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养花界的敌敌畏
杨沧糟糕的情绪,在她看到周轩和傅一璇从同一家酒店走出来后,到达了极点。
黎明时分,晨露微凉,万籁俱静。
凌晨四点多,周轩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穿上外套要起身出去,杨被吵醒,睡眼惺忪地看他,“去哪啊?”
周轩俯身, 亲了亲她眉心:“有些事要处理下, 你先睡吧。”
她按开灯,拧眉道:“这个点总不能是去工作吧。”
周轩抿唇:“不是。”
杨沧:“周轩,你别太离谱。”
天天忙到很晚才下班,这在家才待几个小时又要急匆匆走了。
周轩话就在嘴边,又怕说出来只会让她情绪更糟糕,她本就晚上因为他受伤的事睡不踏实,不能在因为这些事忧思,况且,他更怕她卷进这种事影响到她的安全。
“一小时, 最多一小时我就回来了。
“说不清楚不准去。”
周轩为难地看着她。
杨沧讽笑,他总是这个样子,好像她在逼迫他做什么不对的事。
他摇了摇头,调查固然重要,杨沧同样需要照顾,他脱掉外衣关了灯又躺回她身边,借着卧室昏暗的光想要看她的面容,“杨沧,就这段时间......出了点事情,抱歉,我做的不好。”
“和你工作相关,需要保密?”
"......."
“你觉得我过分吗?”
“不会。”周轩意识到了他的疏忽,“这段时间你需要我在身边,我知道。”但是晚一天,可能就会有更多的数据泄露出去,他已经向国安局报案,对方已经在秘密调查,同时需要他来帮助追踪一些信息,他努力在两者中间寻找一个平衡。
“后天产假,能陪我过去吗?”她问。
“可以。”周轩握住她垂在肚子边的手,小心地捏了捏,“我一定会去的。”
杨沧气愤地把他手甩到一边,“去做你的事。”
“嗯?”
“还不走,还要我赶你?”
周轩反应过来,立马起身,先递了杯热水给她,“润润嗓子”,接着问:“有什么想吃的,我一会忙完给你捎回来。”
“没胃口。”她兴致缺缺。
周轩抱了抱她,急急忙忙便出门了。
杨沧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五分钟后下楼,打车追上了车速很慢的周轩。跟着,便看着他走进了一家酒店,又在半小时后和傅一璇一同走了出来。
她沉默不语地看着两人分开,周轩回到他的车。
她清楚的知道,周轩这样的人,有极高的道德约束力和一套严苛的自我行为规范,即便这场婚姻开始于她的胁迫,他也不可能做出违背她的事,然而她的心还是坠入了清冷的街道,漂泊无依。
周轩,我想要的更多了。
你给的………………
已经远远不够。
一小时后,周轩又回到家,他和傅一璇扑了一场空,并没有抓到孙俊杰要见的人。
前一段时间,傅一璇忽然停在他身边,“你在调查孙俊杰?”
周轩的手顿了下,“没有。”
这件事他只想安静一人解决。
“你瞒不住我的。”傅一璇被孙俊杰安排进了这个组,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多了起来,周轩即便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她却可以立即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孙俊杰......有问题?”
周轩一愣,诧异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我前夜跟踪过他,见他跟一个白男进了一家私人会所待了很久。”
周轩大惊,不敢想她如此冲动,“傅一璇,这件事你别管!”
