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修厂。
顾主任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没办法,事情多,中午又跟小杜还有小朱聊了一会,下午要去见厂长,只能挤一挤中午的时间。
食堂这边,他也就是让食堂大厨给下碗面条。
厨房大厨跟顾总务是老熟人了,这面条不光加了青丝鸡蛋,还给加了几片火腿肠。
这两天厂里有重要客人,厨房大厨特意采购了一些火腿肠跟肉罐头。
连顾主任都不知道这事,“老彭,谁要过来?”
机修厂食堂的大厨姓彭,彭大辉。
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脾气挺好,还有凸起的大肚子。没办法嘛,他是大厨,厨房不管做什么菜他都得先尝尝味,试试咸淡,这尝着尝着人就胖起来了。
“这我可不知道。”彭大厨摇头。
上面只说备些好菜,接下来要招待客人。
顾主任瞧了彭大厨一眼,没再问。
这老彭嘴严,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不过话说回来,像厂里有重要客户的事,上头领导一般会先通知他做准备的。
顾主任吃完从食堂出来,路过宣传栏的时候瞧了一眼。
扫盲班的告示已经贴上去了。
嗯?
再看一眼,拖拉机培训班的告示竟然也在上面!
顾主任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走近了些,仔细看。
还真是拖拉机培训班的告示,上面写了要招找五个人,要能识字,身体素质好的,特意强调是机修厂免费培训,通过率高。
加入后有极大的可能拿到驾驶证。
“这小杜,办事效率可真高。”顾主任都看笑了。
宣传部那边的办事效率他是知道的,慢得很。
像这次的扫盲班告示跟广播,那边到现在还拖拖拉拉的,就是说稿子还没有写好,还要修改。
扫盲班的告示只要让大家明白,这是给厂里不识字的员工谋福利的好事就行了。
这小杜,办事是真利索啊。
顾主任又动了把杜思苦挖过来的心思。
一车间。
外面,杜思苦把扫盲班的告示贴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剩下二车间跟三车间的,下班再贴。
之后,她就拿着浆糊回了车间。
把东西放好后,她就去找赵师傅了。
赵师傅在这边做汽车厂的异形零件,这是特殊零件,得手动加工。像标准化的配件,三车间那边可以做。
一车间的机器有些老,做汽车配件合格率有些低。
“小杜,你来画,像上午一样,尺寸都写好。”
赵师傅说。
“好。”
杜思苦手动画着赵师傅要做的异形汽车零件,她画得快,抽空还给赵师傅做的前期零件打磨了一下。
之后还帮赵师傅检查尺寸。
这一下午,赵师傅觉得自己的加工速度不知道比之前快了多少,有个专人画图测量还真是好。
他一琢磨,“小杜啊,鹏子只是个三级钳工,我可是五级钳工。现在鹏子在质检那边,估计还要干一阵,要不这样,这段时间你跟着我,我教你东西。”
他想收杜思苦做徒弟了。
杜思苦:“回头我问问鹏子哥,之前一直是他带我,这事得跟他说一声。”她只要能学到真东西,跟谁学都没关系。
不过鹏子哥对她挺好的,前期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一直带着她,她到赵师傅这边帮忙可以,但是认新师傅。
这事还得再考虑考虑。
火车站。
杜父从派出所出来后,就去了火车站。他让这边的同事查了一下,去松县的火车现在只有晚上七点的那趟了。
杜父没要晚上的。
于月莺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晚上坐火车,那得半夜才能到松县了,这个时间不好。
他要了第二天的火车票,那就是八号上午九点的那趟。
正好中午到松县。
到时候于月莺下午还能回五沟大队。
杜父拿好火车票,正要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一看。
一个穿着军装背着医药箱的男人正冲他笑,“大哥!”
有军!
杜父满脸惊喜:“二弟,你怎么回来了!”
杜有军道:“小全给我那边发了电报,说爸不行了,让我赶紧回来。”他望着大哥的神色,“爸是不是救过来了?”
