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以黑布障面,一张脸掩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
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身形却猛地一滞。
江书紧张得口中直发干。
但她一个弱女子,又因吃了药,身上全无力气。不得不赌这一把。
她紧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张开双手,尽量稳住身子,挡在阿翘跟前。
阿翘伸手按住受伤的肩部。可刚才那一刀砍得极深,血止不住地顺着指缝往下流。
江书赌对了。
那黑衣人就是要把她弄成自缢的假象。现在一时间竟僵持住了,不敢上前一步。
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江书大脑疯转,正想着如何脱身。
身后传来阿翘的声音,她因为虚弱,口中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娘娘,别管奴婢……奴婢为你挡着,你、你快跑……”
她目光示意江书,看向一旁的窗子。
窗子或也锁了。
可毕竟窗子是细木雕花,上面糊的又是纸,用力撞几下,或许能撞开。江书身材娇小,应该从窗口也逃得出去。
想着,阿翘咬牙:“娘娘,从窗户走。”
江书循着她目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
那窗子太高。
就算她爬的上去。
也需得有人拖住那黑衣人,那人手里还有刀呢!
可阿翘……
江书目光被地上的血刺痛,那么大一滩血,阿翘想来伤得不轻。若撇下她,她的命就没了。尛說Φ紋網
江书轻轻摇了摇头,“我有法子。”
看江书眼神,阿翘如何不明白她心中所思所想?瞬间,阿翘就明白了为何宜人甘愿为江书去死。
这偌大后宫,有那个主子像江书这般,把下人当人?!
阿翘一咬牙:“娘娘,等不得了……”
说着,她强忍疼痛,猫腰从江书身边转过,绕到她身前。
被蛇毒毁坏的黝黑面容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脸。
阿翘想也不想,闷头冲那黑衣人冲去。
“阿翘!”
江书伸手,可指尖也紧紧触及了小宫女飘忽的衣角。
“娘娘,跑啊!快跑!”
江书往前奔着,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对着阿翘后背举起了刀!
江书拼尽全力,一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丢过去。
可那黑衣人手臂随意一挡,便将那花瓶挥落!
“哗啦!”
那花瓶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破碎声响。
那黑衣人眸光一厉,拼命想要推开阿翘。
可阿翘拼劲毕生的力气,双手死死抱住那人的腰。他竟一时间挣脱不开!
就在那雪亮刀光要劈向阿翘脖子时。
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江妃娘娘,如何出了这么大声响?您没事吗?”
听到这声音,江书一愣。
她刚想张口。
只见那黑衣人手中刀锋缓缓落下,正抵在阿翘脖子上。
江书敢说出什么,阿翘就没命了。
江书咬了咬嘴唇。
殿内,一片寂静。
江书只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可殿外之人半晌得到不答复,敲门声反而更急,“娘娘?娘娘您没事吧?您是歇下了吗?”
这声音,在寂静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怕门外的小太监吵到旁人,黑衣人手用力下压,引得阿翘面露痛苦之色。
黑衣人朝向门口轻轻甩头,意思是叫江书想法子敷衍过去。
江书抿了抿唇,轻咳一声。
门外焦急的敲门声立刻便停了。可那小太监到底不放心,“江妃娘娘,您是睡下了吗?”
那黑衣人大力地点头。
江书:“是。本宫用了皇后娘娘赐下的安神茶,十分困倦,已是睡下了。”
“既是睡下了,刚才又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江书语气刻意压得极低,听起来像是刚刚睡醒一般,“是本宫睡迷了,不甚碰落了门后的花瓶。”
“奴才进去给您收拾吧?”
江书飞快地看了那黑衣人一眼。
只见那黑衣人闻言,疯狂摇头,眼中露出威胁的光。
“不必了。”江书轻声道,“本宫的贴身丫鬟已经收拾好了。本宫也倦了,你下去吧。”
“这……不看着娘娘安然无恙,奴才没法子回去复命啊!”
眼见那刀在阿翘脖子上越割越深,阿翘一张小脸死白死白的,眼见是人事不知了。
江书急道:“本宫说不用,就是不用了!你敢不听本宫的话?!你没见本宫已经关门闭户,连窗户都上了锁,就是不愿你们这些奴才进来打扰!听不到吗?给我滚!”
她声音听起来激动异常,最后几个字都喊得破了音。
片刻后。
门外传来一声:“那奴才便退下,如实禀报皇后娘娘了。”
“快去!”
门外声息渐歇。
“呵呵……”那黑衣人居然冷冷一笑。
手一松,已陷入昏迷的阿翘软软跌在地上。
那黑衣人压低声音,“人人都说江妃娘娘是个聪明狡黠的,我看却未必。为了一个死了的奴婢,连自己的命都豁得出去。”
他跨过地上的阿翘,一步步朝向江书走来。
“江妃娘娘这般心肠,不适合在这宫中活下去。既如此,我今日便送你去死!”
江书:“本宫尸体上若有伤,你如何向你的主子交代?”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黑衣人对着江书高高举起手中刀刃。
江书一步步后退,路过窗户。
那黑衣人像逗弄倦了猎物的猎手,猛地朝江书冲来!
江书背后便是墙壁,她避无可避。只能闭上眼睛。
“咣当”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来临,倒是耳边响起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江书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只见她刻意提点过的那扇窗,已被人从外撞破。
正是沈无妄站在自己跟前。
他手中长剑,已把那黑衣人刺了个对穿。
江书心口一松,身上软软地再无一丝力气。她只觉地上的青石砖,直向面门扑来。
察觉到自己是要摔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身子就要落地的那一刻,江书只觉腰身一暖,是被沈无妄一双大手,紧紧抱在了怀里。
江书只觉头晕目眩,她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先救阿翘……”
“你那宫女失血过多,未必得活。”
沈无妄的话,此刻显得冰冷遥远。
“我不管,”江书用力咬着舌尖,迫使自己清醒,“我就要她活着,你、你一定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