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康熙便亲自来接太皇太后。
瞧着太皇太后今儿愿意打扮一二,康熙心里高兴,便说道:“前几日内务府新送来的南珠还有许多,正好叫他们做了成套的首饰来给祖母戴。”
太皇太后摇头:“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要什么首饰,你叫人做些小巧精致的,给公主们戴着玩儿吧。”
康熙看了看丹卿头上插着的太皇太后同款南珠发钗,只觉得圆滚滚的与丹卿十分相配,瞧着煞是可爱,便点头道:“也行,她们都不爱重的,南珠轻巧,给她们正好。”
至于那些南珠原本是打算分给谁的,并不重要。
康熙没坐肩舆过来,所以回去乾清宫的时候,就跟在太皇太后的肩舆边上走。
他本想叫丹卿跟着太皇太后坐,可丹卿却非要跟他一起走。
康熙也乐意牵着闺女,父女两个手拉手走着,倒是有几分寻常人家的感觉。
等走到乾清宫广场上的时候,丹卿就耍赖要抱。
康熙将她抱起来,笑道:“早上走回去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耐的,皇贵妃让你同坐肩舆你都不肯,怎么这会儿却来欺负朕?”
丹卿一本正经说道:“早上的时候我是四公主,自然要端庄持重,可现在我只是汗阿玛的小闺女,当然可以要抱着走。”
“你倒是分得清楚,"
康熙嘴里嫌弃,心里却很舒服,“罢了,今儿是除夕,就叫你得意一回。”
丹卿让康熙抱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得意的,等到了乾清宫门口,便要下来自己走。
胤?等在外面,上前搀扶太皇太后下了肩舆,禀道:“老祖宗,汗阿玛,皇玛嬷和众位娘娘们都已经到了。
康熙自是要亲自扶着太皇太后进去,丹卿便落在了后面。
过门槛的时候,胤?伸手牵住了她,便没再放手,就这么手拉手走了进去。
康熙一路将太皇太后送到主位上坐好,然后带着嫔妃们请安,太皇太后叫起后,他方才落座。
等康熙坐下后,嫔妃们也都纷纷坐下,丹卿张望了一下,见到大公主对她招手,便走了过去,与大公主坐在了一处。
除夕家宴,在场的只有后宫嫔妃以及阿哥公主们,气氛倒也松快。
升平署排演了喜庆的戏码,太皇太后随手点了一出,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丹卿听不懂这个,只捡着桌子上新做的香梨软糖和松仁吃。
“大姐姐,你怎么不吃?”
瞧着大公主有些魂不守舍,丹卿轻轻拍了拍她。
大公主盯着唱戏的人恍惚道:“这时候王府里应该也开始唱戏了。”
原来是想家了。
丹卿恍然,低声道:“等过了初一,我去求汗阿玛,叫咱们再出去玩一日如何?”
大公主自是愿意的,但还是有些犹豫:“咱们才刚出去过一次,再求着出去,只怕不好。”
即便是阿哥们也不能随便出宫,更何况是公主。
大公主也怕自己总想着回家会叫人说闲话,更不敢求这个。
“要不然求老祖宗让你额娘进宫来坐坐?”
丹卿继续想办法。
大公主依旧摇头:“别,额娘只是个格格,若是单独进宫,只怕又要被福晋冷嘲热讽许久。”
这下丹卿也没法子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但却总要碍于人言,不能去做。
宫女们开始陆续送上酒菜。
除夕宫宴的菜式皆有定数,许多都是一早便备好的蒸碗,虽然端上来之前热过了,但只看那颜色便叫人没有胃口。
丹卿不饿,便没有动筷子,只是要了一小杯甜酒。
御膳房给公主们准备的是梅子酒,闻着就甜甜的,没有丝毫酒气。
丹卿悄悄抿了一口,只觉得与平日里喝的甜水没有什么差别,便放心大胆的一饮而尽。
大公主满怀心事,并没有注意到丹卿的举动,自顾自的喝着酒,目光渺茫,似乎在望着宫外王府的方向。
她是能喝酒的,便是寻常白酒也能喝上好几杯不醉,如今这种梅子酒自然不在话下,一杯杯下肚,却依旧是毫无醉意。
场上一出阖家团圆的戏罢,又换了一出缱绻的戏来,瞧着唱戏的俱是女子,却唱得分外恩爱动人。
酒过三巡,席上也热闹了起来,妃嫔们互相敬酒,有大胆如宜妃,已经端着酒杯往上首去敬康熙了。
然而这一切的热闹仿佛抽离在丹卿的世界之外,她迷茫的看着众人,虽身在其中,却有一种隔岸观花的错觉,仿佛只是在看一场叫人身临其境的ar电影,看似真实,却又无法真正置身其中。
“好,好看,这个最好看??”