“我可以帮你。”傅一璇握了握手腕,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还欠着你快二百万。”
周轩和杨沧的巨大人情,她该还。
“不用。”
尽管他拒绝,傅一璇忽然而至的电话还是由不得他多想,果然她再一次追踪了他,孙俊杰鬼鬼祟祟进了这家酒店,傅一璇躲在楼梯口守了一晚上,看着他凌晨忽然出了房间上了顶楼,在她给周轩打电话发短信的间歇,人忽然消失了。
周轩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小心,别再这样做。
他不知道孙俊杰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情绪不免低沉,回去的路上路过曾经和杨沧专门来吃的包子铺,眸子总算柔和些,想到还在家里熟睡的杨沧,他笑着下车买了新鲜出炉的包子,老板生意变好了很多,简单寒暄几句他就赶回去了,看到床上
还在睡的杨沧,他小心翼翼退出去。
床上,杨沧睁开眼,冷冷看着白色天花板。
孕检这天,周轩姗姗来迟到了医院,杨沧索然无味地看着他,忽然反问他又去哪里的力气都没了。
周轩不停道歉,今日在国安局对方又审问了他很多问题,直到半小时前才放出来,从未高速开过车的周轩一路飙车赶来,却还是迟到了。
杨沧只摆了摆手。
回去的路上,杨沧问他:“开心吗?”
这么热爱工作,有几分是因为和前女友在一组。
而周轩点头:“开心。”
孩子健康,杨沧也健康,而焦头烂额的事情今日总算有了一点眉目,有国安局强力插手,他相信事情很快能水落石出,这是他最近一个月来为数不多开心且放松的时候了。
他犹豫道:“杨沧,我最近确实遇到了大麻烦,没有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为我操劳,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好好养胎。”
“我不能帮你?”
“你和孩子每天舒舒服服的,就是最好的帮忙了。”他认真说。
杨沧心里却有嘲意在漫延。
是啊,她现在不过是大着肚子的女人,怎么可能像他前女友那样,与他并肩作战。
再一次产检,杨淹没有再叫上周轩。
司机将她送到医院,结束后她肿胀的腿脚太疼,走到一楼后寻了个长凳坐着休息。
目光落向窗外,忽然就瞥见了一棵大榕树下长石板凳上坐着的一位老奶奶,岁月在她的发梢留下了白花花的头发,她大概是病得厉害,瘦得单薄的就像张纸,憔悴的脸上爬满了皱纹。
她紧紧圈着身前老爷爷的腰,笑着像是还在撒娇,脸上的快乐那么灼人,将老爷爷圈的那么紧,好像抓紧了一棵粗壮的永远不会倒的大树。
老爷爷正低着头,艰难地弯着腰在给她提鞋后跟。
那后脚跟的袜子很脏,应该是一路过来踩掉好几次,而他仍旧不厌其烦地哄着她,帮她穿着鞋。
夏日的阳光穿过落地窗落在杨的脸上,她像个可怜的小偷,静静觊觎着别人的幸福。
那是被人疼了一辈子的热烈爱意。
忽然就在这么温暖的一瞬间,她无比苍凉的发现,周轩永远不会爱她到这种程度,他可以不厌其烦地给她穿鞋,但他的眼神永远不会像那位老爷爷一般如此的柔软、宠溺、爱意已经溢出来了。
他可以好好经营生活,因为他已然是她的丈夫。
他可以每天忙着回来照顾她,但工作对他也尤为重要。
她就像是他天平一端的责任,不管另一端是什么,她这边很重,总会彻底的将另一端压下去,但这重量的原由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她愈发贪婪了,想要的越来越多,而周轩却给不了。
不是不给,是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怎么给。
......
不爱啊。
杨沧抬头,看着远处榕树顶渐已发黄的树叶,不断地眨着眼睛,压下那在心口层层叠叠翻涌的潮湿。
另一边,周轩又是刚从国安局回来,买了菜早早回到家却见家里没人,刚要打电话听到门开的声音。
周轩担心问:“去哪里了?怎么不喊我接你。”
“我是怀了不是残了,没了你医院都去不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接过她的医药袋子,“去医院我可以陪你。”
她白了他一眼,“不忙了?”
周轩:“......这几天能闲一些。”
“呵呵。’
周轩瞧她脸色不好,不敢再说什么。
杨沧转身回房,留给他一个冷漠不想搭理的背影。
第二日,一个难得清闲的周六,两人都在家。
一起赖床,一起吃饭,一个看书一个打扫家务,平和如水的时光清晰又温暖。
杨沧看着拿着鸡毛掸子清理桌上灰尘的周轩,突兀道:“我们离婚吧。”
那背影僵了下,回头看她。
“我想离婚了。”
周轩的脸色微僵,“这段时间我是做的不好,但是......”
