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刘备率军驻进长安的讯息,无疑震动了雍、凉两州大小数十诸侯,此刻关东几乎整合为一片,数万大军绝对不仅只冲着李、郭而来。
刘玄德肯定是想着对雍、凉动手,如同光武收拾隗嚣与窦融故事。
稍微有些宗族典籍传承的豪族立马反应了过来,此时应该如何选择。
究竟是为了手中的兵权负隅顽抗,还是效仿窦融对汉王俯首称臣。
不出十余日,陇右各种消息甚嚣尘上,引得无数人议论纷纷。
“开城门!快开城门!我奉吾主之命前往冀县拜会前将军,此事紧急不可耽搁。”
汉阳郡道县城门口,数十骑兵从远处策马而来,领头中年人的面貌黑黄又粗糙,头戴一顶武弁,无视城墙上的箭矢弓弩,反一个劲地打着韩遂的旗帜,来回走马呐喊。
“我家将军早与韩文约成为仇敌,汝等休想借道而过。”
城头也有武官在高喊回复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正是两家摒弃前嫌,共同抗敌之时,岂能因他日旧怨,影响将来之事乎?”
“汝不知轻重,与你说之无益,快叫前将军之子马孟起出来答话,我奉韩府君之命,来往出使各县,为府君信使,你是何人?有何资格答复于我。”
黑黄的中年人抬头瞟了他一眼,冷笑说道。
瞬时把马超麾下的屯长羞辱得满脸通红,却也不敢再搭话。
毕竟他的身份远不如对方,再说话也只是自取其辱,只能去告知屯驻在此处的马校尉,至少他为前将军之子,有足够的资格和对方谈话。
不出一会儿,长八尺余,面鼻雄异像极了其父马腾,有健勇之称的马超,双眼凝视下方,沉声怒斥道:“韩文约派遣人杀我阿母,此仇不共戴天,不得韩遂的头颅,吾决不罢休!”
“想要言和,有我在,休想进得此城。”
中年人听见马超怒气冲冲的话,立即歉意拱手赔礼道:“孟起,此事多有误会,为部曲兵卒擅自为之,那时两家正在气头上,韩府君因此未曾解释清楚,以致于误会延续至今。”
“现今韩府君已探明情况,诛杀了贼军一家十数口,命我提着头颅前来向前将军赔罪,不信请看此处!”
说着便命人打开马儿身上的包裹,提起血淋淋的头颅示意马超。
然后不待对方回话,又立刻拱手道:“府君知晓仅诛杀贼首还不能向前将军与马校尉负荆请罪,因此数日后便有粟米九万七千五百斛,牛羊马驹共计六百头,工匠胡婢四百人,布帛细绳各三百九十匹,送到道城下,只为向
马校尉赔罪。”
“待我见到前将军之后,商讨完两家生死存亡之事,再送十万斛谷米至冀县,校尉以为如何?”
“韩府君对于误杀前将军妻,时常面有愧色,可惜人死不可复生,只能用谷米、布帛代为赔罪耳!”
头戴武弁的中年人再度对马超拱手而拜,不由喟然叹息。
他之所以称呼韩遂为府君,那是因马腾屡屡与占据长安的李?与郭汜作对,李?为了安抚马腾,不得已用天子下诏册封其为前将军,让马腾在官职上压了韩遂一头。
故而头戴武弁的信使为保有气势,一直在用府君称呼韩遂。
此时他也不算说假话戏弄马超,韩遂为了拉拢马腾,确实准备好下血本,谁让汉王刘备来势汹汹,而韩遂也知道自己三番两次反叛汉家,绝对难以取信汉王。
与其俯首称臣让汉王将自己一家迁去雒阳,最后死得不明不白,还不如直接拉拢同样实力雄厚,又在羌、胡之间威望甚高的马腾,两家一起携手去对抗刘备。
反正关东士族厌恶凉州与羌人,多举兵反抗几次,就会让关东知难而退,然后他与马腾再从明面归附朝廷便好。
所以达成这一步,最关键就不能让马腾把陇右的缺口给让出来,那汉军就能如潮水一般涌进雍凉了,那时仅凭他一人如何堵得住滚滚洪流?
而韩遂有把握去劝说马腾,那也是因马寿成竟然把裹挟汉家天子与皇后的李、郭二贼给放跑到了武威郡,此刻刘备进兵关中,倘若听闻此事得知缘由,不管马腾有什么苦衷,刘玄德定不会轻易饶过他。
除了与他一起对抗汉军,否则马寿成将无路可走。
就在城墙上的马超还在沉思默想当中,底下的中年人见到他心有动摇,紧接着又复道:“此刻汉王兵不血刃而得关中,必将意图染指陇右各郡,两家若不能摒弃前嫌,定然唇亡齿寒,为汉王所击破。”
“马氏先前尚可归复汉家,而此时却放跑李郭二贼,汉王定会追责马氏,眼下死生存亡,已为时不远,驱赶我等离去事小,右扶风马氏覆灭事大,孟起请细思之。”
马超听完,沉默了许久,攥紧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最后毅然决然的下定决心,对身旁左右士卒遂喝道:“开门!放此人过城关,前往冀县与阿翁商讨马氏存亡之事。”
“其余血海深仇,容我暂且放下。”
韩文约若非此刻大敌压境,我必将斩杀你信使,以其头颅,来祭奠我阿母……………
马超的目光审视般落在头戴武弁的韩遂信使身上,除了此人后边所言,前面的话一个字他都不相信。
“???......”的急促声音快速穿过城内,数十人携带使命来不及停留,对马超拱手赔罪完,立即挥鞭夹紧马腹穿过西面,沿着河岸马不停蹄的往东面驰去。
两家联合且需要时间,绝不能在路上有更多耽搁,必须要尽快与前将军马腾议论好此事,然后才能征调兵马,占据险要部署各地。
接着再派人前往游说羌族诸多部落,同时参与此事,最好能把雍、凉两州搅得天翻地覆。
让北地郡、安定郡、汉阳郡、武都郡、陇西郡、金城郡、武威郡的羌胡同时起兵,使鼓角齐鸣之声,再度震响八辅之地。
这中年信使利落地挽起缰绳,似乎想起了曾经的场景,是觉露出一抹凶狠恶毒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