,讪笑道:“栾掌门莫要慌张,你我尚有几分情分在,君山定然会向主上为栾掌门美言几句。”
在场众人面面厮觑,懵头转向,一时竟难以捋清该同情何人。
这栾青山荼毒百派的确该死,可这褚君山又是什么身份,是敌是友旗帜、立场又该摆于何种位置,所有人皆摸不着边际。
栾青山毛发为竖,雷嗔电怒:“褚君山,你忘了当年披头跣足,流落不偶之时,是谁人鼎力扶持的你,还助你建立了君山派”
褚君山勾起一抹笑,喉咙深处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抱拳拱首道:“当然记得,是计都大人救了小的,否则我褚君山早已死在三花庄的环村河外。”
“你你不但骗取了我的信任,还给我下了尸毒”
“啧”褚君山摇头晃脑,悠然道:“我褚君山可是一个讲信修睦之人啊,当初对栾掌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不信栾掌门可以去问计都大人的啊”
“你给本尊滚”
栾青山直眉瞪眼,抬腿便要踹,哪知低估了尸毒之力,终于不自量力地跌倒在地,任旁人贻笑大方。
“爹”
“青山”
身后传来妻儿关切之声。
褚君山展眉舒眼,语气和善道:“栾掌门休要投卵击石,如此暴躁可是会加速尸毒更浸骨髓的,还请栾掌门善自保重才好,将命留给计都大人亲自惩处。”
栾青山被褚君山出言一激,血脉喷张,顿时喷出一口老血,脚下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你”
栾青山汗出如渗,气息惙然。
计都瞳孔豁然长大,亮晃晃地泛着寒光,冷冷道:“够了。”
褚君山立刻躬身施礼,低眉顺眼,驯良乖顺得像一只绵羊。
计都目光挑剔地打量着地上困顿虚弱的栾青山,就如冰水浇在脊梁上般,寒彻肌骨:“你若就这般将他气死在此,岂不便宜了他。”
“是。属下思虑不周。”
褚君山退去一侧躬默静守。
“飘摇”
计都自袖口下抽出一张绘有符篆的黄纸,递给飘摇。
飘摇接过黄纸,面色瞧上去有些意外,却很快重回平静之容,神色不惊。
她杏眸里散发着幽光,流露出通达人情世故的狡黠光华,最是轻易拿云握雾。
转身间的功夫,飘摇便换上一脸柔情绰态,对褚君山神色楚楚道:“褚掌门好福气啊,大人视你如肱股心腹,对褚掌门你青睐有加,特地以此犒劳,还不赶紧收好了谢恩。”
这还用飘摇说吗
褚君山的眼睛早就紧紧盯在计都手中,多少年来的含垢忍辱埋伏在栾青山身侧,为的不正是有生之年能将这张黄纸取回来吗
都道是,百忍成金。
他褚君山终于等到这一日了,自此以后,他便不需再忍耻苟活。
褚君山急忙跪地叩首谢恩,还不忘屈从拍马道:“是大人慧眼识人,对君山有知遇之恩,即便将魂契赏赐给君山,君山也始终都是墟棘峰之人,对大人矢忠不二,愿献狗马之心。”
“好了好了。”
飘摇一个善用虚言欺人的人,如今都听不下去他这般惺惺作态,催促道:“褚掌门,这是你的魂契,还不赶紧收好。”
众目睽睽之下,褚君山神采飞扬地将魂契接过收好,自此以后,他便不再受制于人。
“魂契”栾澈对这两个字尤为敏感,口沸目赤道:“观音崖那些几次想要刺杀我之人,皆是你等派来的”
褚君山神完气足,厚颜哂笑道:“君山不得不佩服栾公子你时亨运泰,命运同达,颇受上天眷顾,而能活至今日。”
栾青山横拖着身体,奋臂大呼:“你,你没有痨病”
“诶”褚君山作出一副委屈之态,像是在看着一个大惊小怪之人:“君山当然有痨病,当年君山硬是淌过三花庄外的环村河,险些一命呜呼,怎可能不落下顽疾。只不过托了计都大人之福,在君山濒死之际签下了魂契,否则也活不到今日。”
“所以”栾青山拖曳着身体,怒道:“所以你从一开始便是受他指使,故意到山来将当年三花庄的秘密泄露给我还是说三花庄的秘密也是假的”
三花庄假的
献殿里多数人都云里雾里,不知殿前二人对话中的“三花庄”和“秘密”究竟为何但聿沛馠、聿姵罗和穆遥兲三人皆是一惊。
难不成这褚君山所言并不属实,可那襁褓里围涎上的绣样和针法又该如何解释
“三花庄吗呵呵呵呵”
褚君山半吐半露,有意故作玄虚,引栾青山心焦难耐,多添一番折磨。
自古恶人自有恶人磨,可这折磨的,又何止他栾青山一人,聿沛馠三人亦是同样心痒难平,无法克制。
飘摇适时上前对褚君山说道:“好了,金人缄口,言语莫要越雷池。”
“仙子说得是。”
褚君山不吭不声,退去一旁。
聿沛馠急了,大喝道:“飘摇你让他回来,把话说清楚”
何皎皎此时刚好迈步入殿,闻声而来,无尽风流地扭转腰肢,娇嗔道:“哟少侠为何只记得飘摇,难不成已忘却了皎皎阆苑琼楼里一段风流,少侠竟然如此寡情薄意。”
“放屁休要浑说”
聿沛馠百喙难辩,引来一众侧目。
飘摇喝止何皎皎道:“休要浑闹大人让你找的人呢,你可找见了”
何皎皎轻瞥一眼飘摇,柔声媚气道:“这许多人,我要如何找要我说那小丫头也无什么特别之处,一同杀了也不可惜。”
“哎呀对了”何皎皎媚眼娇滴滴地扫在聿沛馠身上,舌尖在唇边翻搅,魅惑道:“这位少侠当初不就是跟在那小丫头身边的吗,你要找她,不如直接问问他。”
聿沛馠立刻意识到何皎皎口中的那个“她”是指何人,脸色骤然一冷,别过头去。
“唉哟喂我说飘摇,你是如何招惹了这位俊俏小哥儿,害得连我也不肯待见。”
飘摇扬眉提醒道:“何皎皎,差不多行了,大人在此呢,正事要紧,休要浑闹”
何皎皎略一回身,计都果然正威立于身后,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哼”
何皎皎心里虽是不服飘摇的,但也不敢造次,嗫嗫嚅嚅退去褚君山身边站好。
此时彭虎也带着雉卵男进入大殿,对计都拱首拜礼:“大人”
计都萧肃阴沉道:“外面的事你们办得如何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