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家属大院。
杜母去食堂打了饭,刚杜奶奶送了一份,剩下的用篮子装着,上面盖了一层布,保温。之后就往人民医院的方面去了。
虽然迟了些,但是饭菜都最热的,食堂最后一份肉骨头青菜汤也被她抢到了。
这骨头汤也是补身子的。
一路上, 杜母心情不错。
直到到了医院,提着东西去了病房,床是新铺的,旁边干干净净的,妹子一家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杜母赶紧找了护士,“同志,这个病床的病人去哪了?”
“出院了。”
“怎么就出院了,不是说还有做检查吗?”杜母又问。
护士看病床瞧了一眼,一下子想起来是哪个病号了,没好气的说道,“你是他们家的?这没住院介绍信,又不是城里户口,还想住几天?”
“不是说好补个介绍信就行了吗,那从大队寄过来也得几天吧。”杜母道。
“那就等寄过来再住进来。”护干说,“只要你们手续齐全,我们这医院肯定都会救治病人的。"
他们都是按规距办事,证件不齐,她们有什么办法。
出院了,会去哪呢?
难道是回去了?
杜母在医院里面都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只好提着饭回家。
杜母边走边想:彩荷就算要回松县,这也得跟她说一声吧。
肯定去她家了。
杜母一拍脑袋,赶紧往家赶。
机修厂,一车间。
杜思苦刚到车间,就看到大家集合了。
领导要讲话。
“来,这边。”鹏子哥看到杜思苦了,冲她招手。
杜思苦赶紧挤了过去。
两人站的位置居中微微靠前,再前面的就是老钳工,高个子的站在最后面。
最上面用椅子架高了,领导站在椅子上,让底下的人安静。
下面没声了,领导这才拿着大喇叭,开始讲话,“同志们,马上就到秋收了。接下来,咱们机修厂跟农机二厂的人一起合作,给乡亲们要用的收割机、脱谷机进行检查维修。
“咱们要挑五十熟练的维修工出来,咱们的维修工不管是钳工还是其他工人,我就一个要求,不能被农机厂的工人比下去。”领导声音更大,“你们是代咱们机修厂,所以,这次去的五十个人咱们要先进行一轮选拔,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欢迎大家涌越报名。”
领导讲话完毕,问大家:“接下来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人举手,“主任,这次大检修活动去哪报名?”
领导,“想报名的人去登记处登记。”
又有人问:“主任,这次要是赢了农机厂,咱们去的同志有什么奖励吗?”
领导笑了:“最优秀的前三位,咱们先发一张‘先进个人奖”的奖状,再给奖励十斤粮票。”
底下的工人沸腾了。
十斤粮票不算什么,但是‘先进个人奖''这可是很难拿到的,只有厂里表现最优秀、技术过硬的员工才能拿。
杜思苦听着,觉得这事跟她关系不大,一来她资历浅,技术不过硬,二来呢,先进个人奖”对她来说诱惑力没那么大,还是十斤粮票更实在一起。
她身边的鹏子哥倒是激动得不得了。
鹏子哥能不激动吗?
他是三级钳工,马上就要考四级钳工了,要是这次能在跟农机厂的联合大检修中拿得‘先进个人奖”,这对他评选四级钳工会有很大的帮助。
他要报名!
机修厂跟农机的联合大检修活动,三个车间都通知了,只要觉得自己技术好,都可以去报名。
下午登记处挤满了人。
后来总务的顾主任把人都赶回去了,“不要都挤在这里,现在表格不够,等明天我把报名表准备好,每个车间都派人过来领,到时候车间报名表怎么分配你们自己安排。”
登记处就这么大,二十个人就把屋里挤得满满当当了。
不说挤不挤的事,这一堆下午不工作跑来这挤着,不是浪费工时吗。
一车间。
杜思苦下午在练习钻孔,钳工的技能不仅有打磨,还有划线,锯削,锉削,钻孔。一样一样来,她不急。
她还准备明天抽个空去趟厂图书馆,办个借书证,借几本钳工的书研究研究。
今天她没空去图书馆,等会四点的时候,她想去总务那边找顾主任批一个小时的假。
她想去派出所看看她的户口本有没有办好。
户口本还是拿在手里比较放心。
杜思苦钻了一个小时的孔,之后就帮鹏子哥加工不规则的零件,她是帮着学划线打下手。
这一工作就入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
杜思苦瞧了瞧窗外的天色,问鹏子哥:“鹏子哥,你知道咱们车间谁有手表吗?”
