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叫了声义父后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周通连忙过去为柳清把脉,谁知道柳清的体内竟然空空如也,一点真气都没有了。
门外突然又有人来报,说是天鹰帮派了个使者前来。
天鹰帮的使者,这可是大事,周通连忙派人将柳清抬了下去,吩咐左右请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疗。
就这样,周通忐忑不安的召见了天鹰帮的使者,孰知,那个使者前来却给罗刹堂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占尽优势的天鹰帮居然有意和罗刹堂议和。
周通几乎是瞬间就懵了,当时的情况是,天鹰帮实力大涨,不但占据了城北和城东这凉快油水最充足的地方,而且张狂又筹措满志地想要一统整个洛邑的地下势力。
罗刹堂是个什么情况呢?
当时罗刹堂的地盘只有一块,就是城西,丢了城北和城东后的罗刹堂,收入来源最起码断了八成。
更重要的是,因为罗刹堂连战连败,弟兄们伤亡惨重,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逃的逃。
从最巅峰拥有八百多好汉,现如今却只有一百多个带伤的弟兄,整个罗刹堂都是人心惶惶,兵无战心,将无斗志,就连周通,每天也只是以醉酒来麻痹自己。
可以说,对天鹰帮而言,只要一鼓作气,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消灭罗刹堂,但是天鹰帮却放弃了这个大好的机会,要与他罗刹堂议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周通还是大喜过望,连忙答应了来人的要求,他知道,现在的罗刹堂最需要的是休息,只要罗刹堂能喘口气,渡过眼前这道难关,罗刹堂将来就能保存下来。
使者临走前,吐出了一行意味深长的话:“您的儿子,是个好汉。”
周通被这番话弄的莫名其妙,一向老谋深算的他,却是根本不明白使者话中的意思。
送走了使者,周通赶到了柳清的房间,这时候,大夫却是刚刚诊治完毕。
看着大夫摇头,周通心中一惊,赶忙问情形如何,柳清的伤势到底严不严重,能不能医。
大夫先是看了一眼周通,才叹了口气对周通说了起来,虽然大夫说的很含蓄,但周通还是听明白了。
那个大夫的意思说,虽然柳清性命无碍,但是伤势太过沉重,即使能够好起来,日后武功也不能寸进。
一个武者,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实力,而武功不能寸进,这绝对是对武者们而言最残忍的惩罚。
周通霎时间一惊,一直都把柳清当成他亲生儿子看待的周通,这一刻犹如被九天雷霆劈中,傻了。
同样身为武者的周通,当然明白,这个消息对柳清意味着什么。
周通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柳清的房间,临走之时只是对大夫交代了一句,一定要把柳清医好。
直到后来,周通才知道,原来柳清是单枪匹马杀进了天鹰堂的总部,一路上砍翻了十几名天鹰帮的汉子,这才将天鹰帮的张狂给引了出来,立下赌约,若是天鹰帮赢了,他自愿死在张狂的刀下,并且罗刹堂也全部归顺天鹰帮,天鹰帮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得到整个罗刹堂。
而若是天鹰帮输了,则天鹰帮就要放罗刹堂一马,若非罗刹堂主动挑衅,十年之内,天鹰帮不得进犯罗刹堂。
当时柳清才刚刚踏入后天之境,只是一名六品的武者。
而张狂,却已经在五品武者的境界呆了不知道多久。
张狂自信满满,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柳清的赌约,因为他自己觉得,这个简直是上天给他张狂送来的大好机会。
虽然天鹰帮实力强悍,远远超出他罗刹堂,但张狂深知,即使天鹰帮最后真的灭了罗刹堂,他天鹰帮的损失恐怕也不会小,毕竟罗刹堂在洛邑城呆了这么久,其底蕴根本不是天鹰帮所能相比的。
这个赌约对张狂可以说是有益无害,不但可以减轻麾下弟兄们的伤亡,兵不血刃地收复罗刹堂,若是张狂最后胜了,还可以增强麾下帮中的凝聚力。
这可以说是笔稳赚不赢的买卖,根本就没思考多久,张狂就点头答应了。
在天鹰帮众目睽睽之下,张狂把柳清带到了一个密封的屋子里,那是张狂平时练功的地方,除了张狂之外,平时根本没有人进去过。
天鹰帮的所有人都留在了外面,所以并没有一个人观看到他俩战斗时的情景,天鹰帮的汉子们只听到练功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持续了几个时辰,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天鹰帮所有的汉子们等的心里发毛,但是没有张狂的命令,他们又不敢冲进去看个究竟,只能站在门外干等。
最后,打斗声终于停止了,但首先从门里面走出来的并不是他们心中期盼的帮主张狂,而是柳清,浑身都是鲜血的柳清。
天鹰帮众人大怒,认为柳清谋害了他们的帮主,纷纷拔起刀来,说是要为张狂报仇。