恍惚间,有一个女子从丹卿身边走过,乍然抬头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来,如同洛神西子,美得让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丹卿伸手去拉那女子,想要确定到底是真是幻,她这一下来的突然,那女子一惊,下意识的往后躲开,丹卿不察,竟是直接扑到了地上。
周围瞬间一阵惊呼,禾苗赶紧上前将丹卿扶起来,大公主也回过神来,站起来去看丹卿摔伤了没有。
“四公主怎么了?”
康熙听到动静高声问道。
那绝美女子跪在地上,颤抖着回话:“奴才有罪,四公主突然扑过来,奴才,奴才没接住四公主。”
“卫氏,你也太不小心了,”
佟佳皇贵妃开口斥道,“四公主愿意亲近你是你的福气,怎么能故意躲闪叫公主摔了呢?”
卫氏惊恐辩道:“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只是没反应过来,还请皇贵妃娘娘恕罪!”
“好了,大过年的,都少说两句,"
皇太后皱眉道,“四公主也是太过活泼了些,怎么能动不动就往人身上扑,赶紧扶起来叫她坐好。”
佟佳皇贵妃不再多言,只是淡淡的瞟了卫氏一眼。
卫氏依旧低头跪着,仿佛受惊过度的小鹿一般。
康熙站起身走了过来,弯下了腰,就在卫氏以为康熙是要拉她的时候,却见康熙一把将丹卿给抱了起来,然后便转身往回走,从始至终都未曾看过给她一眼。
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羞得卫氏头埋得更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汗阿玛!”
丹卿晃了晃脑袋,傻兮兮的笑着,“我脑袋里进水啦??”
.......
他这一笑,殿内气氛瞬间一松,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是偷喝了多少酒?”
康熙抱着丹卿坐回去,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小醉鬼,摔疼了没有?”
丹卿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道:“汗阿玛,我刚刚看到仙女了!”
宜妃笑着接话:“哪里是什么仙女,那是卫庶妃,八阿哥的生母。”
“啊??”
丹卿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她好好看??”
康熙捏了捏丹卿的脸颊,这才看向还跪着的卫氏道:“难得咱们四公主这么夸赞,卫氏容色出众,就晋为贵人吧。”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一静。
佟佳皇贵妃第一个开口道:“恭喜皇上,这也算是为过年添添喜气。卫贵人,还不谢恩?”
卫贵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磕头谢恩。
康熙不在意的说道:“你为朕生育八阿哥也算是有功,如今既然封了贵人,就别辛苦皇贵妃了,等会儿去将八阿哥接回去好生抚养吧。
佟佳皇贵妃站起来福了福身:“皇上,卫氏既然封了贵人又要抚养八阿哥,如今的住所便太过逼仄。臣妾记得惠妃宫里还算宽敞,大阿哥又已经大了不用她多操心,不如就叫卫贵人和八阿哥搬进延禧宫吧。”
原本在乐呵呵吃瓜的惠妃没想到竟然被点名,赶紧也站了起来说道:“臣妾自是愿意替皇贵妃分忧的,可这实在是太过突然,总得容臣妾将西配殿好生收拾收拾,再接卫贵人过来。”
康熙摆了摆手:“无妨,朕记得延禧宫后殿只住了袁贵人,便叫卫责人与她同住便是了。
惠妃愣了一下。
按规矩两个贵人分住后殿东西两侧是可以,但问题是卫责人还要抚养八阿哥啊,总不能叫八阿哥跟袁贵人住在一个屋子里吧?
