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了小灵。后者当即就领会了队长的示意,朝其点了点头。接着,小灵就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叹。
当小叹转头看她时,小灵已将自己面前的碗给端了起来,放到了嘴边
“我决定了”小灵盯着那碗恶心无比的肉汤,一咬牙一跺脚,道了一声,“喝就喝”
话音未落,她就张开嘴、捏着鼻子开始往自己喉咙里倒汤。
小叹见状,自然也明白了小灵刚才轻触自己的用意,所以他也一咬牙一跺脚,用双手捧起了自己面前的汤碗,强忍住生理和心理上的恶心感,愣是把汤吞进了腹中。
于是乎,在封不觉登场后的一分钟之内,奥因克盛出来的三碗肉汤就被地狱前线的三人给消灭干净了。而且,小灵喝完时,也学着觉哥的样子把碗给摔了;她一摔,小叹也就跟着一起摔。
待那哗啦啦的摔碗声平息时,坐在一旁的非口为王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啊”看着一地的汤渣和瓷片,非口为王心中暗忖道,“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想喝都没得喝了”念及此处,他立刻就抬眼瞪向了封不觉,沉声喝道,“姓封的你算计我”
“哈哈哈哈哈”封不觉仰天长笑,“对啊我就是算计你”他用一种贱气逼人的神态回道,“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非口为王也不是省油的灯,觉哥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他便已疾窜而出,扑向了灶台
然而
砰
下一秒,一记沉闷的猪蹄击体之声响起。
奥因克瞬间出现在了灶台边上,一拳就把正欲伸手去掀汤锅盖的非口为王给打趴在了地上。
“唔可”非口为王本想骂一声“可恶”,但他的话还没到嘴边,就发现自己胸中的下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很显然奥因克这貌似朴实的一拳,远比他想象中要厉害。
“真是放肆”奥因克看着趴在地上、正努力将气喘匀实的非口为王,冷冷念道,“谁允许你去动汤锅了懂不懂厨房里的规矩”
“说得好”封不觉自说自话地插了句嘴,并站到奥因克旁边、单手叉腰,趾高气昂地指着非口为王道,“就你这样儿的,没个十年八年的想上灶”
“你闭嘴”但奥因克扭头就朝觉哥喝骂了一声。
“喂喂我是在帮你说话诶。”封不觉一脸无辜地望着对方回道,“而且我没说错啊”他立即就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洗一年厕所、洗一年盘子、洗一年菜、再切一年菜、配一年菜”
“去去去”奥因克推了觉哥一把,打断了这无耻之徒的絮叨,“谁让你给我帮腔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在觉哥眼前扬了扬,“我告诉你,这也就是搁现在要是换了五百年前,就我那暴脾气,敢插嘴我一刀捅死你”
封不觉闻言,瞬时面露疑色:“五百年前啊您那会儿用的不是钉耙么”
叮叮叮叮叮叮
觉哥的吐槽刚出口,奥因克手中的菜刀顺势就朝他砍了过去,其出刀快若疾风、势如奔雷不过,觉哥也是早有准备,只见他旋身连退、毫发无伤,使得奥因克的砍击统统剁在了灶台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击石之声。
“一段时日不见,你小子身手见长啊”奥因克一轮攻击过后,也没有再续后招,只是停下手来对觉哥说了一句。
“过奖过奖”封不觉假惺惺地回道,“要说身手,还是奥兄你更胜一筹。”
“哼别跟我套近乎。”奥因克说着,就转过身去,朝着尚未起身的非口为王一刀劈下。
这位尸刀的新星还没从地上站起来,就被干净利落的刀力劈断了后颈。人头滚落后不久,他也就化为白光消散了
“所以这里的规矩就是”封不觉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把你端出来的汤喝下去就得死是吧”
“那不一定。”奥因克拿着沾血的菜刀,走到洗菜用的石池边仔细冲刷,“打不过我才会死不是吗”他顿了顿,“当然了,乖乖喝汤,也就不用跟我打了。”
他们这几句话一说,基本上就把这里的各种事件和fg都解释清楚了。
于是,封不觉的嘚瑟时间又到了:“瞧我来得及时吧。”他看向两名队友,“我就知道奥兄的料理肯定是好东西啊。”
“切不就是看出来的嘛”小灵虚着眼,低声应了一句。不过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免得暴露队长的情报。
其实,以小灵的智谋,加上她对封不觉的了解程度,她自然已经推理出了刚才那些事的来龙去脉
首先,当封不觉走进香积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用数据观察的手段直接看出那些汤的作用了。
随后,他就迅速拟定了战略,趁大家都还没回过神来便抢先喝掉了非口为王的汤,强行给对方竖起了死亡fg
接着,喝完汤的觉哥就在第一时间给机敏的小灵使了眼色,让她赶紧拉着小叹把汤喝掉。
这样一来“奥因克盛出来的”三碗汤就全都没有了。
就连那个“摔碗”的动作,也是封不觉计算好的他早已想到,如果他们三人喝完以后桌上仍放着碗,那非口为王没准还能通过吃掉碗里的残渣来避免触发“没有喝汤”的死亡fg;但封不觉和队友们把碗这么一摔,非口为王的活路便也彻底断绝
虽然小非同学在看到地狱前线这三人的行为后也意识到了必须喝汤才行,但自己去动汤锅显然是不明智的举动在这里,玩家只有接受“奥因克盛给你的汤”才行,自行去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同样是死
“行了,别啰嗦了。”奥因克打断了他们,“我赶时间,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
