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稀薄,潮湿黏腻。
秦满将手里一束白雏菊放到墓碑前,眸光沉静地凝视墓碑上女人黑白色照片,轻声呢喃:“妈,好久不见。”
妈妈表情温柔的回视她。
秦满微微抿唇,沉默良久,声线浅淡:“我结婚了,虽然嫁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但他挺好的,跟你是一个老家,有权有势,有能力护着你女儿。”
她慢条斯理诉说和沈知晏相识的点点滴滴,对邵泽阳以及这些年的苦难只字不提,专挑好事讲。
“哦对,你恐怕还不知道,秦升把我户口迁到外公外婆底下了,不然我差点结不成这个婚。”秦满自嘲一笑。
她离家出走前天,秦升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从公司急匆匆跑回家跟她吵架,扬言只要她离开这个家,再也不是秦家人。
本来她就没想当秦家人,挂着这个姓是因为母亲临死前仍然记挂秦升,撑着最后一口气让她吊死在秦升身上,拒绝让她改姓。
但她可以选择用别的方式报复秦升。
例如改户口。
迁到外公外婆那边,她和秦升从此只有父女名头。
而两老死后,户口本上就剩她自己。
秦满额头抵着冰凉墓碑,任由绵绵细雨滴在面颊上,顺着脸滑入衣领,浸湿衣襟。
她知道秦升就在不远处看着,可她没心情跟秦升理论,这么多年的争吵早已耗尽心神,等她拿到应得的东西,就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下午还有工作,秦满婉拒秦升提出一起回去的请求,开车前往公司。
“咦怎么突然来了”宋瑶听到动静从堆成山的文件里抬头,随手递给她一份:“来得正好,签个名,还有事和你说。”
秦满接过文件翻开,闻言烟眉轻挑:“怎么”
“程三少今早来公司找你,”宋瑶抱起两份资料,准备拿去艺人经纪部,“我跟他说你这几天都请假,让他别来了,然后就一脸菜色的走了。”
“他来找你干嘛谈合作可程氏家大业大,像万古这种类型的剧本想买随时能买,没必要盯着我们啊。”
两人走到艺人经纪部,秦满拿过水性笔三两下勾画完大名,语调温和疏淡:“那就是另有目的。”
“什么啊”宋瑶疑惑:“总不能是来和你道歉的吧”
她摇摇头。
觉得自己想多了。
“不懂。”秦满随口回答。
在不触及底线和利益上,程三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懒得搭理。
“你心里有数就好。”宋瑶对她十分自信,伸手推开一间会议室门,潺潺如水的乐声顿时流入耳中。
只见用来面试的空地上,一道穿着水蓝色舞蹈服饰的身影翩翩起舞,身段柔软,动作行云流水,跳跃间挥舞长长水袖,晃出道道缠绵悱恻的虚影。
宋瑶惊讶地眨眨眼,小声道:“怎么把面试舞蹈老师的场地放在这”
这难道不是人事部的工作
她还以为会议室没人。
怪只怪隔音太好,站门口都没听到声音。
秦满双手环胸站定门边,双眸淡定从容观赏起舞蹈,心里平静做出评价。
会议室内坐着的几位人事部高层显然看见她们,但没见她们出声打断,就当做不知道,任由前来应聘的舞蹈老师继续。
直到乐声渐落,秦满才迈开笔直长腿走进去,正中心人事部部长连忙起身让位。
“你坐吧,”她淡声打断人事部部长,伸手:“把他简历给我。”
舞蹈老师仍在喘息平气,见到会议室突然多出来两人,清秀面庞露出怔愣表情。
员工连忙将他的简历双手递给秦满,会议室格外安静,只剩纸张翻页的沙沙声。
“六岁起学跳舞,学过十二年古典舞,四年流行舞,还在戏园里学过戏”秦满合上简历,目光知识舞蹈老师:“哪家戏园”
舞蹈老师平复气息,认真道:“泰河楼。”
“何家的泰河楼你是燕京人”
他摇头:“我是山城人,机缘巧合和泰河楼如今的楼主认识,跟着学了点皮毛,上不得台面。”
秦满若有所思地摩挲纸张边缘,想了想,轻声道:“基础不错,留下吧。”
舞蹈老师惊讶,回过神习惯性对她拘了一礼:“谢您收留。”
他以为自个儿今天怕是白走一遭,结果峰回路转,又让他找到心仪工作。
终于能赚钱吃饱饭了。
秦满随意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而后看对方走到角落拎起个破破烂烂的小背包,灰扑扑的布面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泰河楼三个字。
“公司给教导练习生的老师安排了员工宿舍,”秦满把简历和签署完毕的文件放到宋瑶怀里,目光清凌看向他:“需要的话今天申请,入职后能直接入住。”
众人眼神微变,齐刷刷朝她看来。
公司什么时候安排的员工宿舍
他们怎么不知道
舞蹈老师显然没瞧出他们之间的眉目官司,大喜过望地抓紧灰布包:“你们公司福利真的太好了”
朋友没坑他。
来繁乐算是来对了。
秦满略微颔首,对宋瑶打手势,两人一起离开。
舞蹈老师兴冲冲地去找人事部部长申请住宿。
可员工宿舍这事,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哪敢随便做安排。
人事部部长正苦恼时,宋瑶返回会议室,把一份答应好的申请表塞给他,顺便将人拉到旁边解释:“秦总把隔壁街的小区买了,三单元二单元两栋楼都是员工宿舍,只要申请就能住,你看着安排。”
“买、买了啥时候买的”人事部部长震惊。
宋瑶嫌弃啧声:“早买了,不然以后练习生住哪公司打地铺”
未雨绸缪。
如今刚好便宜那位舞蹈老师。
其他人则对总裁的丰厚财力有了深入了解。
两栋楼,说买就买,真有钱。
听说,现在公司所在的cbd大楼也是总裁的。
富啊。
碰到舞蹈老师属于偶然,秦满处理完工作回亭山府,进门就听到客厅内电视播放的吵闹声,她闻声侧眸,客厅零零散散坐着五六个人,有男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