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青兄妹俩是什么招灾体质吗为什么三天两天就惹出事来”秦满脚步匆忙走到现场，只见一身绿袍的唐久青和画着油彩妆的女生对峙，两人互不谦让，吵得不可开交。
刘部长低垂脑袋喃喃道：“我们也没想到两人能因为一个唱腔吵起来，京剧那么难唱的吗”
她没学过，对京剧了解浅薄，只知道听起来好听就是唱得好，从没想过里面还细分各种唱腔什么的。
秦满微顿，眸底纵深处闪过抹什么，长密眼睫轻颤敛起，“然后呢人分开没”
“分开了，”刘部长抹脸，“但谁都不认同对方的说法，唐老师脾气又臭又固执觉得那小姑娘不对，没两分钟又接着吵。”
秦满：“”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拍死当初招唐久青进来的自己。
果然心软容易出事。
“我说你那唱得根本就不是戏，纯纯扯嗓子干巴巴喊，难听死了。”女生语气凌厉。
“我跟楼主学过，楼主认可我的唱腔，哪里就不是戏了”唐久青反问。
“哪个楼主”女生怀疑：“我在春熙团学京剧十几年，可没听过哪个戏团以楼为名字”
唐久青打断：“泰河楼，燕京何家泰河楼。”
女生闻言顿时沉默，片刻，她嗤笑出声：“我当哪家戏团出来的人敢横成这样，原来是早就没落的泰河楼，怎么，你家楼主那嗓子如今能用了”
唐久青霎时咬紧牙关：“你你我讨论唱腔，作何牵扯到旁人身上”
“哦，恼羞成怒，”女生鄙夷更甚：“也对，自从何老爷子去世后，泰河楼一日不如一日，他钦定的接班人嗓子发左劈叉不说，词儿都背不熟。”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待在京剧圈待来待去，待成笑话。”
唐久青死死揪着衣摆，胸膛因为愤怒剧烈起伏，却偏偏无法辩驳，因为他清楚，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泰河楼楼主的名声，在京剧圈内差到极点。
楼里日渐没落，到如今已无新人进门，老人纷纷离去，徒留楼主苦苦支撑。
女生见状，继续讥讽：“说他嗓音条件差已经算抬举他了，教出来的徒弟比他更差劲，一个个不沉下心来唱戏跑去当什么repper，既然这么讨厌唱戏，干脆改行得了。”
“就跟你一样，做个没名气没前途的舞蹈老师，省得糟蹋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唐久青气得眼眶都红了。
“你们刚在讨论哪句”
一道温和淡雅的女声响起，两人齐刷刷侧头看去。
几米开外，面容漂亮的女人双手环胸静静看着他们，这番姿态明显看了很久的样子。
女生眨眨眼，认出她：“秦总。”
“秦总”唐久青跟着喊，可喊完后呢
说什么
让秦满替他出头
秦满又不懂京剧，也没义务帮他。
女生却对秦满十分感兴趣，“秦总也想加入吗不过你不懂这些，恐怕会听不明白呢。”
秦满未置可否，问：“你刚刚说泰河楼没人了”
“对啊，”女生笑嘻嘻道：“就泰河楼里那些，跑的跑，转行的转行，何家百年京剧世家，现在凋零得只剩个撑门面的破楼，你说可怜不可怜”
秦满眼角余光瞥见她脚边袋子，里面装着件衣服，她随手一指，温声道：“我能借用下吗”
“虽然不了解，但小时候耳濡目染听多了也会几句，等我唱完我们再来讨论，你觉得呢”
她本来没必要跟女生掰扯。
只是女生说得话未免有些难听。
她不知道这些年泰河楼经历过什么，以那人的脾性，遇事绝对会找她商量。
所以为什么，不来找她
以至于，她到今天才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泰河楼的消息。
女生疑惑她怎么突然要唱戏，手却已经把袋子递过去，“好啊，那就借给你吧，秦总放心，就算你唱得难听，我们也不会笑的。”
秦满略略颔首，接过衣服去隔壁会议室换。
木头搭起来的简易表演台上，穿着红绿锦绣戏服的角儿正甩着水袖唱着咿咿呀呀的调子，头面未梳，只在念成一缕结的鬓边簪了朵雪白绒花，随着袖飞步舞若隐若现。
唐久青跟女生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这唱得好
可唱得哪一出戏
没听过啊
在场其余人同样诧异。
刘部长拽住宋瑶衣袖，压低声问：“秦总什么时候学会的唱戏你听她唱过吗怎么听起来好像唱得很好的样子。”
瞧瞧唐久青他们，直接听愣了。
宋瑶：“我也不清楚，没听满姐提起过。”
得不到答案，只好安静听着，等秦满唱完再说。
沈知晏到时，台上的角儿正巧唱到最后一句，鹂鹦般悦耳的音调在耳边婉转环绕，当真有绕梁三日不绝的架势。
他凝神细听，长密眼睫缓而慢抬起，就无意间撞进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眸里，瞳仁黑沉沉的，盛着汪涟涟清水，摄魂心魄。
浓墨剑眉讶异轻扬，他单手闲散插兜，认认真真欣赏起来。
目光黏连纠缠仅有瞬间，对方率先撇开视线，收了水袖，朝他的方向端方得体地轻柔一拜，敛袖下台。
礼节动作。
人物给她演活了。
乐声缓缓落下，清风扫净堂，满室窃窃私语难入耳。
随后是死一般的静寂。
“你、你、你学过啊”刚才叫嚣最厉害的女生，此刻结结巴巴：“你学过你怎么不早说，还讨论，你存心羞辱我呢”
秦满言简意赅：“没有，想跟你讨论而已。”
女生脸色飞速涨红，冷哼：“讨论就讨论，不过先告诉我，你哪家戏团出来的”
秦满：“你口中只剩个破楼撑门面的泰河楼。”
“”女生差点叫破音：“你玩我呢泰河楼泰河楼要有你这样的还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她心里对秦满身份的尊敬和她会唱戏的兴趣荡然无存，翻了个白眼：“我没空跟你们讨论了，把衣服还我。”
“什么野鸡公司，老板拉跨员工更拉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