鹏子哥抬头:“你有事啊?”
“我想一个小时的假,去办点事。”杜思苦说。
要是等机修厂下班再去,派出所户籍室人的肯定也早就下班了。
去也是白去。
“请假就去,别管几点,一个小时后回来就行。”鹏子哥说。
也是。
杜思苦问:“我去请假要不要跟车间的领导说一声。”
鹏子哥:“不用,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你直接去总务那边要个请假条。”
一个钳工学徒,还是新来的,车间的组长主任什么谁认得你啊,不去还好,去了就挂上号了。
杜思苦把用过的工具收好,这才走。
总务、登记处几个部门忙得热火朝天。
顾主任把报名处的李主任都给叫过来了,一起制作报名表。
三个车间加起来,大几百人呢。
杜思苦找过来的时候,总务负责人顾主任手里沾满了墨,正在调试老式打印机呢。
“顾主任。”杜思苦敲了敲开着的门。
顾主任头都没抬:“什么事?”
“我想请一个小时的假,去趟派出所。”杜思苦说道,“请假条我都写好了。”说着把请假条递了过去。
这边签个字或者盖个章都行。
顾主任听到请假两个字,脑门就跳了一下。
他们忙成这样了,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过来请假?
抬头一看,见得杜思苦,认得,昨天才请了一天假的新进厂职工。
这又来请假了。
顾主任:“户口本没那么快下来,你这假请也是白请。”不想批,不想看别人那么清闲。
杜思苦看着屋里忙成一团的众人,琢磨了一会,说道:“顾主任,我就去派出所看一看,要是户口本没下来,我就过来给你们帮忙,行吗?”
她补充了一句,“我是高中毕业的,字写得还不错。”
“还不快拿过来!”说的是请假条。
还等什么!
杜思苦赶紧递了过去。
顾主任龙飞凤舞的批了假,不忘说,“快去快回。”早点过来帮忙。
“好嘞。”
杜思苦拿了请假条就往外走。
杜母匆匆忙忙的回了家。
进了家门一瞧,屋里安安静静的,不像是有客人的样子。她先去了老三的屋,搭好的床空荡荡的,带到医院的东西没拿回来。
倒是妹妹一家从松县带来的东西还在。
东西家,肯定没走。
那会去哪呢?
杜母很疑惑,妹妹一家三口在阳市也没什么熟人啊。
难道是路上出什么事?
杜母一下子着急起来。
火车站。
于月莺一家三口就坐在火车站的候座椅子上。
之前被医院赶出来,他们商量着去杜家,到了杜家,黄彩荷就把于月鸷托给杜母,让杜母费费心操办于月莺的婚事。
可半路上,于月莺改主意了。
她觉得他们一家三口在姨妈家不受人待遇,这次被医院赶出来再灰溜溜的回去,只怕被杜家其他人笑话。
与其直接杜家,还不如来火车站。
姨妈在医院找不着他们,回家也见不到他们,肯定会来火车站找他们的。
等姨妈过来,那就是姨妈请他们回去,而不是他们上赶着赖到杜家。
黄彩荷听了觉得有道理,听了闺女的。
于是一家人就过来了。
于强身子骨不好,一路走过来也不容易。
火车站有个大钟。
于月莺他们来的时候是两点半,等到三点半了,也没见有人找过来。
于月莺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黄彩荷忽然想起来:“咱们行李还在你姨妈家呢,行李在那边,她肯定不知道咱们到火车站来了。”
对啊。
原来是这样。
于月莺眼睛亮了些,她站起来,“我回去拿行李。”
于强本来是眯着眼睛休息的,听到她们俩人的谈话后,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说道:“月莺,是你姨妈知道你拿行李拦着,你就说是送我们走的,你自己要留下。”又看向黄彩荷,“我的病是老毛病了,这边医院住院贵,咱们回去冶吧。就是月莺这孩子一个人留下我不放心,到时候你好好跟二姐说说,让她照顾一下。”
“爸。”于月莺鼻子发酸,“不会的。”
黄彩荷看着丈夫,忽然站了起来,“你这病不冶好,咱们不走了。”
“别说气话。”
机修厂。
厂托儿所,庞月虹跟托儿所领导说肚子疼,请了假去厂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开了些止疼的药。
庞月虹拿了药出来,拐了个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邮局设在机修厂的邮筒,塞了封信进去。
邮递员一天过来收一次信。
庞月虹投了信后,没回托儿所,直接回女工宿舍了。
厂卫生所。
“刚才那个女工拿的什么药?”
