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暗下来,罗缅公爵府邸内,因为罗缅公爵很早就吩咐过全府上下全部都要重新好好打扫装饰,食物更是严格把关,不能有任何一丝瑕疵,以表示对即将到来的贵宾的尊重和重视。
相比亚瑟顿学院的标准餐和兽人社会普通兽人吃的食物,此时准备的食物可以称之为山珍海味,每一道菜品都珍贵奢华至极,小到调味品,大到食材原料,每一滴酱汁都做到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以做到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备的酒液是精粹,
程序丰富品相上佳。
从早到晚,府内的机器仆人一直在忙碌,以确保全府上下一尘不染。并且在花园内摆放上绽放得最鲜艳的花朵,室内花纹对称繁复的桌布也要重新换下,灯台全都摆放整齐,瓷砖地面干净得能倒印屋顶的水晶吊灯。
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刻,神秘的贵宾降临,五艘神武气派的航船在公爵府邸内安全将落。
房门口站立着一群恭敬有加的身影,每一个都身穿整洁华丽的正装,身板挺拔严阵以待,无不表示出对贵宾的庄重肃穆。
为首的高壮男人头发是全白色,眉眼如老鹰般锋利,此时见到贵宾从航程上下来,锋利和尖锐的神情从他的面容上褪却,取而代之的是微软和处于下位者的讨好示弱。男人旁边又静默垂首站立着冥勒和卡尔。
套着纯黑色斗篷的身影从庞大的航船缓缓走下,因气流引起的夜风垂扬起黑色的斗篷,黑色斗篷下的身形时隐时现,相比兽人社会崇拜的雄武不同,他的体态比雷蒙德还要轻盈纤细,但是他的身高和兽人一样高挑。
脸上的口罩几乎遮蔽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美丽的桃花眼。
罗缅公爵独自走上前去:“您远道而来辛苦了,请进。”
黑袍微微颔首,在罗缅公爵的带领下从空旷平整占地辽阔的院子进入了屋子。在二人的身后,冥勒和卡尔以及一同前来的众人才恭顺地跟在他们身后进入。
各种形状的灯盏的光亮照亮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富丽堂皇的装饰品,圣洁的光洁纯白雕塑,挂有流苏的窗帘,绵软厚实绣制了各种各样富有生命力的地毯。
长长的餐桌上放置着精美的菜品和和鲜血颜色的淳酒,黑袍在最顶端的主位落座,一左一右分别由冥勒和罗缅公爵落座,卡尔就保持沉默坐在罗缅公爵身边。
沉重的庄严席卷每一寸空气,众人皆是屏息默然不敢放肆。
黑袍面罩下美丽的桃花眼一个眼神,罗缅公爵得意,众人这才敢开口说话。
夜星闪烁,寒凉静谧,雄伟壮观的航船就放置在院子里,即便公爵府邸已经足够宽大辽阔,房屋建筑也足够复杂气派,但当五艘巨的航船放置在院中时,衬托得房屋建筑变得秀气稚嫩。
坐在餐桌前,甚至可以透过明亮的窗户看到航船的一角,洁白无暇没有一丝杂色,比镜面还要光洁,饱满如蜜蜂肚子的弧度,冷寂无言的轮廓形体,隐隐闪烁着空间内各色夜光。
罗缅公爵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平等的,碌碌无为的渺小尘埃,高高在上的皇室贵族,苦难和罪恶来自基因,这是不可避免的,这些罪孽终将使兽人走向灭亡。”
又有形形色色的声音附和:
“兽人的本性本就是罪恶的,贪婪的,无法原谅宽恕的,每一天都有兽人在自相残杀,这个世界已经无望了!”
“物种的发展到了极限就会迎来灭绝,这个世界已经糟糕透了!活着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只有毁灭才能走向永恒。”
“我们的使命就是让公平再次普照这片土地,让众生变得平等,再也没有歧视,再也没有罪孽,再也没有杀戮!再也没有地球毒瘤!”
罗缅公爵举杯:“向我们永恒的公平、永恒的未来致敬!”
众人急忙纷纷跟上:
“致敬!”
“致敬!”
