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得这群红蟹,宛若建房子一般,你踩我脑袋,我夹你后肢,重叠如山,探出水面,用那对赤色蟹钳,一遍遍的凿动那六丈高的围墙。
所得的岩石碎片和土料,又如接力一般,经过一只只红蟹的钳子,带回水底安置。
蟹公移山?
红蟹填海?
这下轮到鲁达目瞪口呆了,差点把下巴都掉在地上。
这群红蟹还颇有上古仙神,不畏自然险阻,以人力胜天的精神。
连鲁达都深受感染。
“这些螃蟹在干嘛?”
“好像想逃出去。”
阮小七道:“那不成,回去我便带些匠人来,加固夯实,铺上铁蒺藜,不可放走一只。”
而阮氏三兄弟读书少,大字不认几个,没认出这些红蟹举动背后的象征,只是隐隐觉得它们是在自救,想逃出这云梦泽。
脸色平静,毫无波澜。
轰!轰隆隆!
忽然,从围墙渐渐扩大的裂缝上,轰然滚落一块大石,飞沙走石,带起一路烟尘,以摧枯拉朽之势,直直朝下面那群红蟹砸去!
“啊!!”
“爷爷救我!”
“快逃命啊!!”"
一众红蟹惊慌四窜。
鲁达见状,有些不忍,暗运法力,拖住那大石,施展巧劲。
随着“扑通”一声,大石掉入云梦泽之中,掀起数丈高的水浪。
“多谢爷爷救命....嗯?不对,有人气!”
“啊!!王伦来了,王伦又来了!!”
“我今年已产卵八次,每次产卵百万,早已膏空壳瘪,被掏空了身子,榨不出一滴油了,哪里还经得起王伦的鞭挞啊!”
红蟹们吵吵闹闹,宛若见到什么魔星般,纷纷惶恐的爬回水底。
倒是那些银鱼,还在纵享飘飘欲仙之乐,还飘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
“噫!休走,那个大个子,对,叫你呢,再走一步,休怪洒家手下无情!”
鲁达跳将出来,对着那被其他红蟹叫爷爷的红蟹王大喊一声。
浓郁煞气铺天盖地而来,整片天地都静谧下去,虫鸣鸟叫尽绝。
那红蟹王吓得宛若中了定身术般,愣在原地。
而其余精怪,包括那抽五石散的银鱼也反应过来,顿时四散而逃,消散了大半。
红蟹王转过身来,如?考妣,嘴里还吐着小泡泡,
“这位上仙,我们都是有主的灵兽,是王伦,王大头领麾下的,您老还是速速离去,免得进了王伦毒手。”
红蟹王赶紧把自己的靠山搬了出来。
鲁达:“王伦?这厮已经被我一棍打死,如今酒家鲁智深,才是梁山泊的头领。”
说着,鲁达从腰包里取出那把混元二气扇。
此物早上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放下,此番倒是正好证明身份。
“啊?”红蟹王一对圆鼓鼓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王头领,死了?
是眼前这个人干的?
“原来是鲁头领莅临云梦泽,奴家银银,此厢见过大人。”
忽而,一个风姿绰约,丰腴饱满,脸儿红彤彤粉团似的妇人,云鬓挽起,插着朱钗,款款从水中而来。
妇人眼波如水,不经意的看过鲁达手上的混元二气扇,脸上颜色更绚烂几分。
“感谢鲁大人除掉王伦恶贼,奴家代表银鱼一族,生生世世念着大人的好,当结草衔环以报之。”
说着,妇人就撅着饱满的臀儿跪拜下来,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鲁达饶有趣味的看了这妇人一眼,这妇人虽然妖气十足,但竟然不曾沾染五石散的气息,显然还算个持戒守律的妖怪。
那红蟹王虽然慢了半拍,但见银银如此殷勤,也品出味来。
当即也跪倒在鲁达面前,磕头磕得砰砰作响,大喊一声??
“爷爷!”
*** : "......"
鲁达摇了摇头道:“行了,洒家今日来此,便是告知二位一声,以后这云梦泽,归酒家所有,你们放心,洒家是个热心肠的人,好说话。
“对了,往日王伦多久来一次,如何催酒的回龙汤?你们水产又有多少?”
