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岛放在二十一世纪都有够原始,何况是现在。
很难想象飞船战舰满天飞的年代还会有这种地方,就是以前霍尔拉克海姆都没这么夸张,他们只是看着比较民俗一点,该有的设施并不少。
这里……就和刀耕火种没啥区别。
但大概是A类分级,陆秋和桑卡斯只是被带到一堆房子里,分别安置。
“这个分类是按什么分的?”见对方态度还好,她又开始打听。
“看你对待阿特拉蒂人的态度。”她冷冷说道。
这一两周的时间能看出来啥,估摸着就是看平时对把他们带到这的阿特拉蒂人的态度。
确实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小屋倒是有模有样的,热带岛屿上的建筑一般都会抬高一些防止潮气和积水,往上三级台阶的平台上铺着平整的木地板,还有木质栏杆,只有一间屋子是全包围的,其他的部分都是开放式的。
每栋房子都是独立的,打开门,里面只有简单的木质家具,床上铺了棕榈树的叶子,没有被子。
但现在的温度确实不需要这玩意。
窗帘是柔化后的植物纤维织物,也没玻璃。
可以说是四面透风。
“整个居住区都有滤光膜,但沙滩上没有,建议你们没事少过去。”那人看她转了一圈,没有提出异议,继续说道:“这里可没什么多口味营养剂,不过还是供应差不多的东西,每天可以去食堂领。”她翻出来一张质感奇怪的地图给陆秋,上面的标记挺简单的,但方便看懂,各个重要机构也都标了出来。
几个区各有分工,除了食堂还有医院、办事处,还挺成熟的社区划分。
“你们的伴侣如果申请的话每周有两次见面机会,具体时间会通知。”
“那我们在这要做什么呢?”
那人露出有些难以理喻的表情:“当然是帮着干活,你不会指望这些房子和食物供应是地上长出来的吧。”
根据等级划分,岛上每个人要承担的分工不一样。
A类工作相对轻一点,B类稍重,C类农奴。
“还有其他划分吗?”
“当然,你会看到的。”那人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忽然有人来叫她,两人低语,好像是工坊那边出了什么事,她让陆秋不要随便乱跑,死了不负责,明天有人来带她上工,就很快离开了。
从他们的对话里,陆秋知道领她来的那个人叫热娜。
S还是D还真不好说,不过她觉得S的可能很小,如果真有S,应该就是她们这些管理者,那么她大可以直接说。
D的话,C都是农奴了,D还能更惨吗……
刚到第一天,没给他们安排活,她也没带什么行李,还好这里有透光膜,不然一直穿着防晒衫也太痛苦了。
她身上干了以后一搓一堆盐粒子,咬得皮肤有点疼,准备先找点淡水洗一下,屋子明显没有水管。
她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井之类的,不过别人门口倒是有个水缸。
真的,太复古了。
桑卡斯住的地方在A区另外一头,再往外走还有一条溪流,她准备过去看看。
大概是因为白天都在干活,所以整个生活区都没怎么看到人,这里被树林和其他区域隔开,一个个空着的小木屋让这里更是静得让人害怕。
她没有一间间找,桑卡斯就坐在他小屋的门口。
“你那边还好吗。”看到她,他招了招手。
“还行吧,应该都是一样的。”她扫了一眼四周,连房子的版型都没大差,而且人并不多,住满的话估计十五个,其他分类不知道和他们一不一样:“你知道哪里有淡水吗。”
他摇摇头:“抱歉。”
“没什么,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上岸以后桑卡斯看着脸色稍好,但还算不上健康。
A类也要做工,不知道他熬得下来不。
这片明显没开发,她踩着半人高的草,有些不耐烦,跳起来在树枝之间几个起伏。
溪流离住宅区边缘并不远,她很快就听到水流声,最后一个远跳落地,差点踩到一个人。
双方都很慌张,她往旁边一闪,对方往水里一缩,勉强平安落地。
“哎你别走。”对面偷感很重,见到人就要迅速离开,被陆秋涉水一把抓住尾巴。
他奋力挣扎起来,本来水流是往他离开方向流的,哪怕是有这份助力,他还是被提了上来。
拎出水,陆秋才发现对方很小一只。
反正没克里昂长,看着未成年。
“你是米迦勒吗?”