“致敬。”
桌上所有人陆陆续续都举杯了,只等坐在主位的黑袍。
一声消弭在夜色中飘忽听不清的轻笑,黑袍下的生命体开始动作,他缓缓站起,悠然抬手摘下黑色的头套,在所有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将自己脸上的口罩也摘下了。
面罩之下,露出了一张漂亮美丽的脸蛋,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高耸挺拔的鼻梁,嫣红的唇,一头蓬松的金发随着她的动作铺散在脑后。
女人的红唇挑起,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随意握住杯身抬了抬:“致敬。”
不知道为什么,雷蒙德比卢卡斯出监狱的时间早,卢卡斯被关到最后一天才被放出来。
不过雷蒙德当天早上出来首先就先去军事沙盘课上课,之后的时间没有空闲,连宿舍也不怎么回来,看样子每天都在学生会忙碌,终于拾起了学生会会长的重任,这或许就是雷蒙德先出来的原因。
因为新生测试的到来,空气中都散发着焦灼的气味,林贝安慰了惶惶不安的奥利弗,回到三十三楼宿舍时,看到了站在门后宿舍中央的卢卡斯。
当林贝用终端打开门时,视线中登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漆黑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阳台上的月光照进来的柔白,一动不动巍然矗立,她被吓了一跳,抓紧门板后缩。
宿舍的灯被打开,金发少年站如青松,标准的军姿昂首挺胸,几天不见,蓬松干净的金发长长了好大一卷,厚实浓密。因头顶光源的缘故,一片深浅不一的阴影浅浅映在他光洁的额头,细碎的发丝遮蔽额角,因为眉骨优越,这样的光线都没有
刺到他的眼,清浅斑驳的碎影模模糊糊延展到他的眼下,也是因此,原本褐色的眼眸变成全黑,看不清原本的瞳仁颜色,高耸俊朗的鼻子,紧紧抿着的唇角透露出这具身体的主人此时的内心其实很不安。
林贝看清是谁,缓缓站直起身体,皱眉:“你黑灯瞎火站在着干嘛?”真的很吓人。
卢卡斯的喉结动了动,想上前来扶她,但是被她摆手拒绝了。
“林贝对不起......我忘记你不能夜视了。”卢卡斯小心翼翼稍稍弓着腰,歉疚又紧张的模样,圆润的眼珠紧张兮兮又小心屏息地望着她,如同一个啤酒瓶里被塞满了玻璃弹珠,因着内心的情绪被挤压太久,翻江倒海一时无法挤出,“我只是,我只
"
林贝定定看了他两眼,想起分别的这几日终端上还有他源源不断发来的道歉信息,她全部都看过了,但是一条没回。
她收回目光,垂眸绕过这个大个子低头往里走。
身后,很容易被察觉的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加重了,以浅显的微小掠夺过脊髓。
不过是她向里走几步的时间和距离,她将书包放到了椅子上,身后如同争先恐后涌过来一阵风,猛兽掠食而过,又戛然而止,微弱流动的空气将她耳侧鸦黑的发梢吹起一小弧。
高大健硕的肉墙堵在了她的身后,但却没敢触碰她,他凸起的被黑色内衬包裹着胸膛肌肉离她的距离最近,不足一拳。雄壮的身躯对她而言能够遮天蔽日,黑色的阴影笼罩住她。
“林贝,我想和你道歉,你别不理我。”少年的嗓音像是千辛万苦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压着下巴在凝望她的后脑勺和侧脸挤出来的,沙哑的嗓音像是在摩擦沙子。
林贝握着身前椅子边缘的双手十指微微蜷缩,唇角抖了抖,却仍然没有动作,没有转身没有回头,静静站在原地。
卢卡斯继续说:“我不该干涉你的决定,不该和你赌气,不该说其他兽人都是居心不良,不该和你吵架。”
林贝站在原地的身体没有一丝反应,不为所动,自顾自拉开椅子在桌子前坐下,垂头低眸拉开书包拉链把书本和模型拿出来继续研究。
卢卡斯孤零零站在原地,沉默地矗立了一会,看林贝真的没有一点反应,还是不想理他,只觉得万箭穿心,心脏被随意揉搓成一团皱巴巴的纸,所有的情绪都被一只无形穿透皮肉胸膛的大手控制,无法动弹无法挣脱。
他好几天没看见她了,他真的好想她。
分别的这几天他度标准日如年,时时刻刻都会回想起她最后发给他的那条消息,她想要和他绝交。
他的心就如同在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又哀怨不已,即便他还是不喜欢她去接近其他兽人,可是他受不了她再也不理他,所以他先行认错,夜以继日想了很久做了很多很久的准备,可是得到的,还是只有她冷冰冰的背影,她还是不想理他,她真
要抛弃他了………………
一滴泪珠砸在胸前的衣裳上,晕染融进了黑色的制服内衫里,卢卡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没忍住流泪了。
眼前柔弱纤细、皮肉白嫩的人类女孩,不仅仅是拥有最细腻的情感和友善的品质,还是一个冷心冷情、绝情的女人,一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当初对他多好多热情,千方百计在庄园的时候在德罗维尔眼皮子底下都敢明目张胆地靠近他,可是现在
呢?她在亚瑟顿学院不用依靠他了,她就可以弃他于不顾,说绝交就绝交,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她根本就不关心不在意他,只是拿他当个消遣打发时间的玩意工具!