延禧宫西配殿一直无人住,如今便用来做了库房,其实等上几日清理出来再叫卫贵人搬过来也是一样的,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八阿哥聪颖懂事,并不吵闹,左右正殿暖阁也空着,叫他跟着你住也是一样的,”
佟佳皇贵妃知道康熙的意思,“如今大阿哥眼看着就要议亲了,皇上是心疼你,怕你膝下寂寞,才叫八阿哥住进延禧宫,你只管好生抚养便是了。”
惠妃这才恍然明白,敢情绕来绕去,康熙是想叫她来做八阿哥的养母。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眼看着四阿哥就要搬去南三所,景仁宫里也只剩下八阿哥一个,如今突然就给了她,岂不是她抢了佟佳皇贵妃的儿子?
亦或者??
惠妃深深望向佟佳皇贵妃,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位皇贵妃娘娘,终于要正位中宫了吗?
若佟佳皇贵妃当真要封后,那八阿哥再养在她宫里,当真是不太合适了。
思及此处,惠妃不再犹豫,笑着应下:“是,臣妾这些时日还真的是总想起大阿哥小时候的样子,若能得八阿哥相伴,是臣妾的福气,多谢皇上,皇贵妃娘娘惦记。”
康熙这才满意,叫人将自己面前的菜赏了佟佳皇贵妃和惠妃各一盘。
殿内乐声再起,重新恢复到热闹的模样,只是许多嫔妃开始往惠妃那里敬酒,恭喜她“喜得贵子”。
无人在意卫贵人是如何想的,甚至没人去扶她一把,她只能自己悄悄站起来,悄悄走回座位上坐好。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没有位份的庶妃,而是贵人了,这本是她心心念念期盼的,可如今真的得到了,却又没有半分欣喜。
她这贵人之位看似来自四公主随口的一句夸赞,其实说到底,还是用儿子换的。
封了贵人又如何呢?
她以后得每日亲眼看着儿子管另外一个女人叫额娘,却不能争,不敢争。
“大喜的日子,卫贵人可不要坏了气氛,”
坐在卫贵人身边的袁贵人低声道,“你若是此时哭出来,自己受罚不算什么,当心坏了皇上的心情,影响了八阿哥的前程。”
卫贵人用力咬了咬嘴唇,强收回泪意,端起桌上了酒杯对着袁贵人道:“以后就要麻烦姐姐多多包容了。”
其实后面这些事儿,丹卿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因为她成功用几杯甜酒将自己灌的醉死过去了。
别说后宫这些琐事,她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一觉醒来,已经躺在慈宁宫的暖阁里了。
以及,她直接将踩岁,守夜甚至新年敬香等一系列本该参与的环节全部睡了过去,等她穿戴好出来的时候,向太皇太后拜年的人都已经散了。
丹卿有些懊恼,赶紧过去跪下磕头,补上了拜年礼。
太皇太后并不在意这个,等她行完礼就叫她到身边来,让苏麻喇姑给她拿了个重重的大红包。
“我以后一定不喝酒了!”
丹卿信誓旦旦的说道。
太皇太后却摇头笑道:“这算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喝醉了酒后跑了一整夜的马,第二天早上醒来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你啊,喝醉了就是睡觉,老实得很呢。”
“可不是,那次可把老王爷吓坏了,叫上族里的所有人一起找了一整夜,也没寻到您在那儿,”
苏麻喇姑接口道,“后来还是十四爷碰到了您将您送回来的,气得老王爷拿鞭子打您,还好有十四爷帮您挡了,不过也被打了好长一条血口子。”
十四爷,是谁?