然而,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张狂却是走了出来,虽然全身都没有伤痕,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浓浓的疲倦。
张狂制止了手下的冲动,不但说要放柳清走,而且下令,从今天起,天鹰帮的所有弟兄们都不准与罗刹堂发生冲突,更不得私自过界,否则他必将施以重罚。
在天鹰帮汉子们愤愤不平的目光中,柳清坦坦然地走了出去,一步一个血印,甚至还面带微笑。
隔地近了,天鹰帮的人们这才看到柳清全身上下那些多的让人恐怖的伤疤,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身体里居然还能流出这么多的血
想到这里,周通的目光不禁有些湿润了,有些感慨地道:“孩子,我周通对不起你啊,罗刹堂这么多弟兄,也都欠你的啊。”
柳清浑身一震,孩子,多少年了,周通这是第一次用这么亲切的称呼他,在柳清的眼里,周通一直都是个严父的角色,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称呼。
自己辛辛苦苦等了这么久,多少次血与剑的磨练,多少次生与死的徘徊,自己盼着的,可不就是这一句话么?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义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并不是视而不见,或者是忘记了他柳清。
而现在,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柳清双目噙泪,心中纵是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吐出了短短地两字:“义父。”
周通哭了,柳清也哭了,就在这个旷阔的大厅里,就在这个罗刹堂神圣的殿堂里,父子二人互相拥抱着失声痛哭。
“孩子,你走吧,我周通这些年还积累了一些财富,就放在我屋子里的柜子里,你去把它拿了,远走高飞吧,随便找个地方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过了半响,周通才哽咽着对柳清说道。
柳清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两下,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周通这番话完全就是在交代后事了。
双眼一红,两行泪水滚滚落下,柳清哽咽道:“既然义父都已明白,为何不与清一起走呢?”
凄然一笑,周通闭上了眼睛:“我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罗刹堂是我一手创立的心血,你可以走,但我绝对不能走。”
“义父,你不走,孩儿岂可丢下您老人家独自逃生?”柳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定的目光:“我誓与义父罗刹堂共存亡,义父不走,我也不走!”
“傻孩子,义父已经是一个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的人,你不同,你正值壮年,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又何必陪我这把老骨头葬送大好的时光?”双手抚摸着柳清刀般坚毅的脸庞,此时的柳清已经不在是那个瑟瑟发抖的孩子,经历了血与火磨砺的柳清,脸庞棱角分明,摸上去有着粗糙的质感。
周通心中感叹着,这一辈子他最得意的事情,恐怕就是收了这个义子了罢。
陡然周通一个手刀重重地劈在了柳清的脖颈处,闷哼一声,柳清应声而倒,周通连忙抱住柳清栽倒下去的身体,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地道:“孩子,义父犯了很多错,但今天绝对不能再错下去了。”
将柳清的身体放到椅子上,周通猛地站了起来,大喝道:“来人。”
“诺。”黑暗处,突然出现几个大汉的身影跪倒周通的身前。
“我命令你们,把柳香主送出城,记住,一定要把他绑起来,十日后才能给他恢复自由,明白了吗?”周通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自己身前的汉子。
“明白了。”汉子们轰然应命。
“好,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兄弟,我、相信你们。这是一万两天宝钱庄的银票,在大路上任何一家商行都可以支取,你们带柳清去吧。”周通大手一挥,从他袖子里飞出一张银票,飘到汉子们的身前。
汉子们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露出了狂喜,一万两,这简直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
其中一人连忙把银票捡起来收好,其余众人纷纷爬了起来,将柳清抱了下去,然而周通却是转过了身体,没有人注意到,在他转身的刹那,一滴浑浊的老泪无声地滑落在地。
“十日后,恐怕战事也能了结了罢,我罗刹堂和天鹰帮谁强谁弱,也能见个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