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轮,封不觉的战术并没有变,他依然翻出了三张未知牌,而且这三张全部都是一相明。
这样一来,桌面上的已知牌中又多出了三对对子,使得玩家翻到可得分牌的概率大大增加了。
接着,便来到了黑蝴蝶的回合。
按理说,她在这个回合还是可以再去翻三张已知牌来消耗自己的翻牌权的。
然而事到临头,她又一次动摇了
“这种局面,若是我还浪费翻牌权的话”黑蝴蝶计算着、犹豫着。
的确,在上一轮时,她的计划似乎还是行得通的,封不觉最后的那番分析说得也有道理。
可是,三张一相明的未知牌揭示后情况突变。
桌面上剩余的未知牌数量已经降低到了二十左右,接下来抽任意一张单牌的最低几率都在5上下,更何况已有那么多现存的对子。
假如是其他对手那还好说,但她的对手是封不觉
虽然黑蝴蝶与“乌鸦先生”的接触时间并不长,但仅仅是在这局对决中,她也已经强烈地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不妥协、不畏怯、不退缩
而且,他并不是单纯的鲁莽,他的确很强
根据封不觉此前的表现,黑蝴蝶几乎可以确信他在下一轮中还是会再翻未知牌的;以第十二轮的桌面来说,黑蝴蝶认为那没关系,但以现在的桌面来讲,一轮间结束战斗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切没办法。”几经斟酌之后,黑蝴蝶在心中暗啐一声,终究还是翻了未知牌。
结果,她翻到的是一张“无间地狱”。
这张牌的出现,便意味着她这一轮已经不可能得分了。
“呼”但黑蝴蝶见状后,反倒是松了口气,“也罢”她念叨了一句,随即就去翻了两张印象已有些模糊的已知牌来巩固记忆,结束了自己的回合。
“呵”这一刻,封不觉却是笑了,“已开始变化了吧。”
黑蝴蝶闻言,疑惑道:“变化什么变化”
下一秒,封不觉铿锵有力、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运势。”
“哈”黑蝴蝶的面具下当即露出了一副莫名的神情,“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运势呵呵之前说概率,现在要跳大神了么”
“哼”封不觉无视对方的嘲讽,顺势就开始了自己第十四轮的翻牌。
一二三
这次,他依旧翻出了三张一相明。
“哈哈哈哈”看到这局势,黑蝴蝶不禁风度尽失地大笑出声,“说什么运势变了,结果还不是翻出了最糟糕的状况”她摊开双手,“退一步讲就算真有所谓的运势,那我也是毫无疑问地占着上风啊。”她说着,便抬手指了指桌面,“我刚才那一轮的翻牌,虽然翻开了一张未知牌,但从结果来看一张相牌也没暴露不是吗换个角度来说,那是在不得不翻开未知牌的情况下,最佳的结果了不是吗”
“当然不是。”封不觉冷冷回道,“在不得不翻开未知牌的情况下,最佳的结果是得分。”
他说得很对。
“嘁”黑蝴蝶这回是啐出了声来,但无法反驳。
“另外,刚才的你,还并没有到不得不翻开未知牌的地步。”两秒后,封不觉又接道,“你在第十一轮是有翻过未知牌的,所以,刚才的第十三轮,你仍可以翻三张已知牌来消磨掉。”他顿了顿,沉声道,“你也应该那样做的”
“哼少胡扯了”黑蝴蝶听罢,厉声喝道,“那样才合了你的意吧”她自信满满地说道,“若是我那样做了,到了眼前这轮,你就会翻三张已知牌来空过了;而我则不得不在这一轮中去翻未知牌,给你留下绝杀我的机会。”
她说的没错,那的确也是觉哥可选的一种战术,但
“赢了不就好了。”封不觉听完对方的话,用轻松的语气回道,“假如你说的那种情况出现,你在下一轮、自己的回合中,直接取胜不就行了”
“废话算上你这一轮翻的三张未知牌和我自己在上一轮翻的地狱牌,一轮内取胜才成为可能。”黑蝴蝶回道,“若是你我刚才都翻了已知牌,那还可能吗”
“可能。”封不觉又用坚定的语气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否定了对方的说法,“只是概率比现在低一些而已。”言至此处,他话锋一转,“但在那个假定的情境下,运势仍在你那边,所以”
“还在说那些虚无的东西吗”黑蝴蝶听不下去了,她打断了觉哥,“看来我是看错你了,你也不过如此”
说罢,她便伸出手去,开始翻牌。
此刻,分数虽然还是33比24没变,但桌面上的未知牌数量只剩下了区区1,“无间地狱”1张,两两成对的一相明牌8张,而“两相已明”的牌已多达9张,翻出的几率达到了50
另外,由于未知牌的基数越来越小,即使不小心抽到一相明的情况下,再抽一张同花色牌的可能也不再是微乎其微的了。
然
以上这些,在概率上非常合理的东西,却统统被封不觉抛弃了。
