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贝反应过来的时候,卢卡斯和雷蒙德已经打起来了。
雷蒙德因为林贝的伶牙俐齿而愤怒生气,他因此被激怒,所以全部身心都放在了眼前林贝的身上,在被卢卡斯攻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卢卡斯下手很重,雷蒙德被打翻在地,紧挨着他们的桌子被掀翻,雷蒙德脸上被打的那一侧立马就红肿起来,在那张皮肉白皙到发光的脸上格外明显狰狞,渗出血丝。
反应过来的雷蒙德眉眼锐利,立刻就以雷霆之姿反击,矫健的身体如同离弦的箭猛地冲上前给了卢卡斯腹部一脚,卢卡斯向后飞出一截,撞翻了身后那一片的桌子。
两人的实力不分上下,分不出胜负,林贝亲眼看着,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这一片原本整齐划一的桌椅都贝掀翻砸坏,盒子里的泥土飞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林贝怕卢卡斯吃亏,想上前劝一下架,但很显然在冲动血性头上打得正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完全让林贝没有开口的机会。
雷蒙德的嘴巴又如昨天她见到的那样,长出了尖锐可怖的獠牙,指甲也全都变成了同牙齿一样的尖利。
尖锐的哨声从门口传了进来,打破混乱的场面,身躯魁梧状如牛,身穿不同于学生军服左肩带有护卫军章手持棍棒的一群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
“卢卡斯!卢卡斯别打了老师来了!”林贝急忙去拉架。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卢卡斯,就被迅速冲到面前的人给钳制住了,林贝痛呼出声,来人将她的手臂反折在身后,她整个人都被压制跪在地上,膝盖和手臂的疼痛让她一瞬间涌出泪花。
对待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打在一起的卢卡斯和雷蒙德,卫兵的手段更加粗暴,手中的棍子不分谁是谁,如雨点般砸落在他们的身上,用钢棍锁住他们各自的喉咙,堪堪才能将他们拉开。
周围剩下的围观的人全都被卫兵驱赶离开。
四肢全被几个卫兵强硬地按住,横在脖子上的冰冷钢棍嵌进皮肉,两个人身上的军装全都破烂不成样,肩膀、腰部全都开了口,脸上脖子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伤口。
直到以最强势暴力的手段拉开,大口大口急促地喘着气,两人仍然以因锐利嗜血而隐隐亮起奇异颜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对方,要不是有卫兵压制着,恐怕已经冲上前去以利爪将对方撕成了几瓣,眼神要是能杀人,对面的人早已经死了千百次,用
剔骨刀一道一道削下皮肉。
在这些卫兵的身后,从门口慢悠悠进来了一个同样身穿正装姿态威严的长者,他似乎一条腿上有陈年旧疾,手中杵着一条磨砂质感的拐杖,走路的速度相比行动迅速如蛟龙的卫兵而言要缓慢很多。
长者鼻子下有一条银色的胡须,头发花白神情威严,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站在不远处静静杵着拐杖俯视被按在地上的三人。
“卢卡斯,雷蒙德,你们还真是让我惊喜。”梅尔霍尔德的神情十分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眼前所见到的这幅场面而产生任何震惊或是气怒的情绪。
作为两个新生翘楚,刚才才上台发言过的优秀学员,他们下一秒就能打起来这件事,所有人除了林贝都表现得不是很担心或是惊讶。
卢卡斯的情绪已经慢慢平息下来,眼中的那一抹红色消失,不愿面对来人般偏开脸,也不再瞪雷蒙德以逞一时之快,语气低下去:“梅尔霍尔德先生。”
雷蒙德也看到了来人,不过他并不理睬,从青紫的嘴角里哼出一声轻哼,撇开脸。
名叫梅尔霍尔德的兽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态度而发生任何情绪神情的变化,将目光从他们二人身上离开,而是看向一边的林贝身上。
林贝被反折着手臂动弹不了,身上现在哪里都疼得厉害,见长者看来,她一动也不敢动,神情懵懂无辜。
长者面对她时,神情肉眼可见地松缓下来,语气还算柔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有种老师突然问名字的惊悚感觉,林贝慢吞吞地答了:“林贝。”
梅尔霍尔德又看了一眼犹然被压在地上的卢卡斯,没再问起其他。
“三个人都关禁闭室反省。”威严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林贝抬起头:“老师.....先生,可是不是允许决斗吗?为什么还要……………”在长者的注视下,林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为什么还要关起来?”