闻言,封不觉和两名队友只是稍微交换了一下眼色,便达成了共识。
“镇子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觉哥显然是与npc交涉的不二人选,所以他当仁不让地发问了。
“前天夜里,有三个人进寺盗宝。”奥因克也不说废话,一开口就是正题,“他们杀死方丈,夺走钥匙,侵入石院的宝塔中,连破九九道禅门禁印,导致六阖镜破封而出。”
“六和镜”封不觉用疑问的口气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因为发音相同,此时觉哥以为奥因克说的是“和”。
“一千多年前,有个妖道”奥因克接着解释道,“此人法术高强、且阴狠歹毒他竟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收集上万人的鲜血,祭炼出了一件大凶大恶的法宝”他微顿半秒,“那就是六阖镜。”
话至此处,奥因克已洗净了手上的菜刀,缓步走到了灶边,靠着灶台站定:“所谓六阖,即是天地生灵,六道轮回。如今这六和寺的六和,是后人误读所致。”
“那这六阖镜这会儿觉哥已知道是哪个字了”封不觉接道,“又是如何被封入六和寺中的呢”
“简单地说有个得道高僧舍己救世,和那个妖道同归于尽了。”奥因克回道,“后来,那个高僧的弟子们将其生前所用的法宝迦叶石塔安置于此,用重重封印将六阖镜镇入塔中,并且在宝塔周围建寺,以便后世传人可以世代看守此物。”
“明白了”封不觉点点头,转而问道,“嗯再说说那三个盗宝者吧,他们都是什么来头现在何处”
奥因克略微思索几秒,回道:“严格来说,那三个也不都是人其中领头的那个,是当年那名妖道的徒孙,道号妙胥子。这厮半人半妖,平时喜欢化身为年轻和尚的样子;他不但精通道术和妖法,还研究了许多禅宗的法门。”
“哦难怪那道禁印也没拦住他”听到这里,一旁的小叹摇头晃脑地接了一句。
“那第二人”奥因克随即又道,“是个女人,是江湖人称红莺的大盗。这是个非常古怪的家伙,以你们人类的角度来看,她无疑是个美女,而且她武功很高,也不缺钱财但是,她偏偏喜欢做贼”
“偷窃癖吧。”小灵接道。
“如果只是喜欢偷的话,可能是偷窃癖”奥因克接道,“可是她不止喜欢做贼,还喜欢做娼。”他耸了耸肩,“一个挥挥手就买下整座妓院的人,却主动委身于最下等的娼寮,这不是偷窃癖吧”
“那就是哔咯。”封不觉脱口而出地应道,只是他的话被系统屏蔽了,没人知道他说出了什么奇怪的名词。
“是什么也无所谓了,反正她也已经被那边的小子杀掉了。”奥因克说着,转头看了看王叹之。
“哈”小叹愣了一下,两秒后反应道,“哦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大嘴怪啊”他挠了挠头,“呃你确定那是人”
“她来盗宝时还是人。”奥因克回道,“不过六阖镜破封后她就不是了。”
“这个待会儿再说吧。”封不觉将话题带了回去,“先接着讲那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叫鲁不服,是个以好吃闻名的江洋大盗”奥因克冷笑一声,朝灶上的汤锅看了一眼,“讽刺的是现在他自己倒变成一锅肉汤了。”
他的话就好似一针无形的催吐剂,让小叹和小灵的胃部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不适。
“当然了,人不是我杀的,是刚才那个叫什么什么为王的小子杀掉的。”奥因克道,“我只是不想浪费了素材而已。”
“那种事怎样都好”看起来,封不觉对吃了不服兄的事情毫不在意,他接着问道,“我关心的是他们盗宝时发生了什么。”
“哼几个搞不清状况的杂鱼,能整出什么好事儿来么”奥因克摇了摇头,用无奈的口吻回道,“封印破除之际,六阖镜魔能现世,将整个荷月镇都笼罩在了血煞结界之中,并召来了六道凶灵;接着,整个小镇的人都在结界影响下迅速死去,而且他们死后仍在遭受血煞咒的折磨,无法超生;至于那三个倒霉蛋儿嘛由于他们对那镜子的能力一无所知,导致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被镜子摄住了魂魄,变成了凶灵的宿体。”
“原来如此”小叹点头道,“也就是说他们仨都被那什么六道凶灵附身了”
“不,并不是附身。”奥因克应道,“所谓六道凶灵,指的并不是六个特定的个体,而是”他略微想了几秒,再道,“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六种比较极端的意识象征。这六者可以是存在于这个宇宙某处的实体,也可以是不存在于物理位面中的东西”他顿了顿,“要比喻的话就像你们人类常说的道一样。道可以是一个人、一本书、一段话、或是一种理念。”
“那么眼下在这血煞结界中的六道凶灵分别是”小灵试探着问道。
“鲁不服是饿鬼道,红莺是人道,这两个都已经被消灭了。”奥因克回道。
“岂止是消灭,还在消化呢。”封不觉见缝插针地吐了个槽。
“而妙胥子是天道,这会儿应该在方丈室那边活动。”奥因克没理觉哥,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个在四十年前就被镜子给吞噬了的可怜虫,名叫张恪,他是地狱道,目前他和镜子都还在那宝塔之中。”
说到这儿,奥因克停顿了几秒,再接道:“以上四个,都是被镜子照出的凶灵宿体,他们基本还保留着原本的性格和记忆,但本质上已经是另一种生物了。”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剩下的两道嘛其中之一,就是我。”
“哦畜生道是吧”封不觉接道。
“没错。”奥因克回道,“我是被六阖镜当成了某种代表给召唤过来的,除非血煞结界吸取了足够的生灵或者被破掉,否则我还真走不了。”
“那么”交谈至此,封不觉神情微变,沉声问道,“最后的阿修罗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