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教室里,濯又见到了已经恢复平时状态的、无懈可击的零。
虽然她的脸色白得像张未湿笔墨的纸,却还是有红润的痕迹,这说明零很健康,并没有在寒风里度过一整夜。
真是太好了呢,呵呵。
濯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逼。
此刻的他眼袋很重,有浅浅的一层墨色,简洁的说就是黑眼圈。然后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
他虽然一直在对自己说着,自己帮不上忙,零也不需要帮忙的话。
可到底任谁遇到那种情况,晚上都会睡不着觉吧?都会担心的吧?
娇小的女学生蹲在狭窄的小巷里,也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地方住,会不会遇到危险……濯也是这样。
辗转反侧到了2点多,像个傻逼一样爬起来,在黑色的冷风中,只穿着睡衣,跑到几条街外的小巷里,看着空空如也的弄巷发呆。
傻逼,活该!
“濯,你快要死了吗?”
由里奈一边用指肚戳他的脸,一边调侃。
“少啰嗦!”濯排开她的手,“你不是这班的学生吧,为什么你赖在这里,好烦。”
“呜哇——濯的火气好大,是那个吧那个吧!绝对是那个吧!青春期少男的荷尔蒙积蓄过量!”由里奈大呼小叫。
濯大概是明白,由里奈在用自己的办法让他恢复精神,理解归理解,可他现在只想睡觉。
“好了山本,不要打扰濯了。”桐谷仁苦笑。
“喔——”由里奈不情不愿地应声。
看到由里奈离开,濯心里松了口气。
“呐,濯,需要我帮你请假吗,你最好去医务室一趟比较好。”仁搬来座椅到一边。
“谢了,我睡一觉就好了。”濯趴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说。
他只是太困了。
昨晚到底几点睡的来着?或者干脆有没有睡着啊?
濯都没印象了。
只记得回到家,闭上眼,感觉没过多久闹钟就响了,天也亮了,就赶来了学校。
“真是,你都做了什么啊,通宵打游戏吗?注意身体啊喂。”仁无奈地摇头。
濯已经闭上了眼,迷迷糊糊地回答:“大概……救了一只流浪猫吧?”
他的声音很轻,但仁还是听到了。
“流浪猫?该不会是半夜起床,偷偷去看街边的流浪猫有没有被领走的老套故事吧?”
“仁……”
“怎么?”
“你好可怕。”居然全被你猜对了。
真的这么老套吗?
“好过分——”仁说,“不过你做的对哦~遇到那种无助的小动物,确实很让人担心。”
无助?
原来那种感觉是无助吗?
濯的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昨天的画面。
那时零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在整条街道里泼了墨,溅满了她身上溢出来的悲伤,以至于连濯都觉得沉重。
原来是……无助吗?
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零这样的人无助呢?
路鸣泽吗?可他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早该清楚了才对。
那是什么事情?
濯昏昏欲睡,意识越来越沉,慢慢睡了过去……個屁!
上学期间通宵过的宝宝都知道,想在学校里睡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老师的法眼可不是面团捏的!
濯的位置还是在第一排,根本没机会睡觉。
他只能用书本挡着脸,不停地磕头再磕头,某个瞬间身体一沉,在失重感的作用下立刻清醒。
反复这个过程。
就这么一直熬,一直熬,期待着放学。
他也没撑到放学,在下午的某节课上,已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后来,
他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濯甚至没能想起来自己在教室。
动了一下身体,屁股下的座椅发出‘吱纽’的声响,意识这才回归现实。
漆黑的房间里,虽然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却也看不清桌下的椅子了。
他打量四周,今晚月亮正圆,屋内的能见度能好上一些,抛了光的书桌上反射出白色的线。
四周一片寂静,看来学校里已经没人了。
教室外的高楼耸立,都亮着灯。
“仁这个孙子,放学也不记得叫我吗!!”濯咬牙切齿地自语。
抱怨也没用,明天再找他算账。
现在只能祈祷学校还未锁门,要不然恐怕就要在学校里过夜了……他们学校是东大附属高中,有种叫法是中心高校,完全是重点高中,所以学校的防范意识很高,想翻院墙逃出去,你得先学会撑杆跳。
濯胡乱抹了两把脸站起来,立马就打了个哆嗦。
虽然已经是六月份了,但夜晚还是很冷,让濯不禁搓了搓手臂。
不过应该也和他在教室里睡觉有关系。
总之,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濯不多想,踢开椅子往外走,刚迈出去,却觉得脚步特别沉重,好似冲多了那样没有一点力气。
濯连忙撑着桌面,这才没让自己跌倒。
他哭笑不得。
这是发烧了吗?
也是,冷风中吹了一整夜,又熬着一天没睡觉,最后干脆睡在了教室里,睡到了天黑,这不发烧才怪吧。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更得想办法回去才行。
他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地、扶着桌面或者墙面往外走,有些困难,但还算撑得住。
他这么想着,毅然决然地开始下楼梯。
虽然动作有些僵硬,觉得手脚都叛变了,倒还没有脑袋发昏到看不清路的地步。
当他扶着护栏有些迟缓地踩上第一节楼梯时,身体突然变得虚脱无力。
也许是腿软了吧。
如果是在平路上,最多坐在地上不算什么。
可他面临的是楼梯啊!
濯内心疾呼:吾命休矣~
也做好了护住帅脸的准备。
但下一秒,他感到手臂被人用力一拉,强行恢复了原本的姿势。
濯有些迷糊地看向旁边,天色太黑了,濯没能看清楚那人的脸。
只是抚过脸侧的金发是那样的柔和,像是天使脱落的羽毛撩过凡人的心扉。
有些微弱的声音传到濯的耳朵里,但他实在是听不清了。大概是烧得太厉害了,大脑终于也加入了反叛的阵容。
真是丢人啊!
濯心里想着,用最后的意识说出了一句话。
“我会还你人情的……罗曼诺夫同学。”
随后,视线便彻底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