“被我威胁着结婚,还结出瘾来了?”
“什么意思?”他放下东西走过来,不喜她的戾气,“杨沧,别这么说话,你还记不记得你怎么答应我的?”
“好好经营婚姻是吗?”她嘲讽地讥笑:“周轩,你做到了吗?”
“我没多久就要生产了,你每天忙忙碌碌回个家像做任务,你尽到你的责任了吗?从我的床上起来扭头就能去酒店找前女友,你还想得起来我大着肚子在家吗?喊你陪我做产检你都能迟到,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杨沧,不是这样的。”他蹲到她面前,疲倦又无奈地说:“如果可以,我绝不想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能陪你和孩子做产检我……………”
“傅一璇,我说没说过,不准你俩有交集,你怎么答应我的。”
“就连她自杀了我都能转身就走,安排同事去照顾她,你还想我怎么做?”
“你知道你那些同事都怎么说吗?”
“重要吗?我已经在有限范围内去努力解决问题了,如果我这么在乎别人恶意揣测的想法,咱俩当初都不可能在一起。”
杨沧死死盯着他,“是,是我逼你的。”
逼到现在,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场可耻笑话,挺着大肚子在家里等他,而他和前女友并肩作战解决那所谓的麻烦。
“周轩,我在这段婚姻里变得太狼狈了。”她呆呆望他,“不管是不是你的缘故,我都不想再坚持了。
在飒爽、任性、自由的杨沧彻底消失前,她要找回来。
“我不同意。”周轩猛地站起,眼前发黑,依旧咬牙坚持:“我不同意。”
然而,这成为了两人饭餐桌唯一的话题。
每日的清晨,都在冷淡重复着“离婚”与“我不同意”。
国安局的动作麻利,孙俊杰很快被调查清楚,出乎周轩的意料,那些挖掘出来的黑暗与背叛超乎他的想象。
这日,他再一次来到国安局调查室,那边既官方又态度颇好的赞美着他为国家安全做出的贡献,反间谍是有奖励可以拿的,让他走手续领取奖励。
他摇了摇头,只说:“我想见见他。”
单位里的多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孙俊杰忽然就被摘出了项目组,周轩又成了负责人,只以为两人斗争中他获得了全方位胜利,并揣测这份功劳有他前女友的贡献。
封闭狭窄的小房子里,周轩看着对面的孙俊杰,那人脸色难看瞪着他。
“周轩,你太多管闲事了。”
“学长,你差钱吗?”
这个行业里,偷偷贩卖核心资料、数据从中获利的人不少,但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是卖给竞争最激烈的敌对国家。
“你有资格教训我吗?你今天的一切不全靠你老婆?周轩,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有个那样有钱有势的老婆可以依靠,我求过你的,我求你帮我,我求你老婆帮我一把,你们是怎么做的?”孙俊杰愤怒:“约你老婆吃个饭,你知道我说了多少
次,你们给我这个面子吗?你现在知道被人夺了项目有多难受了,你之前想过我的感受吗?”
“借口。”周轩冷淡地看着他:“那不是你第一次做了。”
“是又怎么样。”孙俊杰冷笑,“我不过是挣点外快,你以为咱们搞技术的这样做的人还少吗?别人都能卖数据挣点钱,我挣点钱回馈父母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周轩漆黑幽深的目光静静看他,脑海里大学时候那个带着圆眼镜,腮帮子鼓囊囊全是饭跟他吐槽说:“宾夕法尼亚的饭听说很难吃,我要是坚持不下去怎么办。”
一边塞又一边摇头:“不不不,再难吃我也得吃,我还得好好学习镀金,偷了他们先进技术回来发展我国芯片呢。你说,咱们国家的芯片什么时候能不被那帮老外卡脖子?”
