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办?
昨天套到沈江的情况后,于月笃今天就没打算走!
沈江多好的人选啊,人好,工作好,对她也好。她不容易才遇到这么个人,哪能放弃呢?
“姨妈,你不是还要去农贸市场买菜吗,去晚了菜可就不新鲜了,”于月莺指着火车站的钟,“你瞧,也就十多分钟了。”
杜母还真动摇了。
儿子们都在家,她是真想给儿子们改善一下伙食的,之前放在杜奶奶的存折这会在她手上,等会她还想去取点钱。
老大明天就走,老二也说再住四天就走,总要给他们买点东西带回去。
杜二道:“妈,那你先走吧,我在这边送表姐上火车。”
反正他也没什么事。
“好,记得一定要把月莺送到车上,她是有座的,可别让人把她的座位占了去。”杜母叮嘱完,又跟于月莺说了一些依依不舍的话,这才走。
杜二坐在长椅上跟于月莺一起等火车。
八点四十了。
杜二站起来:“我们去站台等。”
等走过去,火车差不多该进站了,站台的人已经多起来了。
于月莺想到了一个办法,“表哥,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东西没拿。”她急的往火车站门口看。
杜二:“什么东西?回头我让我妈给你寄过去。”说完,帮着于月莺提了行李,走向站台。
于月莺脚步迟疑的跟在后面。
她想啊想,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表哥,我车票好像没带过来啊。”于月莺摸着口袋,急得冒汗。
杜二回头:“早上出门不是检查过了吗?”
说是东西带齐了,才来的。
于月莺苦着脸,“可能是刚才拿东西的时候掉出来了,要不我回去找找。”说着又要往候车室那边走。
火车的车门都开了。
杜二:“行了,不就是一张火车票吗,先上车。”
“可是我没票。”
于月莺拖拖拉拉,一脸着急非要往候车室走。
杜二看到列车员下车了,巧了,认得。
小罗。
他们铁路家属大院的,小学初中都跟他同校,上下放学经常一起回家。
杜二对于月莺道:“列车员我认识,你丢票的事我跟他说一声,问题不大。”
于月莺愣了一下。
杜二有些不耐烦了,“还不赶紧过去。”这火车停靠也就几分钟,等车门就关了。
他见于月莺还不动,拽着于月莺的胳膊就往火车上走,另一只手还拿着行李,挺不方便的。
“你之前是哪个座的?”杜二问。
于月莺摇头。
那就站着。
杜二把行李塞进于月莺手上,然后跟站在上下车门口的小罗说:“栋梁(罗栋梁),这是我妈那边的亲表妹,她车票丢了,等会下车你帮她补一张,这车票钱等你收班过来找我。”
火车马上就走了,站在进出口补票来不及。
看这表妹的样,也不像是愿意掏钱的。
小罗早就认出杜二了:“武哥,没问题。”一口答应。
他还小声跟于月莺说:“五车厢有座,去那边。”
于月莺木着脸,提着行李,堵在进出门。
后面还有人上车呢,小罗有些急,“你让旁边让让,下面还有上车的。”
“好的。”于月莺想了想,提着行李往五车厢去了。
还有二分钟火车就要走了。
表哥亲自送她上了火车,人上来了,表哥应该也走了吧,于月莺往五车厢那边走的时候,侧着头往窗户外面看。
没看到杜二。
于月莺放心了,在火车广播响起,催促没有上车的乘客尽快上车时候,于月莺拿着行李,飞快的从最近的一节车厢下了车。
火车门关上了。
于月莺站在站台上,看着开走的火车,脸上露出笑容。
她想着,回去就跟姨妈说,票弄丢了。
于月莺提着行李离开了火车站。
现在还不能回杜家,等晚点,或者天快黑了再回去。
到时候姨父总不能赶她走。
现在去哪呢?
于月莺脑子里冒出了两个地方,冰棒厂,机修厂。
火车站大门口。
杜二靠在墙边,看着于月莺从里头走出来。
他没过去。
就算是票丢了,下车找车票,找着车票也应该跟售票处那边换下一趟的票。
这从火车站出来就是不想坐火车回家?
不回家可以直接说,这搞得弯弯绕绕的。
杜二总算是知道老四跟老五为什么不喜欢这个于月莺了。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杜二离开火车站后,回了家。
杜父看到他回来,就问:“那小于上火车了吗?”
