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跟《猛虎刀法》一样,《蛮熊锤法》也是有师承的入品武学。
若非情势危机,不能随便在人前施展,否则万一被有心之人盯上,可能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好在虽然《蛮熊锤法》不能乱用,但基础锻造术是没问题的。
如今。
黎铁匠似乎有教他一两手的打算,叶牧也正好就坡下驴,“学一学”打铁,日后也方便施展。
睁开眼睛,揉了揉由于融入太多经验,微微有些发沉的脑袋。
叶牧缓缓举起锻造锤。
约莫二十多斤的重型铁锤,份量比大环刀还要恐怖,将力量感彰显得淋漓尽致。
回忆着脑海中关于锻铁成钢的道韵经验,叶牧眸光逐渐璀璨。
他双腿微微张开扎马。
手中提着大锤,腰马合一运足力道,朝着铁砧上的生铁砸去。
铛~
铁锤与生铁碰撞,瞬间迸射出一道火星。
声音清脆。
悦耳好听。
黎铁匠微微点头,目光中露出些许赞赏。
这小子确实是个不错的材料,不但基础刀法厉害,学起锻造术来也是有模有样。
只看了一遍锻造过程,腰马和手臂的配合就能做得这么和谐。
落锤的时候全身力气都在被调动,配合。
说实话,相当难得。
黎铁匠年轻时,绝对做不到他这种程度。
不过。
打铁可不是一锤子两锤子的买卖,而是相当考验耐力和持久的。
要是控制不好力道和火候,轻一下重一下,或者生铁温度还不够就拿出锻打,都会导致钢材瑕疵。
这其中的门道,寻常人没有几个月时间反复试错,别指望摸透。
就在黎铁匠面带微笑,准备看好戏之时。
铛~
叶牧的第二锤落下,稳稳地砸在生铁同一处位置。
金铁碰撞,声音与第一次几乎一模一样,没有重一分,也没有轻半点。
黎铁匠目光微凝。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寻常人看打铁也就听个响。
而他这种老铁匠,通过打铁时的声音,就能大致判断力道是不是标准,位置是不是精准。
凭他的经验,叶牧这第二锤力道与第一锤几乎完全一样。
即便是他。
也听不出两次打铁声有什么区别。
抛开锻造经验不谈,这说明叶牧对自身力量的控制极强。
铛~
铛~
铛~
黎铁匠惊疑不定,而叶牧还在继续落锤。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干净利落,潇洒自如,锤子不断地起落砸在铁块上。
节奏很稳。
几乎每次举锤、落锤的幅度都一模一样,落锤时的力道也一模一样,甚至连频率都同样紧凑。
行云流水地一通敲打后,放进炉里回温。
然后。
拿出来继续敲打,有条不紊,干净利落,就连黎铁匠,都找不出什么瑕疵来。
这一刻。
黎铁匠看着叶牧,恍惚间,甚至从这小子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打铁的影子。
就好像看着另一个自己,在锻造钢铁般。
“见鬼了。”
黎铁匠头皮发麻,心里喃喃自语:“这小子真的是第一次打铁?第一次打铁,能打成这样子?”
“那我这么多年来的苦练算什么?师父当年,还说我是祁县难得的铁匠天才。”
“我要是天才,他呢!为打铁而生的妖孽?”
心中思绪万千。
黎铁匠呆呆地盯着叶牧,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慢、放轻,似乎生怕会打扰到叶牧的状态一般。
铛~
铛~
铛~
整个铁匠铺,只剩下叶牧的敲击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便是两个多时辰。
此时。
天色已经彻底晦暗下来,屋外明月高悬,垂下银色的光辉。
在炉火不断的高温炙烤下,叶牧身上汗都被烤干了,中间停下休息时,喝了好几次盐水补充。
手臂,也因为无数次抡锤而酸疼不已,全靠一股毅力坚持。
正应了那句老话。
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铁匠的辛苦,非常人能及。
不过。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锤炼,这块钢材也算是彻底锻造出来了。
从成色上来看,甚至不比黎铁匠的差多少,若是要求不算高的话,可以直接拿来,锻造刀兵。
“黎伯伯,您看我这钢,练得可还行?”
叶牧将大铁锤放下,颇为期待地看向黎铁匠,这也算是他的第一块作品。
还是颇有新鲜感和纪念意义的。
看着铁砧上的钢材,黎铁匠这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抽搐:“咳咳,还可以,勉强算是合格。”
叶牧嘿嘿点头:“那便好,打铁确实是个辛苦活,真是累人。”
嫌累吗?
黎铁匠不动声色瞥了眼叶牧,嘟囔道:“那是你没习惯,以后没事多来练练,就不会那么累。”
没事多来练练?
叶牧嘴角微微扬起,他知道黎铁匠这算是认可自己的技术了。
如果说。
之前黎铁匠只是看在跟叶峰的交情,以及叶牧送酒肉的情分上,随便指点他两手。
那么现在。
这家伙多半是真正动了爱才之心,想把锻造的技术传给自己。
“那就谢谢黎伯伯啦!”
叶牧笑道:“天色已晚,侄儿先告辞了,下次再带美酒来孝敬您。”
黎铁匠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叶牧理了理衣袍,走出铁匠铺,将身体裹在厚厚的衣服里,逆着冷风朝家中走去。
身后。
黎铁匠站在铁匠铺的门口,默默看着叶牧远去,眼中闪烁着复杂而又纠结的光芒。
这小子。
要是下次来的时候,忘了学锻造的事情,我要不要主动提醒?
不行!
不行!
都说徒弟徒弟,三年杂役。
这世上但凡学手艺,都得当牛做马,哄师父开心,哪怕挨揍,都得多谢师父赐打。
哪有师父上赶着教徒弟的,这不是倒反天罡嘛!
我黎刚。
岂是那种卑微之人?
……
明月高悬。
冷风彻骨。
戌时三刻的磐石镇,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熄灯入睡,整个街道一片昏暗。
叶牧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家小院,正打算开小灶煮一锅米饭,吃饱了好睡大觉。
忽然。
他目光微凝,发现隔壁李家灯火通明,隐约间甚至还能听到低声争吵。
“不行!这事跟小牧没关系,咱们不能拖他下水!”
“可是小牧不出面,咱闺女一辈子就毁了呀!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看着闺女死吗?”
“我不想!我知道你心疼闺女,我也心疼!”
“为了闺女,让我拼命都行,但对方是许家,是镇上三大家族之一!”
“家里养着几十个护院,连武师都供着好几尊,要是因为小牧出面,引得许家迁怒对他下手。”
“你让我怎么跟他死去的爹交代?人家小牧,本该有大好前程的啊!”
“爹,娘,你们别吵了,怪只怪我命不好。”
“不能因为我,连累牧哥哥,但是让我入许家,也是万万不能!既然是这张脸,招来的祸事。”
“那我毁了它便是!”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响起惊呼和哭喊声,接着便是争抢中东西磕碰倒地声。
……
叶牧心头一紧,连忙跃入院中,破门而入。
却见简陋的小屋内,桌椅翻倒,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惶恐。
李小鱼倒在地上,手中握着把染血的剪刀。
原本白皙娇嫩的脖子上,此时却被划开一道两寸长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衫。
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