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指着大腿的一个位置:“诸位大人请看这里,我们专门处理过。
这个位置上,深黑的丝状网格包裹着腿骨,然后凝聚成了麻绳粗的一股,伸进了肌肉中,又散开来在肌肉和血管中蔓延生长,最后又穿过了肌肉,一直渗透到了皮肤下面。
傅景瑜吃惊:“吕巡检身体内,都生长这东西?”
仵作点点头:“正是。诸位大人再请看。”
仵作指向吕丘阳的胸腹:“我们判断,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从这里生长出来的。”
内脏已经没有了,能够直接看到,那些深黑色的丝状网格,从后背的肌肉之中,呈漫射状,散向全身各处!
许源皱起眉头,在记忆中搜索,这等手段老爹当年是否曾跟自己讲述过。
傅景瑜家学渊源,道:“似乎是某种傀儡法?”
朱思礼没说话,也俯身仔细端详一番。
仵作卷起白布后,已计有许源、傅景瑜和朱思礼三个人靠近观察。
朱思礼这一靠近便见到那些深黑色的丝状网格,忽然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接着,被切断的部分,开始向外生长出了一点,互相寻找,竟似要自己接续上!
若是成功,即便是现在的吕丘阳已经被拆分成这许多块,也能再次变成一头“完整”的活尸!
仵作大惊失色,扯住朱思礼猛地拉开:“不好,要诡变了......”
另外一个仵作急忙抖起白布??旁边却忽然一道火龙卷来。
火焰滚滚,瞬间覆盖了整个尸体。
火焰中,只见许多黑色细丝,不停地扭动伸张,像是一道道细锐的鬼爪,就要从火焰炼狱中逃出来!
但是火焰却跟着上涨,黑色细丝最终徒劳无功的化为了灰烬。
吕丘阳尸体中,这样的细丝太多了,烧了一把还有另一把,源源不断的钻出来。
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吕丘阳的尸体被烧光,这些细丝才随之耗尽。
但是许源的腹中火却并没有收回,而是在长桌上方三尺,凌空拧成了一颗橘子大小的火球。
火球溜圆,朱思礼仔细一瞅发现:这火球竟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好像薄纱一般,模模糊糊的能瞧见,里面还困着最后一团黑色细丝!
就像是被丢到了烧红铁板上的猴子,被烫的到处乱缩。
朱思礼脸色变了下,刚才那句“本事大水准高,腹中火控制的巧妙”,当然是在讥讽许源。
现在才真的亲眼见识了,忍不住心中赞了一声:确实巧妙!
这不是七流丹修的正常水准,这是王婶《五鼎烹》修炼法的效果。
两个仵作疑惑地看着,还不快些把这最后一团烧化了?
许源跟傅大公子一伸手:“给个腥裹子。”
傅景瑜就给了,许源接过来打开,火焰一收,那一团细丝便掉进了腥裹子里。
许源扎紧袋口,腥裹子便慢慢收缩绷紧。
两个仵作瞪大了眼睛,这细丝并非什么好料子。
许大人这是要保留下一些证据啊。
这种作法两个仵作是想都不敢想,一只腥裹子七十两!若是按照许大人这操作,一场邪祟伤人的凶案下来,少说也得三十个腥裹子!
这钱谁出?
他们两个是出不起。
朱思礼又看了许源一眼,这法子倒真是......别出心裁!同时又疑惑:留着这邪物,有什么用呢?
许源看到这些网格细丝的时候,就想到了草木的根须,进而联想到了今早看到的,老鼠体内留下的那颗种子。
但意外的是,吕丘阳的尸体烧尽,却没有重新凝聚出种子。
但许源还是决定,留下一小团这黑色细丝。
许源装好腥裹子,对傅景瑜招了下手,出来找到宋芦和于云航:“这就回去吧。”
宋芦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于云航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尸体我见得多了,但是这样把人像猪羊一样,骨头和肉切开分别摆放......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许源笑了笑,就当是自己信了。
于云航这家伙,有点怕死,有点喜欢吹牛。这都不算大毛病。
而且显然这家伙的胆量,没有他自认的那么大。
无论如何,已经做到祛秽司双纹校尉,不应如此。
郎小八从后面追上来,许源抬手挡住他:“路我们都熟了,就不麻烦你了。”
郎小八一愣,然后气恼的转身就走。
回到朱思礼身边,抱怨道:“人家信不过咱们占城署的人了,不让我跟着。”
朱思礼只是眉头皱了一下,没有其他的表示。
四人走上街道,傅景瑜回头看了一眼吕府,然后说道:“老师走之前,曾暗中交代我,若是遇到为难的事情,可以去城北的寒水街上,‘义利和’典当行,找朝奉张老押。”
许源眼神一动,难道麻天寿临走前,也瞧出占城署有问题?所以才给傅景瑜留下一招后手?
“走,去寒水街。”
于云航急忙去问路打听,四人一路往北,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到了寒水街口。
这是个冷清的小街道,只有百来丈长,连在两条主街道之间。
街上大都是一些卖文房四宝的店铺。
“义利和”不难找,门前挂着一个“福鼠金钱”的招牌。
于云航推门进去,叫了一声:“有人吗?”
高高的柜台后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来了。”
一个年轻店伙计,从后面探出头来:“要当的东西放柜上......”紧跟着看到几人身上穿的祛秽司官服,立刻收住了声:“几位爷这是………………”
“不当东西,找人,张老押。
店伙计便道了一声:“几位爷稍候。”
四人便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但柜台后面始终没有动静,于云航有些不耐烦了:“这小伙计真是不晓事,怎的如此拖拖拉拉?”
但毕竟是麻天寿介绍的人,大家也不好发作。又等了一会儿,四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了:“太久了。”
于云航用力敲着柜台上的木板:“伙计!人呢?”
许源出门来,和傅景瑜两人分开从两侧绕过去,很快就在街后面的小巷子里找到了店铺后门。
一扇小门刷着黑漆,已经脱落了大半。
门半开着,里面却不见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