听到这句话,对方强力的挣扎才停了下来:“你……认识桑卡斯吗?”
陆秋把他放在岸边,对自己的无礼道歉。
“没关系,我怕别人发现我就会告诉他们,这样我就不能来了。”
他侧坐在地上,尾巴是鲨鱼那种灰蓝色,但半透明的耳鳍在阳光下有淡淡的珠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圣海血脉?
而上半身则穿着件白衬衣,铜色的头发软软贴在脸颊上,婴儿肥还没退。
“他们不准你们来这边吗?”
“嗯,只有申请以后能来,申请至少要三天审核。”他甩了甩头发:“我怕桑卡斯不习惯,所以偷偷溜来想看看。”
紧赶慢赶确实是一周两次。
“我来这的路上看到他了,他看着还好,你们平时在哪呢?”
“不一定。”米迦勒摇摇尾巴:“他们还没给我安排什么事。”
想想也是,这娃也就克里昂一半多长,怎么看都是个未成年。
“那别人呢?”
“嗯……你带桑卡斯过来,我就帮你打听。”他有些狡黠地说道。
“行。”看来是不知道了,不过这孩子看着挺机智的,说不定之后真能帮到她:“我带桑卡斯过来,你帮我打听一下凡尔纳在哪,在做什么。”
“成交。”他很干脆地答应,伸出手。
陆秋握了握,算是约定成立。
“不要让别的人知道,我听说他们会把不听话的血族关起来不给吃饭,或者丢到太阳底下。”米迦勒最后小声叮嘱道,仿佛害怕大点声就被人听到了。
要感谢大白天居住区没啥人,她带着桑卡斯来回也就二十分钟。
很能明白克里昂那种不走正常路的脑思维了。
“米迦勒,你怎么在这。”
刚才陆秋没多说,只是说带他一个人,她去而复返,桑卡斯还以为是要他帮什么忙。
“我来看看你。”米迦勒往岸上爬了爬,看到他明显很高兴,眼睛都亮了。
“你不应该在这吧。”可是桑卡斯一反常态,忽然变得严厉起来:“今天也不是见面日。”
他的口气让米迦勒忽然变得不安。
“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所以来看看。”他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我能怎么样。”他依旧冷硬地说道,随即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这种性格,哪有人愿意跟你做朋友。”
他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让陆秋也摸不着头脑。
这几句话就让她脑子里出现一个经典的刻板家长形象。
如果他一开始就是这种态度,陆秋可能都不会和他说两句话。
桑卡斯几句话就把米迦勒怼得没脾气,几乎可以说是仓皇而逃,也没说下次会不会来了。
“以后你别来了,别害”
等他游不见以后,桑卡斯板着的脸才一下松活起来:“抱歉,他……太粘人了,我怕以后他一个人不能自己生活。”
人家两个人的事,陆秋也不好说什么。
“抱歉我没跟你商量就把你带来。”
“不,应该要感谢你,如果让他一个人乱来的话还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乱子。”
她把桑卡斯带回去,他又继续坐在廊下,安详又枯萎。
他体重很轻,虽然身上裹得严实,但不难看出他的消瘦,在水里都有些不良于行。
陆秋见过人将死的样子,直觉桑卡斯活不长,所以理解他现在扮黑脸赶米迦勒走。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他难得问了一句。
“学生物的。”她放下人又要走。
“真好啊。”
没头没尾的一段谈话,她等了一会没等到下句就回到水边。
考虑到这里随时可能有人逆流而上,所以她只是全身泡进去随便洗了洗。
这水一直绵延往山上去,应该是山泉水或者过滤的地下水,因为在地表有一段时间了,泡着也不算很冷,和在海水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闭着眼,别的感觉就格外明朗,借着水流的传递,远远的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吟唱。
平时忽略的这些感觉似乎都在复苏。
不知道现在克里昂到哪去了,圣海血脉又会怎么样。
这些人到底和要和联邦谈判的是不是一伙的。
他们把这岛上的人抓起来,最终目的是什么。
她有自信硬拼不会输,但现在知道的事还太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过几天克里昂第一次申请见面如果通过的话就能商量一下,看看他这段时间和那些阿特拉蒂人接触以后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她明天也许今晚就能见到在这个岛上生活的那些人,也能打听一下别的消息。
这岛天气太好了,好到让人没有一丝阴霾。
耳边的歌声忽然停了,而且传来一丝不一样的杂声。
“你不是背对着我么,这都能发现?”
