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可能是喜欢
当濯使劲地撑起沉重的眼皮时,再次映入眼帘的,便已经是卧室里素白的天顶。
熟悉的被子包裹着身体,脖子以下的部位都被捂得严严实实,可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体很黏,又冷又热又难受。
额头上盖着的毛巾已经接近体温,失去降温作用了。他想伸手取下来,动了动手臂,发现包着他的被子裹得很严实,再加上濯也没什么力气,实在是伸不出来,也就只好放弃,
现在明白了,他目前是一条正在蜕变的蚕蛹。
房间里亮着灯,
床边当然不会坐着美少女。
视线继续蔓延,熟悉的衣柜、熟悉的床头柜、熟悉的书桌,以及不熟悉的背影。
也许是感受到了濯的视线,正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的女孩儿转过头,发现是他醒过来了就起身站到床头,盯着他看。
也不说话。
他脑子里的记忆开始苏醒,一点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原来,并不是一场梦啊。
濯仍旧躺在床上,被零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朝堂下觐见女王的臣子。
濯想说些什么,可嗓子里干的不行,又痒得不行,似乎卡着一口痰。
不过在女王殿下面前吐痰这种事可太不雅了,
所以濯动了动喉咙,给咽了。
然后濯清晰地看到,零皱起了她漂亮的眉头。
“……谢谢。”濯干巴巴地说。
零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之前的举动劝退了。
真丢人啊!
现在想来,自己在零面前,好像永远在丢人、在被嫌弃。
所以才说,耍帅的事情根本不适合自己。
濯避开了她的眼睛不再对视,活动颈部环视枕头周围,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
只能放弃躺好,问:“……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零听见他的问题,眉头皱得更深了,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了:“在你的裤子口袋里。”
说完这句话,零什么都没交代就转身向外走了。
打开门,合上门。
屋内重新陷入了寂静。
濯还是平静地躺在床上,望着上方的天花板发呆。
通过上周六的事情后,濯大概了解到罗曼诺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不愿意和别人来往,也不愿意欠别人人情。
这才有了之前的事情,她并没有太深的意思。
就只是觉得牵连到了他,所以还人情。
零并不欠他什么,昨晚的事情也是自己出于各种原因下的自我满足,发烧感冒也只是因为他的身体没抗住造而已。
所以零就这么走了,濯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能在学校里捡到自己,并把自己带回来,已经足够让濯用感恩的态度去对待她了。
等等!
带回来?
怎么带回来的?
自己昏迷后的事情,他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联想一下,也能猜个大差不差。
大概是背着自己下楼梯,然后放在车上运回来的。
因为零能清楚地说出,他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这说明自己不是被拽着大腿拖回来的。
大概是睡了一觉的关系,濯的大脑轻松了很多,脑子里已经能够想象那个画面了,一米五的零背着他下楼梯的画面。
真是……想想都觉得羞耻。
不过羞耻之余,还有种心头痒痒的感觉,这让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很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但世间有三大幻觉:她喜欢我,时间很多,我还能秀。
濯尽量不去想这些事,动了动被子里的手,慢慢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可想要拿出来又犯了难。
零捆得也太紧了吧!
这是裹病人用的手法吗?
这确定不是固定精神病的束缚带吗?
他连手臂都弯不了。
没办法,濯只能扭着身体在床上滚来滚去,企图用这种方法抖开身上的被子。好在零还是有点良心的,没有给他在被子外再捆上一圈麻绳。
好巧不巧的,房间的门开了。
床上的蚕蛹弓着腰,还在扭来扭去,也霎时间停住了。
零单手端着玻璃杯,面无表情看了他两秒,又合上了门。
濯:“……”
奇怪的举动被拆穿,社死瞬间,濯觉得接下来的人生都是多余的。
关键是濯想用被子蒙着脸都做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回忆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幼稚园时为了伪装自己,也学着别的小朋友在裤子里尿尿;
小学时为了保护漂亮老师不被别的臭小子吃豆腐,全班就属他哭的最大声;
朕这一生,如履薄冰啊……
随后,又听到了熟悉的开门声。
濯一个机灵,翻了个身,脸朝下,一句话都不说。
零也没说话,
他只听到了淅沥沥的声音,就转过脸偷偷往那边看。
玻璃杯已经被她放在了床头柜,零正蹲在地上,她手中拿着黑色的塑料袋,正往垃圾桶上套。
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反正零没理会他的自嗨,从床头拾起跌落的湿毛巾,放在一边。
虽然有些冒昧,
但熟悉的母爱突然开始攻击他了。
也许是受到了零的影响,濯心中的尴尬也飞快褪去,渐渐恢复了平静……抛开事实不谈,他之所以觉得尴尬也怪零,她如果是個相貌平平的男性,濯绝对不会觉得羞耻。
甚至还能表演个才艺。
濯清了清嗓子,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人。
“……现在几点了。”
“23点,你睡了两个小时。”
零淡然地回答,并配合濯的动作,把他翻了个身,将床头柜上装着水的玻璃杯递给他。
濯傻fufu地接到手里,埋着头喝水。
他喝得很慢,因为胸口忽然暖暖的,需要平静一下。
这不是喜欢,也不可能是喜欢。
因为这些事情换个人做,濯也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不可能是喜欢……包括好兄弟桐谷仁。
谁都可以的话,怎么算是喜欢呢,对吧?
这只是因缘际会,气氛过于温馨,再加上零又生的美丽,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化学反应。
这只是好色。
还没等濯从这份心情中缓过来,额头突然传来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强行将他的脸与水杯分离。
随后一只近乎透明的手夺走了水杯。
在然后,额头一凉,大脑都感到一阵清爽。
濯彻底傻了,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瘫在枕头上,呆滞地看着刚刚在他额头贴上新的毛巾,随后观察他脸色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