银银抬起头来,思索了下,脆生生的说道,
"
“不敢瞒鲁头领,王伦恶贼每半月来一次,每次催酒回龙汤,必定催得在场精怪吃不消,气血暴乱,巢穴血崩不可。奴家也是深受其害,嘤嘤嘤...……”
银银偷偷抬头,留意鲁达脸色,见其兴致勃勃的听着,这才继续说道,
“至于水产,每季月可产三十斤红蟹,十斤银鱼。”
鲁达闻言,似笑非笑道:“哦?不止吧?”
扑通!
银银吓得花枝乱颤,也跪拜在地道,
“头领恕罪,头领恕罪,奴家记错了。每季月可产三百斤红蟹,一百斤银鱼。"
鲁达眨了眨眼睛。
好家伙,他只是随口反问了下,没成想水产还直接翻倍了?!
果然漂亮女人最会骗人!
阮小七和他两位兄长跃入水中,稍稍巡游,撒网捕鱼计数后,探出水面道,
“鲁头领,大差不差,这鱼妖说的是真的......左右五斤的误差。”
银银闻言,神色一凛,暗知遇到行家了,连浮动的鱼获都能把握得一清二楚。
自此,她便彻底收了对鲁达的蒙骗之心,脸上笑靥更浓几分。
“行了。”
鲁达也懒得计较这些精怪心底的心思。
毕竟能在王伦的淫威下,苟延残喘这么久,定然不可能是愚笨的傻妖。
鲁达看了眼还在吐泡泡,双眼瞪得圆鼓鼓的,一对铁钳定在原地,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的红蟹王。
指不定这家伙也在装疯卖傻。
鲁达转头,对阮氏三兄弟说道,
“这云梦泽,我且暂交给你们打理,每月需要多少回龙汤、需要多少粮草喂养,你们核算个数目,洒家来调配。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们。”
术业有专攻,此等豢养水产,亲鱼培育的技艺,鲁达自然是门外汉,只有交给玩家三兄弟这样的‘专家”才行。
鲁达只需要任人唯贤,提供物资支撑和武力威慑即可。
否则,偌大的梁山泊,若是里里外外都要鲁达操持。
他也不用修仙了。
仙之一字,乃人榜山。
人为先,次之才是山。
“大哥客气了。大哥交给俺们便是!”
阮小七三人嘿嘿一笑,活动了下粗壮的臂膀。
他们还担心智深哥哥还要外行指导内行,指挥他们做事呢。
如今见智深哥哥当个撒手掌柜,他们反而还欢喜万分。
自感又有了用武之地,还不用受鸟气。
"......"
鲁达看向这妇人,道,
“五石散不可多用,乌烟瘴气不说,还有暗毒,对尔等身体无益。”
银银闻言,泫然欲滴,感动到小声哽咽起来,
“大老爷,青天大老爷,老爷你来了,我们就有救了!多谢大老爷的关心!”
鲁达继续说道:“会影响你们的肉质,积累药毒,也就卖不出好价钱,炼不出灵丹妙药,造不出趁手兵器。”
银银的啜泣声戛然而止,玉颈微抬,发愣的看着鲁达那张一脸严肃的脸庞。
这么狠毒的话,却如此轻飘飘的说出。
这位鲁头领,似乎也非善人啊......
红蟹王见状,终于反应过来了,顿时叫道,
“鲁头领,你怜惜怜惜我等吧,我的儿郎们个个早夭,子不知其母、三世同堂更是虚妄......”
说着,红蟹王给银银使了个眼色。
银银会意,轻解罗衫,露出两只白生生的腿来,麝兰半吐,脂香满唇,还朝水里招呼着,
“珍珍,爱爱,莲莲,快出来接客,招待这三位贵宾。”
“来啦......”
扑通几声,三道倩影跃出水面,踏着那乱琼碎玉而来。
阮家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鲁达。
全凭大哥吩咐!
接客?
接你祖宗!
鲁达勃然大怒,沉腰坐马,双掌一握,双掌之中,骤然炸出一记晴天霹雳般的雷鸣。
雷音入耳,银银和红蟹王当即现了原形,破了法力,湿漉漉的掉进水里,面露惊恐之色。
而那赶来接客的珍珍三人,更是不堪,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爷爷饶命!”
“鲁头领,奴家错了,奴家这残花败柳之躯,不该辱了头领清白!”