要是爸这会在医院,或者,人......了,大哥是没有闲花在火车站这边晃荡的。
尽管杜有军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等待答案的时候他还是紧张的。
“爸没事了。”杜父说,“就是医院说爸血压高,不能再受刺激。”这偏偏得敏这个不省心的,一天到晚的惹事。
他都怕再这这样下去,老人又被刺激到医院了。
“那就好。”
杜有军心口的大石终于落地了,没事就好。
他不孝啊,远在千里之外,两老有什么事他都顾不上。
“走,咱走回家。”杜父把火车票往口袋里一塞,带着杜有军往家走。
杜有军提着医药箱,两人边走边说。
他又问起杜奶奶的事,杜父说了,“医生说要养着,就是妈前一阵一直嚷着腿疼。”人老了,骨头都松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又说,“等会你在家跟爸说说话,我去医院看看妈。”杜父今天为了得做的事跑了大半天,都没空去医院。
好在医院那边有媳妇照顾着。
杜有军点头。
路上,杜父又说了一下杜得敏的事,“小郭被打成了黑五类,她觉得过不下去,离婚了。”他到底是没瞒二弟,“爸就是受了这事的刺激,才出事的。”
杜有军脸色难看。
杜父又道,“她估计是怕爸骂她,回来就搬到冰棒厂那边去了,结果找了一批不靠谱的人,把爸妈那屋的东西偷了。”
于是把后面的事稍稍说了一下,总之,杜得敏这个妹妹现在在派出所。
杜有军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我一直说你们太宠着她了,小时候家里就不该什么都顺着她。要是严厉一点,也养不出这坏毛病。”
得敏脑子也不算笨,可就是办蠢事。
杜父也头疼:“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也迟了。”
杜有军:“这次就让她受个教训,先别管她。”还差点把父亲给气死,这样的人不受受教训是不是会改的。
杜父叹气,“就怕妈不乐意。”
最宠妹妹的就是杜奶奶了。
杜有军:“瞒着她就是了,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回冰棒厂了,妈腿不好,还能亲自去看?”又说,“大哥,这次你别心软。这次得敏不受些教训,等下次还会再做蠢事的,这一辈子还有几十年,总不能次次都让你们帮她。”
自个的人生自己背。
杜父心里有点被说动了。
医院。
“姨妈,姨父不会听我的,还是您回去找她说说吧。”于月莺摇头,不肯去杜家,“我在这边照顾杜奶奶。”
杜母:“你哪会照顾老人。”于月莺来了杜家这么多天,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吗?
于月莺:“姨妈,我跟姨父这真正见面相处还不到一个月,又没有血缘关系。他现在对我意见,我怎么说他都不会听的,还是您回去,劝劝他吧。
杜母一想,还真是。
同意了。
还叮嘱道:“你在这边照顾老人,要是她渴了就给点水,要是想尿了你就把尿盆拿给她。”照顾老人没那么容易的。
“姨妈,我都知道的。姨父这会说不定都要去火车站买票了,您快点回去拦着他。”于月莺心里急。
杜母也急。
她跟贺家讲好的,月不管怎么说,必须在这边呆到11号。
总要相看的。
不能食言。
杜母怕杜父真去火车站买火车票,从医院出来后,直奔火车站。
找了火车站这边没找着人。
她找了火车站工作的同志查了一下去松县的票,知道是晚上七点的,顿时松了口气。
晚上七点,老杜就算来了这也不会买这趟票的。
之后,杜母就回了家。
“二弟?”杜母看到杜父的弟弟,杜有军,在部队当军医。
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嫂。”杜有军还是很敬重这个大嫂的,他一家人都不在这边,平常哥哥在上班,杜家里里外外都是大嫂操持。虽然平常大嫂跟他妈有些矛盾,但是在大事上面,大嫂还是做得挺好的。
像这次,爸妈在医院住着,大嫂跟老五都在那边照顾着。
杜母看到杜有军,突然想到了医药费,来得好。
她道,“爸怎么出院了,医生说该多住几天的。”又说,“妈那边的片子出来了,医药说是骨裂,回来静养就行,平常不要走动,多歇歇就等骨头长好就没事了。”
杜有军听后放心了。
“你哥呢?”杜母四处看着。
难道去火车站了?
