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双剑
寒光一闪,何不平、何不乐两把长剑已齐向鹤白翁刺去。双剑刺到他胸前一尺之处,忽地凝立不动,便如猛烈间僵住了一般。
何不平说道:“鹤掌门,请!”昆仑双剑不肯突施偷袭。鹤白翁若不招架,双剑便不向前击刺。
鹤白翁目光凝视双剑剑尖,向前踏出半步。何不平、何不乐手中长剑跟着向后一缩,仍和他胸口差着这么一尺。鹤白翁陡地向后滑出一步,当他二人的双剑跟着递上时,只听得叮叮两声,鹤白翁已持剑还击,三柄长剑颤成了三团剑花。三剑一交,霎时间满洞生寒。
天山派群弟子对掌门的剑法那是信心百倍,心想师父虽然以一敌二,仍是必操胜算,各人抱剑在手,都退壁而立,凝神观斗。
初时但见昆仑双剑分进合击,一招一式,者是妙到巅毫,拆到六七十招后两人出招越来越快,已看不清剑招。鹤白翁使的仍是天地十字剑,众弟子练贯之下,看来已觉平平无奇,但以之对抗昆仑双剑精妙的剑招,时守时攻,本来毫不出奇的一招剑法,在他手下却生出了极大威力。
溶洞中光线暗淡,三个人影夹着三团剑光,却耀眼生花,炽烈之中又夹着令人心为之颤的凶险,往往一剑之出,似是只毫发之差,便会血溅当场。剑光映在三人脸上时明时暗。昆仑双剑脸露冷傲,鹤白翁神色和平。单瞧三人的脸色气度,便和适才相互行礼问时并无分别,但剑招狠辣,显是均以全力拼斗。
天地十字剑计小星早已看得熟了,这时在鹤白翁手中使出来轻灵自然,矫捷狠辣,每一招都看得他心旷神怡。看了一会,再转而注视昆仑双剑的剑法,便即发觉三人的剑路大不相同。何不平是大开大阖,端严稳重;何不乐却是随式而转,使剑如带。二人所使的剑法招式并无不同,但一刚一柔、一阳一阴,一直一圆、一速一缓,运招使式的内劲全然相反,但一与鹤白翁长剑相遇,两人的剑招又似相辅相成,凝为一体。
何不平、何不乐合使剑法五十余载,从未有一日分离,也从未有一日停止练剑,早已到了心意相通、有若一人的地步。剑法阴阳离合的体会,武林中更无另外两人能与之相比。这般剑法上的高深道理,计小星自然半点不懂。
三人越斗越紧,一道道剑气划出,击在岩壁之上,裂纹即现,碎石横飞。
斗然间,一道半月剑气朝众弟子迅疾飞来,鹤南、鹤宁见势不妙,拔剑挡前,合力将这道沉猛剑气化解。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下都暗自羞愧,为了天山第一弟子的虚名争斗多年,现下连一道剑气都无法独人抵挡,第一弟子的名号争来又有何用?
一道道罡风震来,众弟子或避让或运功抵御,计小星本就不擅内功,重伤之余何以抵挡?罡风扫过之时,七经八脉尽皆受挫,当下身子只是激灵一震,并不以为然。
鹤白翁知道三人放开了斗,势必会伤及旁人,忙道:“天山弟子先行出洞,为师要和老朋友聚一聚!”话语间,攻守自如,语气平缓。众弟子见师父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且游刃有余,便听令出洞静候。
计小星跟着众弟子来到洞外盘腿而坐,听得洞中精钢交击之声不绝,干坐着又瞧不见,实在无趣,悄然起身准备离去。这一举动引来众弟子注目,他提了提裤裆,笑道:“各位师兄,我去小解一下。”
鹤宁以为他是鹤南的弟子,鹤南也只道他是鹤宁的弟子,均瞥了一眼,便不理会。
计小星进入林中,走得一会便感胸口气血翻涌,方才观战时不慎被罡风所震,现下发作来,疼痛难耐。忍痛绕了两道山路回到霄宁宫,已是气喘不及,六云子在房中等候他多时,见他满面煞白,额头冷汗如黄豆般一滴滴洒将下来,惊愕道:“计少侠快坐!”扶他到床前坐下。
计小星吁道:“慈云山的山路可真陡,走得我好累……”朝床铺躺了下去,身上几处骨关节登时咔咔几响,痛得他眼前金星直冒,险些晕了过去。
六云子伸手搭脉,重手按至筋骨乃得为沉脉,伤势走急,忙道:“拖延不得了,我们快去药王池!”
计小星四肢无力,气息渐弱:“走……走不动了,好累……让我睡会……”
“计少……侠……清……清醒一下……”六云子的声音在他耳中似实似幻,迷迷糊糊之中,但觉胸口烦恶,全身气血倒转,说不出的难受,耳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便即晕去。
计小星这一番昏迷,实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有时微有知觉,身子也如在云端飘飘荡荡,过不多时,又晕了过去。如此时晕时醒,有时似乎有人在他口中灌水,有时又似有人用火在他周身烧炙,手足固然无法动弹,连眼皮也睁不开来。
这一日计小星的神智比前大为清醒,缓缓睁开眼来,见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露着温和的笑容。计小星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我是在哪里?”
“计少侠可算醒了!”六云子在一旁喜道:“这是慈云山的后室,你伤势走急,多亏了掌门救得及时。”
计小星觉得这张脸好生熟悉,迷迷惘惘的看了六云子一会,隐隐约约想了起来,说道:“你……你是六……六……云子……”
六云子喜道:“太好了,神智也清醒了!”
计小星转眼见这掌门白发苍苍,嘴角有一条疤,像是被什么毒腐蚀过,说道:“多……多谢……还没请教?”
六云子凑近他耳旁低声道:“是我们慈云门的掌门乐药生。”
乐药生神色甚是欣慰,微笑道:“很好,很好!总算从鬼门关走回来了。”
计小星这时察觉处身于一间卧房之中,桌上一灯如豆,发出淡淡黄光,自己睡在榻上,身上盖了棉被。
乐药生道:“你昏迷有三日,神智刚清醒了些,不可多耗心神,以免伤势更有反复,每日按时到药王池寖泡,不出两月便可下山了。”说罢,向六云子交代了几句,便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