“上了。”杜二道。
不过火车出发前又下了。
走了就好。
杜父松了口气,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小于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爸,之前于表妹过来住是有介绍信还是办了挂靠户口?”杜二问。
“你妈办的,暂住户口。”
杜父说。
“既然人走了,我去把这暂住户口给销了。”杜二说。
于月莺这暂住户口的地址是在杜家,这人离开暂住地了,当然要销户。
杜父把户口本给了杜二。
这老二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想想不放心,之后他跟杜二一块去了派出所户籍处。
“这户口没到期,怎么想起来办销户?”户籍处的同志问。
“这人回去了,不在这边住了。”杜二说,“短期内估计不回来了。”
杜父就纳闷了,老二这家伙这次怎么变得听热心肠了?
还帮着办销户。
杜二问:“这户今天能销吗?”
“能。”不是正式户口,没那么麻烦,今天能办完。
于月莺的暂时户口销了。
至于这户口本,杜二顺手揣进了兜里。
回去的路上。
杜父想起来一件事,“你爷爷昨天去了派出所,给你开了工作介绍信,拿了信就能直接来这边上班了。”
杜二:“爷爷是不是不行了?”
迎接他的是一脑嘣子。
杜父:“不要胡说八道。”老爷子只有被气着,平日里气色看着好得很。
杜二:“以前他可以给家里人徇私,这次变化也太大了。”
他提醒杜父:“爸,我过几天就要走了,爷爷的情况你还是再好好观察好察,我觉得他不对劲。”
不管是拍全家照,还是给他找工作,都像在交待遗言。
杜父心情一下子差得很,他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户口本的事也忘了。
杜二顺脚一拐,去了邮局,写了封举报信。
左手写的。
杜家有黑户,没有身份证明,希望派出所彻查此事。
就几行字。
当然了,要是小于不回来,或者打算明天再走,那这信肯定是不会寄出去的。
这事结了之后,杜二去找杨大头了。
杨大头姓杨,长了一个朋脑袋,绰号大头,喊着喊着就成了杨大头。
听细杆说,这小子最近在黑市那边卖货,还没收手呢。
最近风声这么紧,还不收手,还小子胆真肥啊。
他去瞧瞧。
顺道看杨大头手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书店。
唐小棠眼皮一直跳。
昨天半夜就开始跳了,怪得很。
小唐也在书店,正捧着小学五六年级的课本看呢。
厉主任(小唐她妈)说小唐这文化程度太低了,小学毕业证都没有,这样的学历去外头找个轻闲的工作太难了。
所以,她准备把小唐送到初中去,学个两年,混个毕业证。
十八岁上初中怎么了?
二十岁毕业拿了初中学历证,正好安排工作,工作后,再给找个上进的年轻小伙,这一辈子就踏实了。
这就是厉主任给对小唐的安排。
作为姐姐的唐小棠觉得这样挺好,也赞同,课本书店这边有的是,让小唐尽管过来看,过来学。
小唐现在天天跟姐姐一块上下班,中午去供销社那边的食堂吃饭。
小唐看书看得眼皮直打架,“姐,你下班了吧。”像数学书,那些字她都不明白是怎么弄的,还要算。
这可比下地干活累多了。
唐小棠瞧了一眼书店的挂钟,“差不多了。”
眼皮又跳了,她按着眼皮,忽然对小唐道,“上回社全说要拖拉机的书,缺了一本,这次货到了,你要不要写信问问他要不要。”
小唐声音都欢快起来:“姐,这事还写什么信啊,等下午我就过去一趟呗。”要是去杜家,这下午可就不用看书了。
唐小棠:“妈说了,让我看着你,学习不许偷懒。行了,等我下班,晚上咱们一块过去吧。”这眼皮老跳,是不是跟那边有关系啊?
她又想到了沈家。
机修厂。
中午,总务会议室。
几位上课的老师都来了,加上杜思苦,一共五个人。
朱安见过了。
宋良也来了?
杜思苦仔细的看了看宋良的脑袋,她有些失望,上面什么都没有。
宋良察觉到了杜思苦的目光,侧头看了过来。
杜思苦打招呼:“宋同志。”
宋良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还有两位?
咦。
女二号?