“他让我在家照顾爸,他去医院看妈了。”杜有军道。
“走了多久了?我还说让他去老卫家借个板车,把老太太从医院拉回来的,不然等会老太太可不好走回来。”杜母念着,“这怎么走得这么急。”
医院到杜家远得很,要是老杜要把她老娘背回来,这老要还要不要了?
杜有军站起来,“大嫂,那您留在家休息一会,我去卫哥家借板车。”
他知道卫哥家在哪。
“好。”
杜母答应之后,想到了在医院照顾老人的于月莺,便道,“我娘家,妹妹的亲闺女,在这边住了一阵,刚才她跟我换了班,在医院照顾妈。”
她低声说,“你哥说家里人多,想让她回去。我瞧着孩子懂事,给说了一门亲事,11号跟人见面,你劝劝你大哥,让我外甥女多住几天。”
杜有军想了一下说词:“我劝劝大哥,到时候行不行还得看大哥的。”
大哥说让大嫂家的亲戚回去。
这可不像大哥的做派,兴许是那亲戚做了什么事。
“有军,你大哥最听你的话。”杜母道,“你说他肯定答应。”
“大嫂,那可没有,大哥一向听你的。”杜有军不等杜母再迷魂汤,把医药箱放到杜爷爷的屋,“爸,我去医院接妈回来。”
“去吧。”
杜爷爷送杜有军到门口。
等人走了,他搬了把椅子,坐到院子里,等孩子们回家。
派出所。
又一下午过去了。
杜得敏喊了半天,终于把看守的民警同志叫过来了。
“同志,我能走了吗?”
“不能。”
案没结呢,也没消,走什么走。
“我大哥没来吗?”
“你家人没来。”
杜得敏不敢相信,“这不可能,大哥说会过来接我出去的,为什么?”
民警:“你们偷窃的财务数额没有补上,还想走?”
没这回事。
四人搬家,偷了东西,至于哪几个偷的,哪个没偷,那谁知道?
像这种爱小偷小摸的人,嘴里就没几句实话。
杜得敏坐在黑漆漆的看守室,心里渐渐发冷。
机修厂。
可算是把活干完了。
赵师傅喜滋滋的带着异形零件去交工了。
杜思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等恢复精神了,就去鹏子哥了。
一车间的质检,哪呢?
杜思苦问了人,说往里头直走,再右拐。
她
顺着走过去,眼看着快要到了,就看到在车间角落躲懒的肖哥,脸上盖了蓝色的工帽,正在那眯觉呢。
“肖哥。”
肖哥睁开眼睛,看到是杜思苦,这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有事?”
“对,我跟凤樱同志说好,要买十斤棉花。”杜思苦只提到凤樱两个字,肖哥的眼睛就亮了,整个人都醒了。
杜思苦说,“我朋友她们也想买一点,我想去纺织厂跟风樱同志谈一谈,你那辆自行车能不能借我用用?"
肖哥立刻就说了,“小杜,你看你忙得很,这事交给我吧,我保证跟你把话带到。”
他去就行了!
小杜去凑什么热闹!
杜思苦:“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忙着吗,”肖哥往车间门口瞅,“我刚才还看到你在车间门口贴什么东西呢,你看你多忙啊。”
肖哥一副你不用跟我客气的样子,“咱们谁跟谁啊,你气,我去帮你说。”
杜思苦:“这事不急,等回头......"
“我晚上就过去。”肖哥往外走。
“天都黑了,纺织厂也下班了,你晚上去干嘛啊,能找着人吗?”杜思苦听得头疼。
“也是,我明天请假过去。”肖哥改主意了。
早上去,聊完正事,中午请凤樱吃饭,再给她看看自己的新形像。
多好。
杜思苦是真想跟肖哥借自行车的,她想明天中午回家一趟,又不想请假。
公交车不赶趟。
骑自行车最方便。
可惜,肖哥的自行车明天要用。
“肖哥,三十斤棉花,知道吗,不能少了。”杜思苦叮嘱。
“知道!”哨哥再加二十斤,五十斤。
“对了,肖哥,”杜思苦还一件事,毛线卖完了,钱还没给肖哥呢。
她掏出钱跟布票。
一共六十七块钱,跟六十七市尺的布票。
“毛线卖完了,这是钱跟布票,你数数。”
卖完了?!
