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昂出国后,佟央也在适应新的生活。
周家人口简单,周爷爷严肃,燕奶奶和蔼, 阿赫哥哥冷漠, 但人都挺好的,总让她多吃饭菜,给她买这买那,至少不会像以前寄住在舅舅家那样,饭桌上佟央夹一块肉就要被瞪。
周家虽然没有一个她的亲人,但佟央久违地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这天,佟央坐在花园里和孟远昂打电话。
“央央,你在周家怎么样?”
佟央小嘴停不下来,“特别好,今天早上燕奶奶带我去她的办公室,她帮学生批改论文,她的助理教我做算术题,午饭我们吃了意大利面和草莓蛋糕,爸爸,你在非洲怎么样呢?”
孟远昂:“爸爸也很好。
然而孟远昂语气虚浮,佟央敏锐地听出一点不对劲。
小姑娘皱着眉,“你真的很好吗?有没有生病?”
电话那头顿了顿,孟远昂笑出声,“果然,我的女儿与我心有灵犀。爸爸确实生病了,最近在住院。”
刚来非洲水土不服,再加上这边医疗条件有限,孟远昂不幸病倒了。
“啊?”
佟央小脸皱起来,她是个小孩也知道,只有生了很严重的病才会住院。
她急得团团转,在花园里走来走去,“那怎么办呢?你痛不痛?有没有好好打针吃药?”
一着急,她说话的声音就带了哭腔。
万里之外,孟远昂一个大男人,眼睛也悄悄红了。这个女儿虽然意外,但也是上天送给他的惊喜。
小棉袄贴心极了。
若非生活所迫,他怎么舍得抛下女儿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
“央央,爸爸没事。”孟远昂整理好情绪,安慰说:“爸爸每天都配合医生好好打针吃药,下周就可以出院了,你别担心。”
佟央哽咽:“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我还等着你接我回家呢。”
“一定一定。”
挂断电话,因为担心孟远昂,佟央不争气地又哭了。
她也不想的,但眼泪就是忍不住。佟央坐在花园的石凳上,一种无力感笼罩着她。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周白赫冷淡的嗓音紧随而至。
“怎么又哭?”
周白赫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睨着佟央,他的脸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冷冰冰。周白赫道:“有人欺负你?”
“没有。”
“那为什么哭?"
佟央撅着小嘴,“爸爸生病住院了,我很担心他。
非洲医疗条件差,又各种传染病肆虐,孟远昂生病住院确实不是小事。周白赫是务实派,永远聚焦于解决问题,说:“别哭了,亚恒在尼日利亚有医疗团队,我让人去看看孟叔叔。”
“真的吗?”
“嗯,打个电话的事。
佟央迫不及待:“那你现在就打。
“小丫头,还命令上我了?”
佟央可怜兮兮道:“好不好嘛,阿赫哥哥。”
周白赫一怔,掏出手机打给自己的涉外助理。虽然才十四岁,但周白赫有自己的团队,团队包括财务顾问,法律顾问等人,主要负责帮他打理名下的财产以及满足周白赫的要求。
电话接通,周白赫说了几句英文,片刻后,他告诉佟央:“安排好了。”
“谢谢你,阿赫哥哥。”佟央抽泣着,小手擦擦眼泪。
周白赫忽然道:“张嘴。”
“干什么?”
“叫你张嘴。”
佟央不知道阿赫哥哥想干什么,但她习惯于听从指令,乖乖张开嘴巴,“啊??"
下一秒,周白赫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圆圆的东西,剥开糖纸,塞进她的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
是一颗梅子夹心糖。
周白赫道:“吃了我的糖,就要听我的话,不许哭了。”
“唔??好。”佟央乖乖答应下来,嘴里含着糖果,问:“你去哪里了?不是放暑假吗,为什么我每天都看不到你?”
