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卵男双眸熠熠,蓦地精神振奋,咂嘴舔唇道:“放心吧彭老大,小弟绝不给你添麻烦。”
话虽这么说,但当雉卵男趴在两个女弟子脸上痴迷细嗅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阵凄厉尖叫,那声音声嘶力竭,百念皆灰,简直要将耳膜刺碎。
只不过这声音并未维持很久,便像涸辙之鱼一般直挺挺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彭虎青黑色嘴角朝一边提起,轻蔑地瞧着两具娇躯,懒散道:“真是无用”
又草草扫了一眼正在啃噬血肉的雉卵男,催促道:“赶紧把嘴上的血抹赶紧喽,跟我进殿去,大人唤呐。”
雉卵男意犹未尽,却也不敢得尺进尺,赶忙跟了上去。
今夜注定月缺花残,瘗玉埋香;玉碎珠沉,神灭形消
献殿雕镂精湛,气象威严,本该是光前裕后,遗惠怀德之所,如今却变得飙风凄厉,人人心如危楼,只能挨肩迭背依偎相靠,并足取暖。
殿狭人稠,百派千人鸟集鳞萃一般拥挤于一处,比肩迭踵,少不得磕头碰脑,比及往日奋武扬威竟有些苟且可笑。
且又因枉思佞毒性发作,频频有人椎心泣血,吐肝露胆,几乎人人鸟面鹄形,形同枯槁,无力可支。
堂堂献殿一个庄严正大之所,如今像一口淹荠燎菜的咸菜缸,腥臭熏天,蝇虫乱飞,难以入目。
百派如今瞧上去,呼吸若穷池之鱼,行止似失林之鸟。
计都正以威武独尊的震慑之势,凝视着一窝待宰猪豚,厌弃且鄙夷。
“哼一群连牛溲马勃都比不及的东西”
计都用孩童般的身躯说出最最阴狠之词,暗紫色的瞳孔里寒光凛冽,像是要将面前之人吞噬。
“是你我见过你”
这声音来自聿沛馠,他正搀扶着毒发的含光子,痛得五官几乎拧作一团。
聿沛馠此言一出,一座皆惊,不仅百派目瞪神呆,也引起了计都的注意。
身旁立刻有弟子忿忿道:“聿沛馠,都道你恣心纵欲,放浪无羁,没想到你竟然与此等狗彘之人相结识。”
顿有人言接着此话应道:“聿沛馠,你这个脓包如此没有骨气,为了活命竟然攀亲托熟”
穆遥兲调整呼吸,警醒聿沛馠道:“沛馠,你可莫要胡言,我等刚正不阿,一团正气,怎么可能识得如此阴鸷狠戾之人。”
“可是我”
聿沛馠身体如同承受凌迟重辟般痛得厉害,无力同旁人置辩,更无力同穆遥兲解释,毕竟在墉城那日穆遥兲并未随揽月一同去过西郊弱水庵。
见百派自相鱼肉,计都“咯咯嗤嗤”发出癫狂大笑。
紫瞳里荡动的火焰更加灼烧炙盛,咄咄逼人,透着一股不可抗拒地魔威。
“你”计都一手戟指着聿沛馠,尖利的目光在他身上霍霍打转,凶光闪闪,冷笑道:“本大人记得你,看在我们尚存一面之缘,只要你不属华派门下,本大人便令人留给你一具全尸。”
聿沛馠抗拒着腹中之痛,咬牙啮齿道:“百派在此,你欲赶尽杀绝”
“噢”计都似乎童心荡漾,有意用一个十一二岁男孩纯净无暇的眼神,佯装无辜地看向聿沛馠,说道:“怎么能活天冤枉了本大人将你等玩弄于股掌,想要一次性将百派消灭净尽的并非本大人,而是他华派和栾掌门。真是冤煞本大人了”
含光子毒噬心骨,强撑道:“你于献殿覆宗灭祀,是乃逆天而行。天理昭然,报应分明,恶必早亡”
“呵呵呵呵呵呵”
计都仰天长笑,精瘦的脸上深嵌着两颗猛禽般的紫瞳,透出狡黠的神气。
“你一个行将就木的棺材瓢子,将尽一生,也参不透这天道轮回吗休要在此秉持正义之词妄图惩恶劝善若是天道报应分明,那么为何紫泥海边坟冢垒垒,黄纸翻飞,而山上物阜百世,绵延鼎盛”
“你”栾青山磨牙凿齿,恶狠狠道:“你你果然是龙鱼后人,龙鱼一族尚未灭门绝户。”
计都魔威的面容上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栾青山,失望吗”
栾青山四肢发软,撑起一直哆哆嗦嗦的手臂,怒指道:“咳咳何止是失望,没想到家父竟然遗漏了你这后顾之患。”
“哼,你没想到的可多了”