丹卿好奇的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却只是道:“他若是不挡,那鞭子决计落不到我身上,就是因为他逞强,才挨了一下重的。”
话是这么说,但太皇太后眼中却充满了怀念。
丹卿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苏麻喇姑口中的十四爷,想来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多尔衮了。
野史上太后下嫁的传闻自然不真,但瞧着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提起多尔衮的态度,想来年少时的情谊应该不假。
丹卿很想知道那段情感纠葛到底如何,但太皇太后显然并不想多说,只是催着丹卿去用膳。
今日元旦,康熙在太和殿设宴款待群臣,各宫主位嫔妃也在各自宫里设小宴招待宗室女眷,就连皇太后处都有蒙古福晋们陪着聊天,只有太皇太后不爱热闹,赶走了所有人,所以慈宁宫里依旧很安宁。
大公主不在,便只有丹卿和苏麻喇姑陪着太皇太后玩叶子牌。
叶子牌的玩法跟现代的扑克牌差不多,背着抓牌,依次出牌,以大管小,谁先把手里的牌出尽便算谁获胜。
丹卿不会算牌,总是有什么就出什么,如何会是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的对手,几轮过后,她拿出来的那点儿本钱就全都转移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
丹卿嘟着嘴哀求太皇太后放放水让她也赢一把,太皇太后故意逗她,放水放成了泄洪,就连站在一边观战的小宫女都忍不住捂嘴笑。
丹卿却不在意,干脆利落的?了唯一一局,然后高声宣布本次游戏到此结束。
太皇太后哈哈大笑:“你这赌品可不好,怎么能?了一局就想跑?”
丹卿做了个鬼脸:“老祖宗您别想诓我,我知道的,刚那一局就是诱饵,您想给我一点甜头,骗我继续输下去。”
“所以你就把诱饵吃了,让转身想跑?”
太皇太后笑着指着丹卿,“快来人把她抓住了,别叫她逃,今儿得叫她多输些银子,晚上请大家吃酒!”
丹卿故作惊叫的到处躲,宫女们作势要去抓她,却又都故意放水,只是陪着她玩闹。
最后丹卿终于跑不动了,自己回到太皇太后身边自投罗网,喘息道:“不成了不成了,我可跑不动了,老祖宗您就饶了我吧??”
太皇太后将她搂在怀里,笑成了一朵花。
晚些时候,丹卿当真出了银子,给慈宁宫上下都添了一壶热酒。
苏麻喇姑叮嘱别当真喝醉了,便也不拘着他们,叫他们各自玩乐去。
寝殿之内只剩下太皇太后、苏麻喇姑、丹卿和禾苗四个人,太皇太后坐在炕上捡着盘子里的松子剥,却并不吃,只是将松仁放在另一个盘子里。
丹卿靠在她身边,帮她挑捡好剥的松子出来,苏麻喇姑则是拿了丝线出来,教禾苗帮丹卿打络子。
虽是新年,却也如平常一样宁静。
丹卿白日里玩累了,不多时便蜷成一团睡了过去,禾苗赶紧去拿了毯子过来给她盖好,太皇太后却是端起剥好的松仁,让苏麻喇姑扶着往后面走去。
寝殿后面连着一间小佛堂,太皇太后平日早晚都会来这儿烧香。
今日她没点香,而是打开墙壁上的机关,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把匕首。
那匕首看着便是有年头的东西,虽然藏在墙里,却还是落满了灰尘。
太皇太后却不去擦拭,只是将剥好的松仁抓了一把撒了过去,就像是在同什么人玩闹一般。
她定定的看着那匕首良久,最终只是又默默关好,转身离开。
苏麻喇姑似有话想说,可最终只是一声叹息。
逝者如斯夫,一去不复返。
到如今,却也没什么需要说的了。
太皇太后在小佛堂里耽搁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康熙竟然来了,正坐在炕上试图将丹卿蒙在头上的毯子拽下来,不让她捂着脸。
“今年前面散的这么早吗?”