肖
哥震惊的看着杜思苦,“我记得我是昨天才把毛线送过去的吧。”中午送的,对吧。
才一天,就给卖完了?
这供销社也没有杜思苦卖得快啊。
“对,卖完了,有两个给的成本价,另外的几个加了一块钱。”杜思苦说完往里面走,“我去找鹏子哥。”
赵师傅的事得跟鹏子哥说一声。
“小杜,你来车间真是屈才了,你该去机修厂销售处啊。”肖哥一边摇头一边数钱。
这卖东西回本真是快啊。
钱跟布票有了,明天又可以去买东西了。
肖哥高高兴兴的把钱放到兜里。
杜思苦在质检这边找到了鹏子哥。
他的脸色极差,神情也有些恍惚。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杜思苦慢慢走过去,赵师傅的事现在不能提,或者说,不能去了。
鹏子哥状态不对。
“鹏子哥。”杜思苦喊了他一声。
鹏子哥看到杜思苦,勉强一笑,“老赵刚才找过我了,他说你干得很好。”老赵说想收杜思苦当徒弟。
老赵是五级钳工。
杜思苦道:“他说忙不过来,你不在,没人带我,他就让我帮着干了点活。”
鹏子哥看着杜思苦,“老赵手艺挺好的,跟着他能学东西。”
他这手,如今还能不能升到四级钳工都是两说。
杜思苦:“鹏子哥,我不缺师傅,您放心,赵师傅那边我不会去的。等你调回来,我跟着你学。”
“小杜,你不用这样,我这手......”鹏子想到了家人说的话。
杜思苦:“你这手上的伤不是恢复了吗?怎么,用起来不灵活吗?要不要去医院再看看?”
上次那伤口不是说没伤着筋脉吗。
“唉。”鹏子叹气。
杜思苦突然想到了自己预留的那个拖拉机培训的名额。
要不,给鹏子哥?
反正顾主任是交给她负责的。
“鹏子哥,你知道厂里开办的拖拉机培训班的事吗?”杜思苦问。
拖拉机培训班?
鹏子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厂里最近在动员职工跟职工家属们去参加扫盲班。
学认字。
“我手里有个名额,能进,你想不想去?”杜思苦问鹏子哥。
正说着。
厂里的大广播响起来:“机修厂的职工同志们,下午好,机修厂的扫盲班今天下午六点半,在职工活动室上课。”
“请大家积极参与。”
广播了三遍。
之后。
大广播又响了起来:“机修厂的职工同志们,厂里开办了拖拉机培训班,一共有五个名额。报名条件如下,小学文凭,会识字。身体健康,胆大心细,报名具体事项请移步机修厂的宣传栏。”
一样报了三遍。
宣传部办事效率不错啊。
杜思苦挺满意的。
既然这样,那二车间跟三车间的扫盲班告示,等会她要过去贴了。
“鹏子哥,我答应宣传部帮着贴告示,你这边忙完了吗?”
“忙完了。”
“走,咱们贴告示去。”杜思苦带着鹏子哥去拿浆糊了。
鹏子哥有了事情做,人一下子精神了。
路上。
他犹豫了一下,问杜思苦:“小杜,你说的那个拖拉机培训班,真能让我进吗?”
“当然了,我跟总务的顾主任挺熟的。”能去。
这事可是杜思苦负责的。
再说了,当初剩六个名额,她去宣传部的时候只说了五个,自个还留了一个呢。
原本是打算给别的部门一点活动空间,没想到,这个名额用在自己身上了。
鹏子哥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是能学拖拉机就好了,我想着我这手以后要是恢复不了,还能转行当个拖拉机手。”
钳工是个细致的技术活,手不够灵活,很多活都干不了。
拖拉机不一样,只要好手好脚,就能开。
对手的要求没那么高。
“行,那我就把你加进去了。”杜思苦真没想到鹏子哥会这么在意他的手,说实话,“鹏子哥,我觉得你的手完全没问题,要不您在车间抽空做个零件试试?”