计都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知道本大人为何尚留你一条狗命在此叫嚣吗本大人就是要你看着华门下之人一个一个被斩杀,一如当年你等对紫泥海所作所为”
“你”
栾青山双目充血,却又束手无策。
掌门尊长里有人一闻此言,捂着胸口,赶忙附和道:“对对对,血债血偿本是应该,但大人既然是针对华而去,又何必累及我等无辜百派。”
计都凌厉的目光掠过说话之人,慵懒道:“说得是啊可此话你们更该问一问栾掌门,何故雕心鹰爪,要如此狠毒荼毒你等。”
“什么意思”
“什、什么”
“他说是谁荼毒我等”
计都话方一毕,献殿里面顿时嘈嘈杂杂,如聚飞蚊,声音虽微却清楚明晰。
又一位掌门掺腰而起,颤巍巍怒呵道:“你既然要说,不如明白些,究竟是谁人害我等毒入骨髓”
人言啧啧,栾青山的面色愈加黑沉,鼻子尖上挂着汗珠,瞳孔里尽是胆颤和恐惧。
如今他似一个触机落阱的凶兽一般,延口残喘,直指计都急怒暴跳道:“此人阴险毒辣,诡计多端,休要听此谗口嚣嚣。”
计都暗紫色瞳孔骤张,杀气腾腾:“本大人我还什么都不曾说及呢,栾掌门紧张什么”
栾青山这般闻风而动,大有遮掩众人耳目的嫌疑,他本想扭转矛头,没想却弄巧成拙,引来百派众人的侧目。
人口啧啧,齐刷刷地头来置疑的目光,纷纷戟指嚼舌,要栾青山给出一个解释
“你们都看、看着本尊作甚”
栾青山期期艾艾,已然含糊欲敷衍过去。
谭掌门嗔目怒视栾青山,忿忿道:“栾掌门,现下局势已危若累卵,你究竟做了什么,不如开门见山,给大家一个明白”
栾青山气急败坏:“谭正康我华一向待你千丈渊不薄,你就如此容易受其挑唆”
然而,在坐百派千人之中,并非所有的人都受计都所言诱使,会同栾青山反颜相向,亦有像江潭这样深思熟虑之人对计都所言析毫剖厘,不会尽信。
江潭犹豫片刻,积思求解,打断道:“洪涯派江潭有一事不解若是如你所言,百派弟子身上的毒乃是华栾掌门所下,那么为何华上下乃至栾掌门自身也负毒肺腑”
江潭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献殿再次聚讼纷纭,满殿风雨。
计都魔威更盛,愈发冷酷,杀气铮铮:“本大人是来此吊唁紫泥海中亡灵,报全族诛戮之恨的可非来此同你等掉弄口舌的”
“不过”计都话锋一转,深黯的眼底不怀好意地扫视了一周百派众人,撩起嘴角,露出刀锋般犀利的冷笑:“不过也当令你们死个通透,化成鬼魅也不至于寻错仇人。飘摇”
“属下在”
飘摇俯首屈膝,拱手听令。
计都薄唇冷嗤,以傲视天地的目光扫视着宛若偷生蝼蚁般的人群,冷酷道:“你来”
“属下领命。”
飘摇调转过身面向百派众人,眼角下那枚豆大泪痣格外醒目,聿沛馠一眼便认了出来:“你弱水庵里、阆苑琼楼里的皆是你”
聿沛馠仇眉冷视,只恨当初为何不直接将其斩杀而遗祸至今。
飘摇眼眸冷冷斜睨一眼,并不搭腔,谨遵计都之令,冷峻漠然道:“你等百派所中之毒乃华派的枉思佞,是栾掌门亲自遣人浸泡于水酒之中,再令你等饮下中毒。”
“什么栾青山你可好狠毒啊”
叶、谭、范、乔等几位掌门纷纷倒戈相骂,脸红筋暴。
江淮难以置信地看着栾青山,指骂道:“栾掌门你可好狠的心啊,我洪涯派素来对你唯令奉行,你竟连我也不放过”
“诶”飘摇杏眼疏朗,讪笑道:“江掌门切莫错怨了栾掌门,你身上所中之毒的确不是栾掌门所下,而是我墟棘峰乱葬岗里提炼出的尸毒。栾青山毒害百派不假,我等只是在枉思佞之毒上多添了一份尸毒而已,不信大家可以瞧一瞧,江、栾二位掌门所中之毒是否与你等不同。”
“吓还真是”
江淮身边的叶、乔二位掌门各自翻起江淮一掌,掌心出漆黑一团毒瘴之气自身体里渗出,黢黑蛮浊,犹如涂炭。
飘摇又道:“尸毒一时要不了人命,但枉思佞可就未必了。你等若求生路,与其牵累我计都大人,还不如好好问一问栾掌门,是否愿意大发慈悲。”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