太皇太后有些诧异的问道。
康熙摇头:“哪能呢,他们还闹着,不过我叫太子作陪,便先离席了。”
刚刚在宴席上,有宗室老王爷问起胤提议亲之事,康熙一时嘴快,便说了今年就要给胤定下福晋的人选来。
其实按常理来说,十三岁的胤的确已经改到了议亲之时,可满人讲究成家立业,这男子一旦娶亲,便算是成人,可以出来做事了。
康熙自也盼着胤好,但却不得不多考虑胤?。
胤?比胤?小上两岁,议亲尚早,若是叫胤是先入朝两年,对胤?储君之位的稳固却不是好事。
所以康熙察觉失言后,便干脆顺势叫胤?接手宴席,自己开溜??
他得叫在场的百官宗亲都知道,即便胤是年长先成家,也决计不可能越过胤?去。
太子就是太子,地位绝无可动摇。
太皇太后心明眼亮,康熙随口一说便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不说破,只是叫康熙自己捡干果吃,别去鼓捣丹卿。
祖孙二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太皇太后便试探起康熙对佟佳皇贵妃想收养丹卿的态度来。
她原想着今日康熙将八阿哥给了惠妃,该也是想好了要将丹卿补偿给佟佳皇贵妃的,可谁知康熙却果断摇头:
“这事不成,佟佳氏想要公主,可以叫布贵人带着三公主搬到景仁宫去,丹卿就还留在皇祖母身边,哪儿都不叫她去。”
太皇太后看向苏麻喇姑,苏麻喇姑会意,开口道:“奴才瞧着皇贵妃对三公主应是并没什么打算,毕竟三公主年岁大了些,与布贵人感情也好,便是要去了,也不好养的。”
“那就等宫里再有了小公主,直接抱给她养,”
康熙依旧坚持,“总之丹卿不行,德妃的小公主也不行。”
见康熙不肯松口,太皇太后也不愿强求,又问道:“你昨日叫八阿哥搬出了景仁宫,可是有让佟佳氏正位的想法?”
康熙点头:“孙儿的确有这么一想,若佟佳氏封后,那八阿哥养在她宫里便不合适了。不过也只是个念头罢了,还是要等时机合适才好。”
太皇太后心里早就有数,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可惜康熙不肯叫丹卿占了这嫡出的名分。
“玛嬷,我知道您是心疼丹卿,担心她今后的归处,但我不想再叫她有更多的桎梏了,”
康熙回头看了看睡得小脸红扑扑的闺女,忍不住微笑,“不管她将来想当狼王也好,想留在京城也罢,婚姻之事我可以由着她随心所欲,她不需要旁人再来扶持。”
随心所欲,不需要旁人来扶持。
太皇太后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已然明白康熙的意思了。
“祖母,孙儿也是个父亲,也会真心疼爱自己的孩子,”
康熙温柔的帮丹卿拉拉毯子,“这么多儿女中,保成是我亲手养大的,也是最疼爱的,可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不得自由,我便是再心疼,也只能推着他成长。其他阿哥公主,孙儿说实话,虽然也疼爱,但终归要差啥许多。”
“唯有丹卿,虽真正到朕身边只有半载,却亲近得像我的双手,可偏偏就属她最多灾多难。在五台山上,我看着她小小一只委屈的跪在佛前,却又偏不肯服软,高高仰着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定要好好护着她,绝不会再让她连哭都不敢。
此时此刻,康熙似乎不再是帝王,而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祖母,就让孙儿任性一次吧,我想试着去了解和接受她的所思所求,纵着她随心一生,让她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康熙摸上丹卿的额头,“我的嘎珞,以后要像天鹅那般自由自在的,什么嫡出,什么皇后养女,又怎么敌得过我这一片慈父之心呢?”
太皇太后什么也不再说了,只是看向丹卿的眼神深处担忧更多。
帝王的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皆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康熙如今的确是?女心切,可也依旧难免帝王的傲气和自私,他要丹卿自由,但这份自由必须是他给的,不容旁人插手分毫。
太皇太后也不知康熙对丹卿这份感情是福是祸,她如今只能盼着他们能永远父女一心,别无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