周白赫:“我很忙。”
周白赫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学业课程要提前上,还有一堆经营,经济相关的课程要学,更别说还参杂着大大小小的社会实践。
他从小接受精英式教育,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能分出一点时间来哄小姑娘,已经很难得了。
夏天过去,秋天来临。八月底,培礼开学了。
培礼是一所北城知名的国际学校,涵盖小学,初中和高中,只是分不同校区,但三个校区紧挨着。
开学这天,司机刘叔送两个孩子去学校。
佟央早早就起床了,她换上崭新的校服,背上新书包,吃过早餐,萍姨担心她饿,在她书包里塞了面包牛奶。
送两个孩子到门口,燕静嘱咐:“阿赫,等会送妹妹去班级,别让人欺负她。”
周白赫虽然冷,但很有担当,小小年纪也有大局观。
奶奶既然答应了帮孟叔叔照顾孩子,那就是他们周家的承诺,轻诺必寡信,在周白赫看来,自己帮奶奶照顾好佟央,就是履行好周家的义务。
他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你行事稳重,奶奶放心。”燕静又看向佟央,温声道:“央央,在学校好好学习,有困难找老师,或者找你哥哥,知道吗?”
佟央点头:“好。”
燕静还想再交待什么,但周白赫看一眼手表,提醒说:“奶奶,快迟到了。”
“行行行,出发吧。
车子一路往学校开,一路上周白赫戴着耳机没说话,佟央小心他一眼,也不敢出声打扰。
很快,培礼小学到了。
周白赫与佟央一起下车,说:“跟着我。”
“好。”
周白赫那张脸就是行走的通行证,周家的孩子,未来亚恒集团的继承人,相貌出众成绩永远第一,培礼从小学到高中,谁不认识他。
一路畅通无阻,周白赫先带佟央去教师办公室找佟央的班主任,介绍说佟央是他妹妹,又带佟央认了认去往二年级一班的路。
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一切,临走前,周白赫说:“有事到初三一班找我,记住没有?”
“记住了。”
“嗯,我走了。”
周白赫原路返回,走到小学门口,正好遇见周承宇周佑航。周承宇和周白赫一样大,今年十四岁上初三,周佑航九岁,上小学四年级。
周承宇笑嘻嘻地迎上来,胳膊搭上周白赫的肩膀:“你进小学做什么?”
周白赫不说话,周承宇自问自答,“我知道了,送你的小媳妇上学,对吧?”
“再胡说八道,让你爸打断你的腿。”
这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周白赫稍微使点手段,真能让家长打断他的腿。周承宇认怂,“开个玩笑咯。”
“周佑航??”周白赫吩咐说:“在学校看着点佟央,别让人欺负她。”
经过一个假期,周佑航已经听说了佟央与周家的关系。他挺挺胸脯,觉得责任重大,“放心吧阿赫哥哥,保证完成任务。”
周白赫离开后,佟央跟着老师去二年级一班,可能因为周家的关系,老师同学都对她很客气。
佟央坐在位置上,忽然感觉,阿赫哥哥好像他的家长哦??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上学呢。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事,佟央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周佑航忽然端着餐盘坐来终身边。
“嗨央央,还记得我吗?”
佟央看他一眼,点头:“记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听别人说的呗。”周佑航道:“我叫周佑航,是阿赫哥哥的堂弟,我在四年级二班,你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
“可是??”佟央顿了顿,犹豫道:“阿赫哥哥让我有事去初中部找他。”
周佑航:“不影响啊,找我也行找他也行,不过初中部有点远,你如果赶时间就先找我好了。”
“嗯,谢谢你。”
吃完午饭回到教室,佟央刚坐下就被一群人围住了。一帮女生七嘴八舌地问她:
“央央,你和周白赫什么关系?他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哦,早上我看到他送你来上学。
佟央老实,答:“他是我哥哥。
“那为什么你们姓氏不一样?”
因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央不想解释太多,道:“反正他就是我哥哥。”
“那四年级二班的周佑航呢?他也是你哥哥?”