那个时候,芯片卡脖子这个认知还没有大范围传播。
“学长,你咽下去再说。”他哭笑不得,“国内芯片行业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一定就能很快站在世界科技金字塔的顶端。”
“那必须的。”孙俊杰傲娇撇嘴。
时光荏苒,周轩看着面前戴着厚厚眼镜片愤怒又歇斯底里的男人,心下陌生茫然。
他是熬过去了,但心似乎又彻底留在了那里。
没有意义,他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人。
刻舟求剑,寻不到答案的。
周轩起身。
孙俊杰看着他立在门边的背影:“周轩,如果你是我,你不会比我做的更好。等你需要钱的时候,你可能比我做得更过分,你不想压你老婆一头吗?不如试试,那些人可以给你的太多太多了。金钱、头衔、地位,你不心动?”
他只是想出头,想证明自己,想有钱。
“咱们这个行业,老老实实可能永远熬不出头,做不出东西一辈子就寂寂无名混下去,你甘心吗?明明有天纵之才结果就拿那么点钱,你不觉得冤屈吗?”他嘲讽地笑:“周轩,别太理想主义了,热血、爱国。呵,你猜有几个人经得住利益的诱
惑。就连你,不也早就跪舔一个女人了吗?”
周轩垂睫,并未回应他,开门离去。
另一边走出来的国安局警察王向斌看到他,欲言又止,那翻诱惑言论他已听见,“周轩......国家是会记住你们这些为了国家发展默默无闻奉献青春的……………”
“不用。”他摇摇头,可笑又不合时宜地说:“这个业内,大家总是喜欢用一句话自嘲。”
"1+4......"
“十年饮冰,热血难凉。
我以我血荐轩辕是一句太高尚的话,周轩说不出口,只是模糊想起,曾经打越洋电话来跟他吐槽的孙俊杰说:“饭是真他妈难吃,我瘦了!但是!我以我血荐轩辕,周轩,你等着我回国那一天!老子要洋人看看我们的牛逼!”
他不记得他回答了什么,意气风发少年时,总喜欢吹些牛逼,只是哪怕之后两人渐渐没了联系,这句话都变了色消失印记,在重见孙俊杰的时候,他依旧会有无限的热意。
王向斌失语,忽然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他做过太多被压抑、被漠视、被常年坐冷板凳人的思想工作,眼前这个人除了高挑、样貌清秀帅气,看不出有什么太多的与众不同之处,脸色苍白,只有脊背始终笔挺,人淡如竹,然而他心里却有一股力
量在抽动着他,血液澎湃燃烧,阵阵发热,让他心底生出不用太多言语的敬意。
他看着男人平静地走出大楼门,迎着明媚的光消失在视线里。
回到家下午五点多,已进初秋,温度逐渐降低,杨沧不在家中。
他拨电话过去,那边挂断。
十分钟后,杨沧回到了家。
“去哪了?”他问,上去给她接脱掉的外套。
杨沧看也不看他,挂到衣架后绕开他进客厅。
“杨沧......我们聊一聊好吗?”
她站住,回头看他。
“在你诉说想法前,先听我说。”
“好。”
“傅一璇自杀跟我有关。”她冷冷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他漆黑的眼看到他垂在裤边的手。
“......什么意思。”他脸色僵硬。
“字面意思。”她嗤笑;“还想跟我聊吗?”
周轩语塞,她不屑转身。
隔日,周轩和傅一璇在单位外的一家饭馆见面。
解决完孙俊杰的事,两人便没怎么再见过,一璇依旧是那样的憔悴。
周轩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她手腕,又很快移开。
傅一璇看她,还能勉强笑着开玩笑:“你们这对夫妻,怎么这么爱找我聊天。”
“嗯?”
“她是不是跟你说我自杀和她有关?”
周轩不知如何答她。
“我跟她说了,别给自己揽事,这件事和她无关。”至于事情内因,一璇太难启齿,问:“她快生了吧?”