杜思苦一下子看了过去,这是那天在食堂看到的姑娘吗?
“宋同志,那女同志是谁啊?”杜思苦问宋良。
一个男一,一个女二,不可能到现在不认识,对不对?
“那位是阮思雨同志,在是咱们厂图书馆的管理员。”宋良还真认识,最近他一直在厂图书馆那边查资料,见过阮思雨同志好几回了。
他又低声说道,“昨天那位同志讲课出现了失误,现在顾主任可能会要求大家先去试课。”
他对杜思苦印像不错,所以提前给杜思苦提个醒。
庞清燕。
杜思苦知道,“谢谢宋同志。”
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很快,顾主任过来了。
他也不跟大家?嗦,开门见山:“这次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件事,下周我们开始试课。除了朱安同志是正式上课外,你们其他四人都要试一节课,如果大家反应不错,你们就可以正式上课了。”
这是其一。
其二。
顾主任这边还有一个好消息:“以后扫盲班的老师,一个月多十块钱的补助,粮票也会多发十斤。
这是他给扫盲班老师争取来的福利。
不是他看重扫盲班,而是工人们想要进步,就得认字,就得学习,这样才能发展工厂。
工资加十块钱。
杜思苦热情鼓掌,其他人看了她一眼,跟着开始鼓掌。
顾主任满意了,大家很有干劲啊。
今天周日,不用上课。
扫盲班的试课从明天开始,顾主任开始说:“小魏,你是明天晚上上课,不要有压力,就安平常那样就行了。”
小魏,叫魏周,三十岁,后勤处的,他学历很高,大学毕业,当初也算是人才引进,只不过这人不知变通,喜欢让人按他的方法来做事,连领导他都是这样说的。后来就被踢到后勤这边了。
魏周这性子,在后勤这边也不讨喜。
顾主任知道魏周是大学毕业的,还是很欢迎他来扫盲班的。
当然了,魏周难相处的脾气他是听过的。
魏周道:“我没有压力。”
教课能有什么压力呢?
顾主任点点头,“来,大家认识一下。”
他一一给众人介绍起来。
魏周,阮思雨,杜思苦,宋良,朱安。
这是按上课顺序介绍的。
等杜思苦从总务会议室出来,已经快两点了。
开会真是够累的。
杜思苦回车间的路上,阮思雨走了过来,瞧着阮同志走得挺慢的,竟然跟上了杜思苦的步伐。
“杜同志。”阮思雨喊了她。
杜思苦脑子里正在想制做螺丝刀的事,上午已经下料了,下午就可以锻造了,她记得还要将钢材毛坏加热。
多少度呢?
“杜同志。”阮思雨又喊了一声。
杜思苦回过神,看到是阮思雨,有些诧异:“阮同志,有什么事吗?”
虽然她对阮思雨这个女二跟宋良的感情发展有些好奇,但是,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了,工作最重要。
她下午还在有正事呢。
“你跟宋良同志是什么关系?”阮思雨语气挺温柔的,没想到这话问的倒是直接。
“我跟他是普通同事。”杜思苦道,“我上工快迟到了,要是没什么急事,我就先过去了。”这会得跑着去车间了。
阮思雨笑:“我有个朋友想追他,你跟宋同志没有处对象,那真是太好了。”
她朋友,正是丁婉。
宋良跟丁婉结了梁子,丁婉回家越想想气,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宋良。
阮思雨还当是怎么教训呢,没想到丁婉说要假装追求宋良,等宋良到手了,再把人给甩了。
让宋良哭去。
阮思雨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但是她也劝了,说了说了,丁婉还是一意孤行。
她有时候觉得,丁婉是不是真瞧上宋良了?
当然,
作为朋友,阮思雨觉得追求归追求,不能有违道德,所以就过来打听打听,宋良是不是有对象了。
要是真有对象,那她肯定会跟丁叔揭发丁婉要做的事。
好在这位杜同志说她跟宋良只是同事关系。
冰棒厂不招人。
于月莺失望的离开了冰棒厂。
走之前,她把一封匿名信塞到了冰棒厂附近的邮筒里。
要不要去机修厂呢?
于月莺陷入了沉思,机修厂想打听还是能打听到的,就是老四对她印像不好,就算她去了,老四能见她吗?
或者许,老四愿意帮她吗?