佟央迟疑道:“算吧。”
“哇好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哥哥。”
这是佟央第一次被人羡慕,以前都是她羡慕别人。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心口暖暖的,也满满的,她自豪道:“嗯,我的哥哥就是很好啊。”
学校生活不紧不慢地进行,因为培礼和原来学校用的教材,授课方式不一样,佟央有点跟不上进度,所以要比旁人花更多的时间学习。
这天放学后,佟央与周白赫坐车回民安胡同。刚进家门,佟央便撞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穿一身白色正装,风度翩翩模样俊朗,身上一股浓重的香水味。他目光没在身上停留,看周白赫一眼,问:“刚放学?”
“不用你管。”周白赫冷冷道。
“你是我儿子,不要我管要谁管?你妈吗?”男人笑笑,“她在英国再婚了,怀孕了,哪有功夫管你。”
周白赫看着对方,平静目光下压抑着暴怒,他的手指紧紧握拳,因为愤怒轻轻颤抖。
佟央感觉到,这一刻,阿赫哥哥是想打人的。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压抑的情绪转瞬而逝,化为冷冰冰的漠然,他道:“你没有资格提她,滚。”
“你??”男人怒道:“你这么和我说话合适吗?”
......
一场争吵在所难免,但央没能目睹,因为萍姨及时出现,把她拉走了。
路上,佟央问:“那人是阿赫哥哥的爸爸吗?”
“对。”
住进周家以后,佟央曾奇怪过阿赫哥哥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如今终于见到,只是场面不太愉快。
佟央好奇:“阿赫哥哥的爸爸妈妈分开了吗?阿赫哥哥好像不喜欢他爸爸……………”
“嘘??”萍姨捂住她的嘴巴,“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
佟央是个乖孩子,别人不让问,她就不问了。
回到房间写了会作业,很快就到晚饭时间,萍姨让她去餐厅吃饭。
餐厅气氛沉重,只有燕静和她,燕静说:“开动吧,他们不吃了。”
“周爷爷不吃,阿赫哥哥也不吃了吗?”
“嗯。
佟央担忧道:“饿肚子不好。”
“没事儿,等会让萍姨送去他们房间。”
这顿饭大家都没胃口,气氛格外沉默,佟央也不敢说话。吃过晚饭,她回房间继续写作业,直到九点多才出来。
萍姨端着几碟冷掉的饭菜走进厨房,喃喃自语:“正长身体呢,什么都不吃可怎么得了。”
转头看见她,萍姨又笑了,“作业写完啦?”
“嗯。”佟央露出一个乖软的笑,“阿赫哥哥吃饭没有?"
“没,什么都不吃。”
佟央犹豫了下,“要不,我给他送过去吧。”
“你别去了。”萍姨说:“我了解他,不开心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呆着,你去了得挨骂。’
话虽这样说,但佟央无法什么都不做。她哭的时候阿赫哥哥还给她吃糖,现在反过来,她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
于是,佟央表面答应,背地里偷偷绕路去了周白赫的房间。
这是佟央第一次来周白赫住的地方,她才发现,原来周白赫一个人住一个单独的院落。院落分为正房和左右两间,正房是卧室,左边是书房,右边是一间运动室,庭院宽阔,但空荡荡的连花花草草都没有。
佟央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或许只是想哄哄阿赫哥哥,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哄。
阿赫哥哥心情不好,佟央不想惹他生气,所以放轻脚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又轻手轻脚地挪到周白赫卧室门口,蹲在地上耳朵贴着门,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然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听到。
佟央蹲了一会,脚都麻了,正准备换个姿势,忽然“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屋里亮着灯,周白赫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看着她,“哪来的小偷?”
“呃??”佟央看着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很蠢,她颤颤悠悠起身,抓抓脑袋缓解尴尬,说:“我不是小偷。”
"AB......"
“我来给你送晚饭。”
周白赫看着她空空的两只手,“晚饭呢?”
佟央脑袋一片空白。
这个理由实在太拙劣了,她翻遍浑身上下所有的口袋,只从校服上衣里翻出一小包数字饼干,那是白天在学校小卖部买的,一块钱一袋。
佟央不好意思地拿出来,“这个。”
“你就给我带了一包饼干?”
“不好意思,我现在去厨房拿。”
周白赫微微勾唇,接过她手中的数字饼干,“不用麻烦,这个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