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年,十二月十三。
与杨道嗣、刘桀同一个时代,在政治上短暂辉煌过的尤元峰老爷子,驾鹤西去了。
尤元峰的死,对于尤氏一族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尤元峰的仕途,前半生,无疑是非常顺畅的,四十出头,便是晋职政事堂为相,在他那个时代,那个年龄,是仅次于杨道嗣与刘桀两人。
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与追求。
赵智为了稳住局势,把所有权利,全部都是下放给了杨道嗣与刘桀,三方联合起来,把其他绝大多数门阀世家,以及几个政治上的反对派,全部都是给逐出了朝堂。
以此,朝堂形成了皇权派、左相与右相,三权鼎立之势。
在此情况之下,赵智意图在三大派系之外,扶持一支以寒门仕宦为集体的政治势力,加强皇权派的力量,制衡左相与右相两党。
赵智最开始的理想人选,正是刚刚进入政事堂为相的尤元峰,希望他做这支政治势力的领头人。
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尤元峰必须自立门户,与尤氏一族分离出来,做一个孤臣。
这很正常,杨氏一族就是这样,杨道嗣想要兵权,为家族提供足够的安全保证,赵智可以给你,但不是没有条件的,比如杨道安,做了蜀州节度使,执掌数万大军。
杨家最后得逞所愿,但也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杨道安自立门户,与杨氏一族虽然同源,但已经不是一个家族了。
当时的尤家,已经步入衰落期,若是为了个人政治前途,利益与地位,尤元峰选择自立门户,那么对于整个尤氏一族而言,其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尤元峰最终选择了家族。
尤元峰的选择,极大的团结了整个家族的人心,随后的二十多年时间,尤氏一族虽然一步步衰落,但始终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动荡,对外低调,对内则是加大教育力度,培养人才。
尤元峰虽然早早就是从官场上退了下来,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了任何地位。
事实上,尤家的族长虽然是尤明远,但是谁都知道,尤家真正的当家人,一直都是尤元峰,而在门阀世家这个集团里面,尤元峰的辈分与声望,是不比杨道嗣、刘桀低多少的。
随着尤元峰的逝去,一定程度上中兴晋朝,黄金一代的那些人,只剩下一个刘桀,一个时代彻底画下了帷幕,他们这一代彻底成为了历史,今后的政治舞台,将会被别人所主导。
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个比喻在恰当不过。
李勋一身素白的站在那里,他是尤明远的大女婿,按辈分来说,站立的位置应该比较靠前,但是现在,他却是站在很远的地方,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这个是尤明远特意安排的,并不是说,因为李勋刚刚失去一切,人走茶凉,不想被牵连,而刻意的去疏远李勋。
不是这样的,以尤元峰的地位与名望,他的丧礼,前来吊唁的人,肯定是极多的,其中就会有很多门阀世家的人,而这些人,很多都是参与了李勋此次被罢免一事,李勋凑进来,那会很尴尬。
今天是十二月十五,尤元峰是前天中午走的,李勋得到消息,立即就是赶到了尤府。
李勋是尤家的大女婿,按说是有很多事情让他去做的,但是尤明远没有这么做,因为李勋的身体还很虚弱,咬着牙,刚刚帮自己的好兄弟朱正国处理完丧事,还没有松口气,老爷子也是走了。
李勋赶到尤家,待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是有些承受不住,险些昏倒。
在尤明远的劝说下,李勋最终回家休息,头两天丧事,一些繁琐事情,都是没有让他参与。
尤元峰临死之前有过交代,自己死后,丧事一切从简,并且火葬,骨灰也不是埋于家族陵墓,而是埋葬于山南酉州。
尤元峰的这个决定,非常出乎人的预料。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火葬是非常少见的,只有那些佛教徒或是虔诚佛教的人,才会选择火葬,而尤元峰,并没有任何信仰。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李勋从沉思中醒来,抬头看去,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李勋大多数都认识。
陆中勋、王牢之、陈虎、谢世远
他们走完了过程之后,然后和一旁的尤明远交谈起来。
陈虎看了一眼四周,刚好看到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正盯着自己一直看。
这个人他认识。
陈虎走了过去。
“晚辈见过陈家主。”
中年男子给陈虎行礼。
陈虎拉着中年男子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然后低声询问道:“青珀,有好些天没有见到你二叔了,他怎么回事”
在付出了钱粮各一百万之后,对于葛鸿,赵询最终选择了网开一面。
葛鸿刺杀李勋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但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
当然,事后赵询还是找了一个理由,剥夺了葛鸿的爵位与散官。
赵询这已经是很给葛鸿面子了,在接到圣旨之后,葛鸿就算不去皇宫当面谢罪,至少也该上个奏折,表示表示,走个照面,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是这都多长时间了,葛鸿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名中年男子名叫葛青珀,是葛鸿弟弟的长子。
随着葛鸿嫡系一脉的绝嗣,葛青珀事实上,已经成为下一代葛氏门阀族长的不二人选。
面对陈虎的询问与不解,葛青珀苦笑道:“二叔病倒在床,谁都不理,很多人都是劝说过,但二叔他”
说到这里,葛青珀叹气一声,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
“好好照顾你二叔,让他放开一些吧”
陈虎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若不是和葛鸿有些关系,他才不想管葛家那些烂事。
葛青珀看了陈虎一眼,然后轻声说道:“陈家主,家中目前有些困难,捐献钱粮一事,是不是可以往后拖延一二”
听了葛青珀的这句话,陈虎顿时皱起眉头:“相比较你们葛家犯下的事情,这点钱粮,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