于月莺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这会才是下午,离天黑早得很,还是去一趟机修厂吧,她去试试。
要是老四问起来,就说是姨妈让她过来的。
于月莺去了公交站,开始等车。
“同志,这是去机修厂的公交车吗?”
贺家。
贺母今天难受了一天。
昨天她问过大富了,大富是帮了卫东搬煤,晚上才没赶回来的。
虽然大富带了布回来,可这布跟能未来儿媳妇比吗?
她越想越气,下午,就去了铁路食堂,找了小朱卫东她妈),“小朱,我有事跟你说,咱们出去聊聊。
朱婶是食堂的大厨,下午忙着呢,可看到贺母脸不好,以为是有什么难处。
便跟着去了外头。
“蒋姐,怎么了?”朱婶问。
是不是家里又有困难了?
贺母带着火气把昨天晚上相看黄了的事说了,“我早跟大富说了晚上要早点回来,你家卫东偏偏带他出去搬煤,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小朱啊,我家大富现在都快三十了,这好不容易说的亲黄了,你说说这怎么办?”
朱婶看出来了,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心里有想法,但是面上不显,只说:“姐,昨天相看不成,那就再相一回,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我看过黄历,这个月的11号日子挺好。兴许是昨天日子不好,这才没成。”
这可说到贺母的心坎上了。
“也是说11号日子好,可黄姐非要改日子,瞧瞧,这日子改坏了吧。”
黄姐
?
杜家那位?
朱婶心想纳闷了,杜家的两个姑娘一个十八,一个五十,这贺大富都快奔三的人了,又是个老实过头的憨人,这黄姐能瞧上?
这不可能。
“这叫什么名啊?”
“于月莺,黄姐家的亲戚。”
机修厂。
??月莺一路?簸,问了几回路,终于找到了机修厂的大门。
这机修厂的大门还挺气派。
她往机修厂走。
“你干什么的,站住,这里不允外人进。”保卫科的同志喊道。
于月莺大声说道:“同志,我找杜思苦。”
又是找小杜的?
莫非又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你是什么人,有介绍信吗,你跟杜思苦同志是什么关系?”保卫科的同志很尽职。
于月莺脸生,第一次来的,都要问明身份,这是流程。
“我是她表姐,我姨妈,她妈妈让我过来找她的,”于月莺眼睛一转,“家里的事,我来得急,没带介绍信。”
保卫科的同志就这事产生了不同的意见。
两位同志有不同的看法,一个呢是想着去找杜思苦叫过来,另一个呢觉得这杜思苦家的事也?多了,怎么老有人来。
这杜思苦是来厂里干活的,还是来请假的?
后来去找了吴队长。
吴队长听了后,出来了,把纸跟笔递给了于月鸷,“有什么事写在信上,回头我交给杜同志。”
吴队长经验老到。
如果真是杜思苦亲人去世,来的不会是这个表姐,而是杜思苦的亲哥哥。
上次来过的那位。
这位表姐身上带着一堆行李,莫不是来投亲的吧。
这投亲也该是去小杜同志的家里,而不来机修厂。
“你能不能让她出来一下,我真有重要的事。”于月莺巴巴的望着里面。
“要不这样,你可以等她下班。”吴队长说。
要是能等下班,那就是不是急事。
于月莺想了足足三分钟,决定等。
等杜思苦下班,到时候这边公交车应该没了,杜思苦虽然比老五心狠一点,但是不至于弃她不顾。
或者说,杜思苦要是不愿意留下她,可以送她回杜家去。
这正是于月莺想要的。
于月莺跟吴队长去了休息室,在那边等杜思苦。
一车间。
杜思苦正在用锤子锻造钢材,眼看着快成形了。
外头保卫科来了人。
“小杜,你表姐来找你,说有急事。”吴队长到底还是让保卫科的人传了话。
表姐?
于月莺?
杜思苦皱眉,她不是今天早上九点的火车票吗?
这是没走?
怎么跑到机修厂了?
杜思苦想了一下:“你跟吴队长说,我表姐今天早上九点坐火车回老家了,来的这个可能是找错人了。”
保卫科听出了点什么:“你的意思是?”
“不见,让她从哪来,回哪去。”杜思苦低头干活。
这于月莺无事不登三保殿,找她,准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