“止疼药。”
止疼药?
保卫科的一下子联系到吴队长说的受过伤的人,这药是她自己用的还是给别人用的?
“同志,您别瞎想,这药是给例假来了痛经的女同志喝的。”厂医生心里嘀咕,这保卫科的同志呆了快一天了,怎么还不走。
这在找谁啊?
机修厂附近派出所。
杜思苦直接去了户籍室,“同志,我的户口本办好了吗?”她拿出之前派出所给她的回执单,递了过去。
“叫什么名字?”
“杜思苦。”
“我给你找找。”户籍室的帮着找了找,找着了,“下来了,给你,拿好了。”
他把回执单收回来了。
户口本。
热乎乎的户口本。
杜思苦都有点不敢相信,她昨天才交的资料,今天就是过来问一问。没想到这就办好了,让人惊喜,“谢谢同志,您这边办事效率可真高啊。”
户籍室的同志笑道:“方哥交待的,你是自己人。”
帮着加急给办了。
户口本是手写的,赶夜加出来,盖个章就成了。
方哥是谁?
杜思苦想来想去,脑子里认得的姓方的,也就只有红旗大队开拖拉机的师傅啊。
“同志,方哥在吗?”杜思苦问。
“不在,王奶奶家狗丢了,方哥去找狗去了。”
派出所的同志还帮忙找狗啊?
杜思苦:“那等他回了,您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好。”
户口本到手了。
户口本其实是个小本本,封面上写着户口簿三个字,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就是户主的名字。
户主:杜思苦。
杜思苦满意了。
她把户口本放好,大步的往机修厂走去。
她的事办好了,接下来该去总务帮帮主任的忙了。
到了机修厂,进门看到到昨天晚上保卫科值班的同志了,杜思苦热情的打了招呼,“同志好。”
她心情好,见谁都好。
她一路走到总务室。
“顾主任,我事情办好回来了,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杜思苦语气热情。
还挺快。
顾主任脸上沾满了黑墨,语气有些有气无力,“你过来坐下,这是笔,这是纸,你写一百张报名表就行了。
八个人,一个一百张,就是八百张。
该够了吧。
一百张。
有
点多啊,得加班吧。
杜思苦拿起模板一看,这不是参加大检修的报名表吗?
这表是要这么一张一张写出来的吗?
杜思苦看了看顾主任脸上的墨:“主任,咱们总务这边有没有打印机啊?”
要是能打印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吧。
顾主任往桌边的机器一指:“打印机,坏了。”
他修了半天了,没好。
还弄得一身黑墨。
“没有能修打印机的师傅吗?”杜思苦谨慎的问。
顾主任:“咱们打印是新玩意,机修厂那些老师傅了解这东西的不多。”手艺精湛的老师傅哪见过这玩意,别说修了。
年轻的工人见是见过,有会用的,便是怎么修还真没几个。
至于机修厂的高级技术员,一个个忙得很,哪有空管他们这小东西啊。
“顾主任,这东西有说明书吗?”杜思苦又问,她还是觉得把打印机修好效率更高一些。
有说明书的话可以试试。
打印机后世虽然改进了,但是,原理是通的。
顾主任看了杜思苦好一会,“你要修?你会用吗?”
杜思苦随口就来:“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看过,要是有说明书的话我可以试一下,要是能修好,今天晚上咱们就不用加班了。”
顾主任把说明书递了过去。
说明书是买打印机的时候就有的。
杜思苦翻开说明书,开始认真看起来。
打字机的字键,看看是不是正常的,怎么拆?从这边拆。
没有变形,看起来很正常。
再就是色带。
齿轮?
街道办事处。
“同志,今天有没有姓于的或者姓黄的过来办住院的介绍信啊?”杜母问。
“没有啊。”街道力理处的人说,“在咱们这边的医院看病得去派出所申报暂住户口,咱们这边办不了。’
要去派出所办啊。
杜母一琢磨,觉得可以去,正好带上户口本,去派出所咱们市的纺织厂在哪呢,到时候让派出所开个证明,她去纺织厂找老四!
有了证明信,纺织厂得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