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眼神充满警惕。
看来这客栈绝大多数客人,都是厉鬼,而非正常人
陈泽在进入房间之前,内心抱着某种期待,希望这艺术家是个正经人类,更有利于自己获取线索或者提供帮助。没想到他不仅是厉鬼,恐怕还与志梅有极为密切的关系
敌人的朋友,陈泽并不抱有丝毫期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举止优雅的厉鬼实力并不强,只有黄色低阶实力。就算这堆满画像的房间是他的地盘,陈泽也有自信短时间内让他人首分离。
艺术家见陈泽敌意浓重,也并不恼怒,而是温和的笑了笑:“别慌,我对人类没有敌意。”
陈泽双目微凝,突然注意到他周身的戾气,淡薄而毫无恶意,没有丝毫暴虐之气。他面色微变,这是善念厉鬼
加上陈泽先前碰上的鬼情侣,这间客栈的善念厉鬼足足有三个之多。而陈泽过往的梦境游戏经历中,只遇到过一个善念厉鬼。什么时候这种“异类”和地上的大白菜一样常见了
陈泽不动声色的收起攻势,面色如镜水波澜不惊:“请问你邀请我进来有什么事”
“没有要紧事,只是从你身上感应到了她的气息。”
陈泽眉梢一挑。
“她还好吗”艺术家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若非没有眼睛,陈泽恐怕都能看出其中的复杂情感。
“你恐怕能猜到,我和她方才以命相搏,既然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势如水火,再问起她的状况,是不是过于矛盾了”陈泽语气冷冽且毫无温度可言。
此话带着些许敌意,但陈泽本身并无恶意,目的是尽可能的把艺术家与志梅关系的秘密给套出来。
“没什么可隐瞒的,”艺术家早已猜出陈泽想从自己口中打听情况,并没有抗拒,微微一笑道,“我钟情与她,但我既希望她尽早死掉,也希望她能够坚持着活下去。”
“卧槽,双重矛盾人格”体内书架鬼大吃一惊。
“为什么希望她死”
“人不人,鬼不鬼活着,只剩下一个头颅,还有她那美貌动人的面庞,终究还是大煞风景。”说着,他侧头看向距离最近的志梅画像,声音带着些许宠溺。
“但不死也好,毕竟她是我存活于世唯一的眷恋,没了她的世界,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艺术家平静的摇摇头,似乎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实。
他放下小提琴,端放在某个安全角落,而后拿一条白毛巾细细擦拭着表面的灰尘,像是对待婴儿般小心,唯恐用力过猛破坏琴身本身的美感。
他边俯身擦拭,边娓娓道来:
“我是个从外乡远道而来的画家,带着自己珍藏的画卷,扛着画架和画笔,久闻村庄山清水秀,因此打算来此写生。”
“没想到刚进村子,就被村里的流氓给抢取身上所有值钱物件。天渐渐黑了下来,只有我无助的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口袋,身无一物,踟蹰在昏黄斜阳之下,惆怅得不知该在何处寄宿。”
“这时,志梅身影在远方街道上出现。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身上穿着素色衣衫,手臂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作为每日食物原料的蔬菜。”
“她注意到我,朝我轻轻笑了笑,笑容温婉,让人如沐春风。她询问我为何不回家吃饭,待我将自己的身份和经历一五一十告知她后,志梅邀请我去她家暂住一晚。”
“那个时候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贤惠妻子,一心一意扑在这个家庭上,似乎把自己的毕生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的儿子,小罗身上。”
“你的意思是说,志梅和从前的自己性格大相径庭”陈泽眉头紧蹙,心头迷雾笼罩,对真相的猜测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艺术家点了点头:“起初的她和廖刚相敬如宾,夫妻关系和睦融洽,小罗在他们的保护下健康成长。在街坊邻居看来,这是模范家庭,每当他们路过三口子家里,里面都会传来洋溢着幸福的笑声。”
“我身上财物尽数被抢,暂时不打算回城里,并且我也爱上了乡村的慢节奏的烟火气。于是一家三口热情的把我留宿在家里,我除了每日的描摹画作,也会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我很快融入了这个家庭,志梅待我如亲弟弟一般,但在我脑海中,那天黄昏下的那道身材饱满的倩影,那抹温婉动人的微笑,却始终挥之不去。我知道,我还是爱上了一个不该多看一眼的人,是一见钟情,而不是见色起意。”
“我觉得,当曹贼也不是不可以。”体内书架鬼不怀好意的坏笑起来。
“我知道,破坏一个家庭的幸福,是违背人类道德底线的行为,更何况自己只是单相思罢了。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里,不被任何人察觉,包括那老实而其貌不扬的丈夫廖刚。”
“就这样,我在志梅的家里度过了作为人类最后的美好时光,时光恬淡而温馨,如细水长流般岁月静好。”
“但好景不长。”
说到这儿,艺术家的面庞第一次出现森然的恨意,能让时刻维持风度的他失态得咬牙切齿,可想而知是令他多么痛恨的事情。
“一天深夜,月黑风高。我在西间翻身难眠,思绪被情欲沾染。正当我竭力将思念从脑海中排除时,大门口的黑狗突然大声吠叫起来,紧接着是凄厉的嚎叫,将我惊得坐起身”
“我赶忙披上衣服,急匆匆出门查看情况,刚一打开门,眼前一幕让我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黑狗倒在血泊之中,只剩一具血淋淋的狗皮,里面的血肉被某种尖锐物体尽数掏空干净,死状惨烈”
“不远处黑影一闪而逝,隐约能看清是个身体扭曲的怪物,很明显那不是人,而是只存在于志怪小说的鬼怪”
“那鬼怪消失的方向,正是一家三口所居住的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