“翻不到的。”就在黑蝴蝶准备去翻那第一手牌瞬间,觉哥冷冷地道出了这四个字。
结果黑蝴蝶翻出的,还真就是一张“一相明”。
那一瞬,黑蝴蝶面具下的神情扭曲起来,她的身子也明显一颤。
郁闷、恼怒、不甘类似的情绪在其内心升腾,难以压抑。
“我说了,运势变了。”封不觉的嘲讽却是紧随其后地到来,不依不饶。
“少啰嗦”黑蝴蝶压低了嗓门儿、恶狠狠地念道,“十八分之八的几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吗”封不觉接道,“那你再抽两张试试,我认为你依然抽不到两相明。”
“哼当我是白痴吗”黑蝴蝶冷哼道,“我都已经抽了一张一相明了,第二手只有翻到与其一样的牌才能得分,翻不到的话就是更多地为你揭示未知牌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翻到的话让你继续进攻如何”这次,换成封不觉打断了对方,他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
“你说什么”就连黑蝴蝶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的意思是,在你接下来的两次翻牌中,假如你能在任何一手翻到两相明的牌,我就把那一手当成是你本轮的第一次翻牌,让你再翻两次。”封不觉淡定地回道,“当然了,那种情况下,你必须翻已知牌来得分,不能再翻未知牌了;而在你得分之后,依然会得到三次新的翻牌权,且翻牌机制恢复到正常的规则。”他说着,举起两根手指,“简单地说,我的让步就这两次,即眼前你剩余的两次翻牌。”
“喂喂”裁判这时插嘴道,“你可不要自说自话,规则这种事情岂是你”
正当他准备制止觉哥时,突然,他身上的对讲机响了。
裁判只能暂时停止对决,并退后两步,接起对讲机、用手遮住嘴、低声言道:“请讲呃您什么可是这好的,我明白了”
虽然对决的双方听不清对讲机内发出的声音,但从裁判的态度他们也能猜到,对讲机那头的人正在命令他照着觉哥的话办。
“看样子你们老板也支持我啊”封不觉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并没有在看裁判,而是望向了二楼的主办者。
事实上,当对讲机响起的刹那,觉哥的第一反应就是将目光投向主办者的所在;不出所料的正是二楼的那位在发号施令。
“嗯”裁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身边的两人,接道,“那么既然身为非受益方的乌鸦先生主动提了出来,那我们就破例一次,不过”他说着,转头看向了黑蝴蝶,“这位女士,你是否同意这位先生的提议呢”
他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多余的,在眼前的局势下,黑蝴蝶根本不可能拒绝这种好事。
在她翻出一张一相明的牌后,桌面上已经变成了未知牌17张,一相明的对子6张,两相明10张,地狱牌1张的状况,假如封不觉不提出这个建议,那黑蝴蝶的选择无疑就是翻两张已知牌,然后将这个台面交给对手。
但是实际情况是他提出来了,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黑蝴蝶接下来的两手牌,第一手翻到两相明的概率就有1017,接近59;即使她这一手还是没有翻到假设她还是翻到了一张一相明,那么到了第二手她翻到两相明的概率就会提升到1116,近69的可能性
综上所述,封不觉提出的“让步”,绝对是名副其实的“让”,这和黑蝴蝶在开局时提出“后手”的那种“假谦让”是两回事儿。
所以才说,觉哥这种行为让人匪夷所思
“我同意。”出于谨慎,黑蝴蝶稍稍想了几秒,才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么请继续翻牌吧。”裁判得到答案后,便如是应道。
“这小子到底是为什么”在伸手的同时,黑蝴蝶面具下的双眸还在盯着封不觉看,她的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换成别人的话,可能她会下一个类似“这家伙被我给迷住了吧”这样的结论,但她知道眼前这个“乌鸦”不是那种人。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毫无根据地猜测,不过”就在这时,封不觉又开口了,“此刻我想猜一下”他在对方还未翻牌时,便说道,“你这一手,还是会翻出一张一相明来。”
“哼咒我也没用,你会后悔的”黑蝴蝶娇嗔一声,望着桌上那些未知牌,迟疑数秒后,挑了一张,翻出
结果一相明。