梅尔霍尔德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损害公共财产资源,就是违法校规。”
林贝无话可说,只能叹息倒霉。
于是就这样,她和卢卡斯和雷蒙德都被一起丢进了禁闭室??而且是同一间禁闭室。
感情是在外面打怕他们破坏力太惊人,所以干脆丢进去同一间屋子里打个你死我活再出来。
这应该只是关押单人的禁闭室,连学生宿舍的一半大都没有,只有一张狭小的床榻,上面有一张林贝大拇指厚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床垫,分外冷硬,连铺盖都没有。
小门关上的那一刻,大白天的,屋内基本伸手不见五指,格外阴冷。
这样黑暗的环境对于卢卡斯和雷蒙德来说没什么影响,兽人的视觉和嗅觉都格外灵敏,即便是这样黑暗的环境,他们的视线也不受阻碍。
但对于林贝来说就十分难受,黑暗的环境会让身为普通人类的她没有安全感,她只能摸着黑坐到了床上,靠着墙抱膝而坐,盼望着这难捱的时间赶快过去,什么都不做才是最让人崩溃的。
那个叫梅尔霍尔德的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把他们放出去。
“……...…林贝?你怎么在这?”
黑暗中,卢卡斯的声音格外清楚清脆,回响在整间光线昏暗狭小寂静的空间里。
刚才才是他们这么多天来见的第一面,从他在台上的演讲,猛然恍惚间看到林贝那一刻开始,他的神思就开始不属于自己了,连发言时的话语都变得磕磕巴巴。
就像是做了一场不现实,虚幻的迷梦一样,亿万张脸中,千千万万人群后的角落里,他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小脸,看到了她纤细的身影。
他浑身的血液都热切起来,随着开学以来冷寂痛苦的心脏再次因此跳动。
原本他以为只要离开那个迷醉的庄园就好了,他就能重新恢复从前的英勇,重新成为那只无坚不摧没有任何软肋干扰的雄狮…………
可是他错了,在离开庄园之后,他的身心就像被抽干了血液一般,萎靡不振,他总是会想起庄园里的那个人类女孩,她富有生机活力,她爱笑爱闹,她富有学识,她勇敢善良......
他没有重新恢复得无坚不摧心无杂念,反而越加难受,辗转难眠,心里有一颗沉重的巨石,连睡觉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在这一刻,她真真实实出现在了亚瑟顿学院,不是他在做梦,他迫不及待想去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兽人群体中?为什么.....他的兄长德罗维尔放任她来到这?
一见面就见到雷蒙德在欺负她,他的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已经冲上去狠狠教训雷蒙德了,他和她还没来得及说会话,他的疑惑也还没得到解答。
林贝的心情有些低沉,今天半天发生的事情比从前在人类社会几天发生的事情还要多,先是睡着觉被突然惊吓起床去跑步,跑着步被人撞倒,后来又是在雨林区遇到旁人口中的“坏种”,她的小命差点不保,再然后是遇到变态医生,参加开学典
礼被雷蒙德嘲讽,到现在莫名其妙又被关进了这禁闭室。
“你的哥哥同意我像你一样来在这里念书。”林贝的语调很低,百无聊赖提不起精神,将下巴搁在了膝头。
林贝只身坐在床上,卢卡斯和雷蒙德各自坐一个角落,进入禁闭室之后,他们没再打架,都保持了沉默,互不搭理。
林贝不知道他们坐在哪,只能依靠听声音的方位来判断卢卡斯坐在哪一个方向,但是卢卡斯却能清楚地看到林贝的神情和姿态。
他能看到林贝忧愁的面孔神情和感受到她不太高的兴致,他想问的还有很多,但碍于屋子里还有一个不出声的雷蒙德在,不太方便,他只好不再深入这个问题。
但其实还是很震惊,他了解他的哥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真是难以想象德罗维尔能放心将林贝安排到亚瑟顿学院里来。
这样艰苦残酷的地方,不适合林贝这样的娇弱的人类生存。
德罗维尔怎么能忍心?
这个话题不适合谈起,林贝也没有开口的欲望,寂静狭小又黑漆漆的空间一时间安静下去,但卢卡斯想和她说话。
“……………………你上次还没说完?”卢卡斯道。
“什么?”
“泰坦尼克号,露丝和杰克。”他小声提醒。
在十多天以前的庄园,她给他说的故事还没说完。
“哦。”林贝想了想上次讲到哪了,不由自主她搓了搓发冷发僵的身体,吸了吸鼻子,口中呼出滚烫的气息,嗓子也痒起来,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在称为梦之船的泰坦尼克启程时,无数的人在岸口欢呼,在甲板上的人们也挥舞着帽子,无论认
识与否,都相互热情告别,杰克也是其中的一员......."
林贝觉得自己很难受,心理上是一方面,主要是身体上,鼻子开始堵塞起来,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