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照射着凉亭的整个东侧,暖暖的感觉笼罩在身上,不知为何却丝毫温暖不了我的心,那颗满是离别伤痛的心。
拿起两个比较好看的瓶子,我一脸郑重的看着灵彦而后脆脆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丹药?”
灵彦凝眉看我,我想估计是装得太假,被他看出来了,可即便被看出来了又怎样,我要的只是白夙能够放松一些,视线看去,却看到白夙不知何时走到白念的面前蹲下了。
看着父子两人对视,白夙好像在跟念儿说些什么,只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白念不住的摇头,白夙却已经生气的掐住了小念儿的两侧肩膀,那样子显然已经用上了力道。
“白夙,你在做什么!”不放心的出声呵止,白念是我的心头肉,我说过即便是白夙也不准碰他一下。
白夙整个人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而那白念却转头看我,小脸上满满都是笑意,看着那明显是讨好的笑意,却让我感觉那小家伙笑得很鸡贼。
看着那小子眯着眼睛,露出满口的大白牙,十分虚伪的说道:“娘亲放心,爹爹才不舍得打我呢!毕竟他连最宝贝的东西都给了念儿!”
我有些好奇,于是将已经看着我想要说话的灵彦扔在一边,转身来到白夙身旁一同蹲下,开口问道:“最宝贝的东西,你的意思是,你爹除了娘亲还有别的宝贝,还是最宝贝的!”
白夙估计是一头的黑线,毕竟我这是在跟儿子开玩笑,整个凉亭里立刻想起不怀好意的笑声,却只有白念一本正经的说道:“念儿和娘亲自然是爹爹最最宝贝的东西,可是那个什么女娲之心的东西说起来也很宝贝呢!”
我疑惑的转头看向白夙,却不想竟然在白夙的眼中看到了泪水,那泪划过眼球最后凝成一滴挂在长长的眼睫上,晶莹的似珍珠,饱满而晶亮。
“白夙,怎么了?”我转头看向白夙,这是我第三次看到白夙哭,他的泪水太沉重,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一场劫难,所以我很在意,很想知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白夙恍惚回神,笑得有些牵强,而后捏了一把白念的鼻子说道:“若是知道你到处拿来显摆,我一定不会让你将那心强行吞噬。”
忍不住缓缓点头,此时的我才有些明白,为什么白夙要依靠丹药才能提升自己的法力,原来是将宝贝给了小家伙,恩!也是,若不是这样,白念这个小屁孩又怎么可能一出生就能抵抗住喃鏖老祖的致命一击,然后救下白夙呢!
“那,你这是后悔了?”转头看向白夙,我听见灵彦已经开始收拾那些丹药瓶子,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虽然明知道那些丹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过总归还是想要留下来占为己有的,若是以后白夙,或是白念刚好有用,这也算是我留给他们的小小礼物了。
拍了拍白夙的肩头,我还顺手搓了搓小念儿的头发,转头立刻对着灵彦说道:“住手!您将我的丹药装起来要做什么?”
凌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脚步移动了一下,而后竟然在这本就有些混乱的场面上,又加了一把火,抬高了音量说道:“白藤说,想要你去送送她!”
我缓缓的起身,有些不得其解的看着凌白,不明白为何白藤一定要我送,才走了一步,就被凌白止住,我再次抬头看他,却不想那厮很不给面子的说了一句:“不是你白灼!而是白夙!藤儿想让你送送她!”
我眨了眨眼睛,半晌都没能让已经有些卡壳的脑袋继续工作,灵彦此时也掺和进来,一下又一下的将那些玉瓶扔进百宝袋,像是恨不得当着我的面将那些玉瓶摔碎一样,我整个人就好像置身在喧闹的菜市口,仿佛周围的喧闹都与我无关,而我则是被这氛围挤出来的无关紧要的人。
白夙没有说什么,而是看我一眼,草草的交代一声:“我去去就回!”就这样跟随着凌白扬长而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夙临走前回头看我的一眼,让我忍不住心惊肉跳,仿佛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还没有意识到心底的担忧究竟是什么,我就已经开口了:“白夙!”
白夙回头看我,嘴角挤出十分隆重的一抹笑,我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却不想白夙居然笑出了声音,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竟让我的心再次紧了一下。
“娘亲,放心!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答应念儿了!”
白念抓住我的左手,虽然没有触感,不知道白念的小手此时究竟是热热的,软软的,还是已经长得像他爹爹的手,十指修长却骨节分明,时时都是温热的。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我无奈一笑,估计是最近太紧张了,白夙只是送人,又不是去送死,一会应该就会回来了。
事实证明,我再次错了。
白夙走后,我将灵彦好容易装好的百宝袋抢了过来,顶着会被黑曜训斥的危险,很不客气的颠倒黑白,把灵彦气个够呛,结果黑曜居然也十分配合的帮腔,一会的功夫,我就将灵彦据说是三万年来炼制的丹药全数昧了,而且还是十分的“光明正大,义正言辞。”
将百宝袋交给白念之后,我这才发觉从白夙离开之后,我这个大哥和二哥就好像一直是在故意跟我吵闹,就在我回神的这一回,白夙就已经走了又两个时辰了,明明只是去送人,应该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啊。
“灵彦,我知道你们有事情瞒着我,真的不能说吗?”