“嗯。”
幸好一切事情都已解决,他能好好守在家里,至于杨沧要离婚,他从未往心里去过,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和她离婚,而且他从一开始就说过,这段婚姻他会好好经营,他是认真的。
“周轩,其实我不太明白你?”
“什么?”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发生了,随波逐流继续往下走,你......不想反抗吗?”不管是她或是杨沧,自我意志似乎不那么重要的往下走。
“你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那个她问过两次的问题。
周轩喝了杯热水,没有正面回答。
“一璇,好好生活。”
得不到答案,他便没有必要和傅一璇多聊。
回去的路上他顺道去买孩子的用品,明明之前买了很多了,但他总觉得都不够,还给杨沧买了束花,一束黄色水仙。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买过花,只知道恋爱的人喜欢送这样的东西,他对一切艳丽的、灿烂的、美好招摇的东西有种天然抗拒,走进花店陌生之意袭上心头,他并未往外撤。
热情的女店主正在插花,熟稔地给她推荐:“香槟玫瑰、曼塔玫瑰花、风铃花………………”
店主絮絮给他推荐了许多,周轩的脑袋被热烈的花香味冲的脑袋有些疼,目光瞥见落地窗外的花盆,明艳张扬的黄花在秋风里摇曳。
店主注意到,“不好意思,那盆花是我自养的,这是黄水仙,它在清城其实不太能生长,但是我偏想做个实验看能不能养活……………”
“你养的很好。”他说。
十分钟后,周轩端着一盆黄水仙离开。
到小区楼下,他左手拎着一大袋子菜和孩子衣物,右手端着一盆花准备上楼,手机突然接到电话。
“周轩......”王向斌语气严肃,“我们调查到孙俊杰曾向他父亲发过一条短信,内容是爸,我可能被我的学弟举报了,如果我出了问题,你要为我报仇。”
王向斌心情沉重,“我们已经去派人去寻孙明,发现他已经离家好几天了。你这些时日......小心他......”
那边小心翼翼隐去了几个字,周轩却明白他未完之意。
他的心神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往昔冷静,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震颤着,浑身散发出寒意,袋子里的东西从手里脱落滚了一地,捏着花盆的手指发白,“他、他去哪了?”
他不怕孙俊杰的家人来报复,但杨沧生产在即,如果有意外………………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失魂落魄地看着路边落叶,快入秋了,凌冽的寒意将他包裹。
电话刚挂,突兀的“叮”一声,打断了他在寒风里的萧条身影。
周轩点开。
一条陌生消息。
“想做国家的英雄,也不看你自己配不配。
这条简单的短信后,附了一张图片,孤单的杨沧一个人坐在医院的窗边,目光怅然地望着窗外的一对老人。
她那样从未见过的眼神重重在周轩心口砸了一下,远超这条威胁短信带给他的冲击力,漆黑的眼睛发颤,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细细密密锋利锯齿在心口划过,他的身体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束缚住,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他脚步沉重地迈开。
路过垃圾桶,惶惑的视线落向花盆中艳丽明媚的黄水仙,他想,别在它的手里凋谢。
离开后,一盆黄水仙静静摆在垃圾桶旁的石阶上,等待着它的有缘人。
晚上,做饭、吃饭。
两人几乎没有交流,不管周轩说什么,杨沧总是说离婚。
他想,他在经营婚姻方面,做的真是太糟糕了。
是不是他原本就不该走进婚姻,无论和任何人,他身体里,不是有张小燕常说的“你和你爸一样无能自私”的血液吗?
深夜十一点多,他起床上厕所,回去时本要躺下,瞥见安睡却拧着眉心的杨沧,忽然僵住。
脑海被茫茫雾气笼罩,她的身影拨开一道清明。
借着窗外的凉凉月色,他的视线落在她艰难侧身睡觉的姿势上,她蹙着眉心睡的很不安稳,腿脚肿胀,人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
他骇然发现,这个曾经张扬无畏、艳丽风情的女人竟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孱弱了。
意识到这个变化,周轩手脚冰凉坐了彻夜。
在杨再次说离婚时他望着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