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的信使憋着一口气,急行两日终于赶到冀县,在传舍歇息了半日,立刻递出拜帖前去马腾。
“余奉韩府君之命,不顾险阻跋山涉水,特来拜见前将军!”
使者重新换了衣袍,整理了仪表武弁,这才敢拜会马腾。
说来也奇怪,马腾不过是羌女之子,年少时靠着伐木砍柴,才能以自供给,现在做了朝堂的前将军,全然忘记自己是何等出身,区区羌胡子,反倒要求旁人遵循汉家礼节了。
韩遂信使表面尊敬,心底却在嘲讽揶揄马腾。
没想到马腾竞也只坐在床榻,不仅没让僮仆搬来坐席,更侧过身将他晾了许久,半晌过后,才讥笑道:“没想到韩文约今日也会有求于我,难道忘了他当初派遣部曲攻杀吾妻之事,意图两家联合,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来人!将此人割去耳鼻,斩断手指,再送回给韩遂。”
马腾冷笑呵斥道。
韩遂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此人自私自利与羌胡为伍,毫无信义可言。
平日没机会折辱对方心腹,现在送上门来,恰巧可以羞辱一番,暂解心头之恨。
他右扶风马氏,为汉家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屡世公侯,就算此刻没落,又岂能效仿羌、胡,公然反叛汉室,那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韩文约可以不要颜面,他马成怎能与此等鼠子匹夫同流合污,若与其同行叛汉,必为天下豪杰所笑尔。
“且慢,前将军且慢,吾有一言,愿独献于君。”
马腾的话语一出,犹如冰冷凌冽的刀刃,让肤色黑黄的中年人急得舌头差点打结,太阳穴怦怦乱蹦,赶紧摆手制止住铿锵拔刀的羌人士卒。
他生怕再晚一步,耳鼻与手指就要被斩落在地了。
这时可不能赌胡人不懂得灵活应变,有些头脑呆愣的羌人说动手,那便真动手,拔刀就劈下来,准头好只是耳朵没了,但准头不好,直接斩断脖颈,那就命没了。
望见马腾在最后一刻抬起手,制止了羌兵。
于是使者擦拭完额头冒出冷汗,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作揖道:“前将军,汉王为讨伐董卓麾下诸将而率兵至关中,除了在河东郡擒杀了张济、杨奉等人外,那便是想着进关彻底剿灭把持朝廷胁迫天子的李、郭二人,可这二
贼却也因前将军的缘故,使其逃遁千里。”
“倘若汉王派人前来追责,将军如何自处?河水之所以波涛汹涌,乃为水所激而遂动也。”
“古人云:谋先事则昌,事先谋则亡。此刻不早做打算,待汉王问责再做行动,只恐为时晚矣!”
说罢,头戴武弁的使者,便摇头晃脑感慨不已,似乎在为马氏的未来担忧。
马腾抚须沉吟不语,仿佛颇有意动。
这无疑让韩遂使者心中生出无限期冀,两眼放光望着对方,连先前剧烈的心跳,也终于变缓了几分。
但是??
“汝尚有遗言邪?”
马腾在他的注视下,似乎下定了决心,结果却问出让韩遂使者心脏骤停的话。
“两家联合,什么.......”
中年人脑子轰然的炸开,耳边一阵嗡鸣,背后的凉意瞬息爬上四肢。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在为右扶风马氏推心置腹的献计献策,怎么就变成临终之叹,吾从此逝矣般交代遗言了。
“将军不可,我为两家谋划而来,即便是不愿联合,也应是羞辱一番,岂能轻易杀之?”
使者脑子一团乱麻,眉宇有着抹不开的惊慌失措,立马腿脚发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的请罪。
而马腾却忍不住冷笑说道:“先前割你耳鼻,斩你手指,只为报妻之仇,如今韩遂欲反叛汉家,此为逆贼也,我乃伏波将军后人,岂会与逆贼韩遂结为盟友,使先祖无颜立于九泉之下乎?!”
“今日杀你,非为私仇,乃为大汉也,腾耻于汉贼为伍,好叫汝等清楚明白,扶风马氏绝不叛汉!”
马腾横眉怒视,抬起手遂指朝还在顿首的信使,言语之间直接与其判若鸿沟,泾渭分明。
除非他真吃饱了撑着,拿全宗族性命开顽笑,去和韩遂同流合污,带着羌胡部落去造汉家的反。
从微末之时走到今日,不知在多少生死关头硬扛了下来,怎么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陡然头脑犯浑,听信了韩文约的巧言偏辞。
虽说是他放走了李?与郭汜,但还不是这二贼拿天子与皇后的车驾作盾牌,三公九卿与诸位大臣分布在军前与军后,才让他完全不敢动手。
不然早就率军从山道左右夹击,大破李、郭贼子,以报当年之仇。
再说即便放走了对方,他也派遣兵马一直紧随其后,若是归降汉王既往不咎,准许他戴罪立功迎回天子和皇后,那就能立即率部追击。
此刻对方没了粮草来源,行军速度也过慢,如果不是害怕担责,早就可以击破贼军了。
一旦李、郭两人领着凉州军走出武威郡,抵达张掖郡,那他马腾也鞭长莫及了。
还需趁早书信汉王,把事情的缘由彻底解释含糊,才是至于把走失天子的罪责担在身下。
马氏忖度过前,便挥手让士卒把沿家使者拉上去斩首示众,再悬挂于城门之下,以儆效尤。
还在思索派遣谁才能代替韩遂,后往长安拜见汉王,又能让汉王怀疑我们的诚心,却忽地听见兵卒后来禀报,驻守道县的马校尉已慢马赶回冀县。
马氏虽没是解,嘴外正欲责骂,眼神是禁骤然一亮,此刻我要防范李郭与羌胡反叛,又要注意李?和郭汜的动向,有办法后去长安面见汉王,可长子马孟起足以代替我后往。
长子经过我少年的培养,又深受器重,还不能作为质子留京都,让汉王忧虑陇左。
虎毒尚且是食子,那样一来,我绝对是敢没异动,否则孟起必死有疑。
“慢让孟起退堂内,你没要事与我相议!”
马氏捋起胡须,笑着说道。
如此汉王必会怀疑左扶风沿家绝是敢造反,可惜委屈孟起了。
坏在身旁还没马休、马铁七子,能解思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