银银越说,鲁达脸就越黑。
这都什么玩意儿!
“洒家是有家室的人,哪里看得上尔等庸脂俗粉?话已至此,洒家不欲多说!”
“对了,不管王伦之前是如何诓骗你们的,从今日起,银鱼一族,每半个月必须缩减三成五石散的药量,半年后,必须戒掉,戒不掉的,便死!
红蟹一族,休要移山填海!但酒家也答应尔等,会让你们休养生息,族群壮大。”
鲁达转身,示意阮家三兄弟停下,清点银鱼、红蟹的数量后,便大步离去。
天下之大,怎么这么多不正经的妖!
两日后,七月初七。
值神金匮,宜打扫、祭祀。
梁山泊举行聚义大会。
鲁达坐于聚义厅正中第一位交椅上,中间焚起一炉香来。
厅下,寨中,乌泱泱站着数百人。
鲁达朗声道:“承蒙各位兄弟厚爱,洒家忝为梁山水寨之主,执掌总兵。今日初分座次,遣拨事务。”
“黑君子?!”
“在!”
一只大黑狗,浑身挂,戴一口晃日金盔,鼻喷朝雾,威风凛凛而来。
“黑君子跟随洒家已久,鞠躬尽瘁,有战功,更擅追风捉影,便请做梁山察事,巡察梁山,捕治盗贼,探听消息。须坐左首第一位。”
“汪......是!”
黑君子兴奋的忍不住狗叫,学人一般坐在左边凳子上。
“杨志?”
“在!”
杨志抱刀走出。
昨日济州便传来消息,跟他一同押纲的谢都管,事后污蔑杨志跟贼寇勾结,里应外合,私偷了生辰纲,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杨志身上。
梁中书大怒,取了草标,写了状字,四处捉拿杨志,先杀勿论。
便绝了杨志上岸入编的最后希望,只能落草。
只是他看了晁盖等人一眼,目露恼怒,冷哼一声,显然对晁盖等人还是怀恨在心,耿耿于怀,并未因晁盖等人的道歉而彻底释怀。
“杨志乃名将之后,武道通神,刀法绝伦,便请做梁山刀法教头兼先锋。须坐右首第一位。”
鲁达自然知晓,杨志本是梁山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可现在梁山泊初成,人心浮动,马瘦草稀,都没几只可冲锋的骏马,哪里能组建出一批马军。
所以先简单拉出个草堂班子再说。
“是!”
杨志抱刀入坐,坐在黑君子对面
一人一狗目光对视,都隐隐从对方眼底看出竞争、较劲之意。
“晁天王素有美名,人称托塔天王,更有一手法天象地的本领,便请坐梁山横炼教头,学兵卒训练,须坐右首第二位。”
“是!”
晁盖扯出凳子,大步入坐。
“阮小七......”
“在!”
“阮小五......”
“在!”
“吴用......”
“在!”
片刻后,众人皆落定座次,阮氏三兄弟当了梁山水陂虞侯,监收鱼税,管理水利水产,更兼部分水军训练,分别坐在右手第三、第四、第五位。
赤发鬼刘唐似人似妖,能喷火,且从小生长于山野中,放火烧山、搜山巡林是一把好手,便当了梁山巡山校尉,兼步军头领,坐了右手第六位。
智多星吴用,当了梁山粮曹内务总管,坐在左手第二位。
白日鼠白胜,当了梁山走报机密步军头领,坐了左手第三位。
鲁达并未将吴用放在军师一职上。
吴用的用兵之术,统战之能其实并不低,投奔宋江于梁山起义造反期间,战绩也是胜多负少。
但关键是这厮,心志不坚,思路不广,擅长打顺风局,一旦遇挫了,便开始心态急躁,昏招跌出,开始送人头。
他的定位,更像是一个‘毒士’。
下蒙汗药、搞离间计、绝人后路逼人落草、伪造信函、偷东西、骗家眷、打埋伏、派卧底……………
真让吴用当军师,执掌兵权,调用将校,不是不可以,但必须验其忠心,还需另外一位谋士辅佐、牵制才行。
所以鲁达干脆暂时将梁山军师一职空缺下来,日后再说。
至于王伦时期的‘前朝余孽,宋万已死。
剩下的杜迁、朱贵,鲁达并未为难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