“回头我试试吧。”鹏子哥没什么信心。
他媳妇老说他没用,手废了。
到了二车间。
杜思苦把扫盲班的告示拿了出来,鹏子哥帮着刷浆糊。
很快就贴好了。
接下来是三车间。
路上,鹏子哥突然问起了一件事,“小杜,肖哥那红色的布分你了吗?”
杜思苦回头:“分了,分了一半,他说剩下的一半送到你家去了,你媳妇收的。”
肖哥嫌上面的鸳鸯不好,一点都没要。
肖哥的布送到他家了?
鹏子哥完全不知道,他媳妇没提过。
鹏子哥紧紧皱眉。
杜思苦瞧出他神色不对,没多问。
不过倒是多嘴提了一句,“鹏子哥,你这拖拉机的名额的事,先别说出去,等事情落定了,你进培训班了再说,行吗?”
鹏子哥心事重重的点头。
杜思苦再三强调:“家里人也不能说,就算是你媳妇,也要保密,知道吗?”
从这几件事她算出来了,鹏子哥的媳妇不太靠谱。
“好!”
医院。
杜
父在病房看到于月莺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好,这个于月莺爱乱说话。
也不知道她在他妈面前有没有提得敏的事。
很快杜父就知道了。
“老大,你妹子怎么样了,从派出所出来了吗?”杜奶奶拉着杜父的手问。
杜父狠狠瞪了于月莺一眼。
这破嘴,真是爱到处乱说。
于月莺低头。
话确实是她说的没错,那这是昨天说的,今天她可什么都没说过。
“老大,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杜奶奶急着问。
杜父:“妈,有军回来了,在家里呢。
杜奶奶眼中一下子进出惊人的亮光:“有军回来了!我得回家去,医院说我能出院了,这有多少年没见过有军了!”
说着就要下床找鞋。
要回家!
“妈,你等会,我去问问医生。”杜父可不相信杜奶奶说的出院,他爸之前也是那么说的,可医生压根就没说能走,他爸非要出院的。
杜父问过医生,确实能出院回家了。
只不过,这病人是不能走过去的,最好弄个三轮车或者板车送回去。
再不行,就背回去。
反正病人是不能走这么远的路的。
杜父矮下身子,让杜母到他的背上,他背老人回家。
杜奶奶原本急着回去的,可看到老大这样,却不肯走了,“老大,不急。你媳妇回去找你了,估计是没碰上,她知道你没拉板车过来,肯定要去小卫家借的。”
杜父也是杜奶奶的儿子,她一路太远了,她不愿意儿子受这罪。
等
了一会。
杜母没来,倒是等来了杜有军。
“我的儿啊!”杜奶奶看到儿子情绪就控制不住了,摸着杜有军的脸,又哭又笑,“你瞧瞧你瘦成什么样了,你媳妇没给你做饭啊?”
又说杜有军黑了。
趁着这会,杜父走到于月莺身边,从兜里掏出买好的火车票:“明天九点的火车,东西收拾好了吧,明天一早你就走。”
弟弟回来了,家里更不够住了。
于月莺脸色惨白,抖着手不敢接。
机修厂。
六点刚过,职工活动室这边就开始来人了。
三三两两的。
先来的人站了前排的位置。
杜思苦是去食堂吃完饭后才来的,前面都没座位了,只有后面有座。
杜思苦挑了最后一排。
她看看这边远一点的地方能不能听到前面讲话,等轮到她讲课的时候也好调整讲话的声音。
说真的,这个活动室挺大的。
起码能坐下二百个人。
职工活动室几乎快满了,还有零星空座。
杜思苦看着前排把她视线完全挡住的光头哥,心里又记下了一件事,她的话到时候得按身高来坐。
差
不多高的可以坐前排。
高个子的只能坐后座,不能看不到黑板。
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