米迦勒被抓住手腕,带着陆秋一起浮出水面。
“我感觉很灵敏的。”她把眼前的乱发抓到脑后:“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才米迦勒被骂跑,陆秋心里还在打鼓他记不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而且他和桑卡斯关系不好的话,她就没什么交易筹码了。
“我……我就是想偷偷看看他。”
这小子刚才被骂得脸都青了,还真是不记仇。
“我送他回去了。”
她不太确定要不要告诉米迦勒自己的判断,想想还是觉得算了,这种话总不应该由自己一个刚认识他们俩不久的人说出来。
而且米迦勒未必不知道。
“我们的约定你记住了吗?”他和桑卡斯不欢而散,她多少有点怕他赖账。
“我知道,我就是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凡,凡尔纳有什么特征,有什么话要让我带吗?”
小孩儿哥的守信让在成年人世界把心磨得冷硬的陆秋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怀疑担心都很小人之心。
死了很久的良心忽然痛了一下
“我叫弗尔,凡尔纳的头发和尾巴都是银白色的,很显眼,你会认出来的。”
至于要带什么话嘛……
“就说我很好,不用担心。”
“你和他是,那种关系吗?”小孩儿哥睁着纯真善良的大眼睛,阿特拉蒂人特有的湖蓝色,比克里昂的眼睛更清澈单纯:“不用说什么我耐你,唔!”
他被陆秋手动禁言,才温顺地甩甩尾巴示意自己不说了。
“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说到他的时候眼神很温柔,我在水族馆看到过很多情侣,不会看错的。”
好地狱的观察视角。
“还是你们还没表白,我可以帮你,这个我也经常做,只要……”
“够了,不用说。”她举手投降。
怪不得人家恨呢。
她叹了口气:“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他脾气不好,凶你的话我先帮他道歉了。”
“没事啦,我也会遇到很多不讲理的人的,你每天晚上月亮到头顶的时候来看看,我有消息会来找你的。”
米迦勒这次是真走了。
陆秋也回到居住区,她转向办事处,想问问蓄水缸在哪弄。
穿过树林里的小道渐渐能看到人了。
她这才发现两边隔着围栏,三米高左右,对强一点的血族大概没啥用,但拦一下普通人应该够了。
“打扰一下,我是刚来这里的,我叫弗尔。”她顺利找到一间刷成白色的土屋,门开着,她敲了敲门在门口问道。
里面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翻了翻一个册子:“新来的?”
“对,我想问一下,这里的淡水资源要怎么获取?”
这说法怪怪的,但能听出她的诉求:“雨水或者溪水,得自己解决,或者用积分跟人买。”
救命,真的过于复古了。
“那,有水缸吗,我看别人门口都有。”
“也得用积分换。”
“能赊吗……”
“不能。”
见她沉默,对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还以为是以前在家吗,在这里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是阿特拉蒂人的规则吗。”
“不,这是岛上的规则。”
她不想那么快成为刺头,深吸一口气,转了出去。
很期待明天,这下观察周围来往的人,也似乎能注意到一些差别。
太好了,她现在非常期待这个小岛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