身后的空间静滞了一会,传来了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卢卡斯坐回自己的位置了。
林贝翻书的手一顿,眸光动了动,抿唇收回神思继续看书。
空气再次静默。
因为有了从前在庄园和系统说话的时候被德罗维尔听到的经历,所以之后林贝和系统的交流都在脑子里。
她把系统喊了出来:“系统,我在这个世界会死吗?”
系统机械的女声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温度波澜,简洁明了:“会的。
林贝大惊:“那要是我在五个心动嘉宾的心动值百分百之前就死了会怎么样?我还能回去吗?”
“在这个世界死亡,那您将会永远消失。”系统尽职尽责回答,沉默了一会,在林贝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机械女声又道,“系统建议您,请不要做任何揣测系统安排和违背系统安排的行为。”
大概一根中指蜡烛燃尽的时间后,身后的方位又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心绪,林贝的脑袋旁伸来一只骨头粗长的手,一张纸被摆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卢卡斯又放轻脚步坐了回去,只是也不完全坐回去,侧着身子时时盯住对面的反
应,一丝细微的面容神情变化都不放过。
林贝拿起那张纸看上面写的内容??
“亲爱的林贝:
我不该惹你生气,不该因为自尊心和你吵架,不该把我的意志凌驾于你的意志之上.......我卢卡斯在此发誓,以后只听林贝的话,唯林贝是从,林贝让我揍谁我就揍谁,再也不插嘴林贝和谁接触,只求林贝能够理理我......
落款:不再惹怒林贝的卢卡斯。"
落款的下面空白处,还有一小幅小狮子头落泪的可爱简约简笔画。
这是林贝来到这第一次见其他兽人画画,不得不说卢卡斯的绘画还是很有趣的,和这个世界冰冷的画风格格不入。
林贝勾唇笑了笑,将手上的纸放下,将椅子转过去,问道:“真的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再也不干涉我做任何事?”
卢卡斯连连点头,因为他激烈的举动,头上蓬松的金毛也跟着抖动。
不过点完头,还是微微低垂下脸和褐色的眼瞳,委屈哀怨地蹙眉,不敢太明显用力,言语艰难:“…….……但是我会不高兴………………你现在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我也不喜欢。”
她今天出入过很多场所,见过的人也杂,还没进行味道清除,也还没洗澡,所以以他的鼻子来闻,肯定是不好闻的。
林贝失笑:“那我以后也会多注意你的情绪的。”
卢卡斯黯淡无光的眸子骤然有了神色,抬起:“真的?”
林贝点点头:“真的。”她柔和地抿唇笑道,“我原谅你了。”
卢卡斯如一座小山的躯体蓦地从椅子上窜起:“你真的愿意理我了!?”不等她张口说些什么,他连连承诺,“林贝我保证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林贝勾唇:“真的吗?那??”人类女孩的黑色瞳孔中倒影出他的身影,莹润带着水光的眼膜温情如含春水,“我可以看看你的那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