等得焦急,我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陪我坐着喝茶的灵彦,若雪已经将晌午的膳食送了过来,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白念没心没肺的抓了一条大鸡腿,不由分说的放进嘴里就吃,我看得很开心,刚想开口夸一夸我的宝贝,却不想那个跟着饭食一同过来的白静,居然先一步开口了。
“真能吃!吃这么多还不长个,果然是浪费粮食!”
我有些恼怒,白静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而且还处处针对这小念儿,我这个当娘的哪里能忍得,于是扔了筷子就对着白静冷冷的说道:“心情不好就给我一边呆着!”
白静猛地抬头看我,而后眼中都缀上了泪,将手里的筷子一扔,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这饭也吃不消停,我没了胃口,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儿子吃,今天的念儿很奇怪,平时最多也就两根鸡腿的,今天居然连鸡翅都被他一同吃了,虽然也知道孩子多吃一些长得快,可小家伙这也吃得太多了,不会撑出什么毛病吧!
“念儿好了,别吃了,不然会肚子疼的!”
白念满口的肌肉,抬眼看我,却将手里的东西拿得更远,戒备的看着我,欢呼不清的好像说了一句:“我不要,我要多吃,快些长大,好保护娘亲!”
起身将孩子抱起来,我抱着白念在须弥山上闲逛,说是闲逛,其实是我不放心白夙,想着带着白念在山上转悠转悠,兴许就能遇见送人回来的白夙。
可走的我两条腿都酸了,等得太阳都羞怯的回家了,只有一抹火红的烟霞还挂在角落的天空,我都没有看到白夙。
入夜我将白念送给若雪,找了一件斗篷,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见到白夙,我感觉我整个人就要疯掉了,暗暗的告诉自己,最后···,最后再找一遍须弥山,若是还没有找到出山找,无论如何也要将白夙找回来。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在那个山洞里找到白夙。
月光依旧很偏心的照亮须弥山的每一个角落,就连那只有一条缝隙可以见光的山洞,都被这月光照的十分明亮。
本来我就要错过山洞的,却不想就在靠近山洞的时候,看到了几滴血,几滴还没有凝固的血,我心里猛地一紧,而后快步走进山洞,却不想居然在水潭了看到了一个漂浮着的男子。
灰白相间的衣料很是奇特,就连那寒潭都像是被什么染了颜色一样,不再是记忆中的清澈。
脑中忽然想起山洞口的血迹,我不顾一切的冲进水潭,将那个正面朝下的男子翻转过来,盈盈水光之中,我看到的是双眼紧闭的白夙。
因为着急,我逃入水潭的时候并没有用仙法护体,此时看到白夙的脸,我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晚年的冰窖一样,几乎只用了一瞬间我感觉就连身体里的血都已经是冷的。
将白夙的头抱在胸口,我再次拖着生死不明的白夙向寒潭的边缘走去,却在经过那个裂缝的时候再次停住了。
眼见好像看到什么,我不敢转头去确认,却依旧能够确定我看到的东西绝不应该出现在白夙的身上,呆了许久,直到感觉双脚都快麻痹的时候,我这才终于鼓足勇气缓缓转头。
那寒潭的水面上漂浮着很多像是银色丝线一样的东西,而那些银色丝线就这么散落在白夙的身体周围,我不可置信的低头去看,只有一个胳膊能够用力,我只能将白夙的头夹在左腋下,光线下白夙那一头就像他眼睛一样的黑发不见了,却而代之的居然是白色,一根根苍白的丝线就这样连接在白夙的头上。
我咬唇忍住自己想要嘶吼的冲动,流着泪将白夙艰难的从水池里拉出来,顺手在一旁燃了一堆火,而后又不放心的施法将火堆包裹,这才再次回头看向白夙。
那张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紧闭着我熟悉的那对乌眸,白夙就那么平静的躺在地上。
借着火堆再看,此时才终于知道那灰色的东西居然是血,白夙的整个后背都被血水浸透,我咬牙将白夙身上已经破败不堪的衣服退下,看到的却是一条条深深的伤痕,血肉崩裂、皮开肉绽。
有些衣服竟然已经嵌入到了皮肉之中,我不住的擦拭着眼泪,手指乱颤的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帮白夙处理伤口,却不想就在此时,白夙终于动了动,有了细微的反应。
我瘫坐在地上,无力的等着,一只手就算我想做什么也只显得更加笨拙,既然白夙醒了,我更想知道的是,白夙这一天究竟去哪里了,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一头的银发究竟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