“岂有此理”黑蝴蝶转头怒视裁判,“裁判这不太正常吧刚才他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呃”裁判也被问得一愣,“没有啊。”
“你确定看清楚了吗”黑蝴蝶用的都是疑问句式,因为有金面愁这种前车之鉴在,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已经没人再敢再斩钉截铁地说对面作弊了。
“我当然看清了。”裁判回道,“刚才他的手脚根本就没接触过桌子,再者是他把话说完以后,你再动手翻牌的,他能做什么”
裁判的话有理有据,黑蝴蝶无言以对。
“可恶”黑蝴蝶又回过头去,瞪着觉哥,“说到底翻到一相明的几率还是有三分之一左右的,被你蒙对了而已,没什么好得意的”
“是啊,我本来就是蒙的。”封不觉却是坦然应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在猜啊”他耸肩道,“顺带一提我猜你接下来的一手,会摸到无间地狱。”
“什么”黑蝴蝶的心火被对方撩得都冒头了。
假如对方还说一相明,那也就罢了,她下一手抽到一相明的几率正好是25;然,觉哥居然说她会抽到“无间地狱”,那可是十六分之一的概率。
“不信啊”此刻,处于明显不利境地的封不觉,却显得有恃无恐,嚣张无比,“不信你翻啊。”
事已至此,不管对手说什么,黑蝴蝶也是断然不可能再去翻已知牌的。
眼前的这一手,基本就是决定胜负的一手翻到两相明,就有很高的可能连续得分、直接取胜;翻不到便会将大好局面拱手让人,回合了。
“要赢一定要赢我不会输的”望着桌面上那些散乱的牌,黑蝴蝶在心中不住地念道,“神啊如果你存在的话,请保佑我,这一手无论如何也要让我翻到两相明的牌”
“磨磨蹭蹭的在心里求神拜佛吗”这一刻,封不觉又一次出言,道破了对手的心事。
而黑蝴蝶虽然没有回话,但她那明显一怔的反应,等于也是印证了对方的说法。
“呵没用的”封不觉看着对方,戏笑着说道,“赌桌上没有神佛,只有魔鬼当你在上一轮的第一手时去翻未知牌时,你便在魔鬼的眼皮子底下暴露了你内心的那份动摇;由那时起,运势就变了你翻出的那张无间地狱,就是征兆。
“假如你在当时干脆就选择孤注一掷,再翻两张未知牌出来,也许还能挽回,可是你没有,你翻了两张已知牌,又在魔鬼的面前表现出了退缩。
“于是,魔鬼对你下手了,它让你在这一轮的第一手翻出了一相明这又是一个征兆;以你此前的运气,是绝不可能在超过五成的概率下翻不到可得分牌的。
“这个时候,我更加确信运势已经彻底转向,再让你翻两次也无妨,反正你是翻不到两相明的。所以,我才提出了那种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让步条件
“然后,你接受了,并且如我预言的又翻了一张一相明出来。
“接着,被逼到了绝境的你,在明显不合理的前提下,仍去质问了裁判关于我是否作弊的事;暴露了自己的愚蠢、愤怒以及在愤怒掩饰之下的软弱和无助。
“到了这个地步,你已经没救了你心中那祈祷的呐喊,便是宣告自己已经放弃思考、无能为力的呼声,是引导来魔鬼吞噬你的信号。”
封不觉的话语好似魔咒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就连一旁的裁判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另一边通过直播画面听完了这番理论的主办者则是露出了兴奋的、狂热的笑容
“一派胡言”数秒后,回过神来的黑蝴蝶用一声喝骂回应了觉哥,“赌桌上的魔鬼哼那算什么某种心理暗示起初一直在讲概率的家伙现在又言之凿凿地说起了什么运势,简直荒谬绝伦”
她大声说完这几句,顺势就抓起一张牌来,抬手一翻。
火、血、恶鬼、凄魂卡牌正面那栩栩如生、风格鲜明的图案,印入了黑蝴蝶的双眼。
在那短暂的一刹,她仿佛身临其境
这张“无间地狱”的出现,宣告了黑蝴蝶的回合结束,最终她在这连续的三手中,真的连一张可得分牌都没有翻到,而且还帮封不觉凑出了两对对子、并确定了最后一张地狱牌的位置。
“为什么”放下那张牌时,黑蝴蝶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再强调一下我并不是知道,而是在猜。”封不觉说时,低头看了那张地狱牌一眼,“这一手其实你翻到一相明的概率更高,而且你翻到一相明也能让我的优势更大,但我就是觉得你会翻到无间地狱。因为我若是个魔鬼的话,也会让你翻出地狱牌的这样更有象征意义、也更富戏剧性。”
说到这儿,他再度站起,准备进行自己在本局的最后一轮翻牌。
“那么”封不觉一边伸出手去,一边悠然地说道,“我就不客气的乘着这运势,收拾掉这残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