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金甲,腰间一柄宝剑,静静的站在羽林军预设的战场之上,太上皇李诵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唫
和一天之前相比只能躺在床榻之上,虚弱的说话相比,太上皇无论是状态还是脸色都好了不少,至少不需要别人的搀扶,靠自己就可以稳稳的站在地面之上,而要做到这一项,至少要把时间放到两年之前。
然而当太上皇出现在预设战场上的时候,整个周围近万名羽林军的将士,陷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之中,看着周围的这些将士,李宋的脸上更是充满了一种无上的荣耀和笑容。
拒绝了身后张泰成的搀扶,穿着一身沉重的盔甲,吃力但是坚定的朝着前方走去。
唯有一点就是,这一套已经经过减重的盔甲,穿在如今的太上皇身上,依旧显得过于沉重了,把太上皇本就因为长期病重,虚弱到了极度的生气,压的有些佝偻,走起路来也是一晃一晃,使得整套盔甲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看到了周围一个个亢奋到了极点的羽林军士卒,太上皇也是愈加的兴奋,就这样,一步一步,艰难但是坚定,披甲、仗剑的太上皇缓缓的走到了预设中战场的中央。
“怎么样,明天敌人就到了,有信心么”
“有”唫
“将士们,在这里我将见证你们的胜利,大唐万胜”
本就十分虚弱的李诵声音并不大,但是足够站在他身前的羽林军士卒听到,本就兴奋到了极点年轻士卒毫不犹豫的高声道。
“请陛下放心,我等必定竭尽全力,大唐万胜”
很快,以李诵为中心,大唐万胜的声音开始迅速的向着周围传播,短短几十息的时间,已经传遍了大半个山谷,山呼海啸一般的大唐万胜之声音,大有一种直冲云霄之感。
那山呼海啸的声音,甚至传递到了三里之外,羽林军在渭水旁边的营地之中。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欢呼声,详细分析了德刚带回的大散关以及反唐联军情况之后,正准备进行明天战事安排的裴植和张取义停下了军议的进程,转而带领中军大帐中的一众将校离开军帐。
而这时候,在那种无法言喻的状态之下,留守在大营中的羽林军士卒也不自觉的高呼起来。唫
听着这来自不同区域,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陛下万岁”“大唐万胜”的声音,这些羽林军的决策者们的情绪在瞬间被带动了起来,也开始跟着高呼起来。
听着这声音,看着周围的状态,太上皇一下子就将本就不低的士气顶到了爆棚的程度。
看着周围的一切,张取义无声的对裴植举起了大拇指。
“我想到过陛下对于士气会有提升,但是我想不到太上皇一个露面就可以将士气提升到这个程度。”
“大将军,你在陛下身边待的时间太长了,你根本就不知道陛下对于我们这些人,对于普通士卒带来了多大的改变。”
“你是说”
看着张取义若有所思的神情,裴植点了点头。唫
“可是,裴植,这终究是有风险的。”
“将军少时便护卫在陛下身边,但是我不一样,我想大将军应该知道我年少混迹”
张取义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神情表明他确实知道裴植少年时候的经历,毕竟他作为李诵的贴身护卫的时间太久了。
“裴氏确实很厉害,各宗,各房人才辈出,但是不代表每一房都能有足够的机会玄祖聪慧,又得到了卫国公的兵法,但是却被太多人所嫉妒,玄祖在世的时候尚可,然而随着玄祖武后传承到我父亲这一代表面上或许还是勋贵之后,看起来也还算光鲜,但是实际上已经潦倒到了极点,我之所以浪荡其中,正是为了试图通过他们获得一个机会然而”
想起了曾经的经历,一种心酸爬上了裴植的心头,控制了一下心头的酸楚,裴植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不是陛下,如果不是大将军,我恐怕就是死在那灯红酒绿之中”猛地深吸一口气,“而我这种不是特例”
还没等张取义说话,裴植又补充了一句。唫
“将军,我毕竟姓裴,如果豁出脸去,最起码不至于饿死,然而其他的士卒呢,长安的百姓,关中的百姓,天下的唐人呢”
裴植的话说的很直接,就差直接说张取义是没有吃过苦的官二代了,但是听着裴植的话张取义却没有任何的不适或者不满,因为他知道裴植说的一点都没错。
李诵成为太子的第二年他就来到了李诵的身边,成为了储君的伴读加贴身护卫,直到李诵以郭戎创建的长缨军为模板,建立第二支禁军羽林军的时候,成为了羽林军的统帅,才算离开了李诵的身边,而接手了张取义李诵贴身护卫的正是张泰成。
虽然没有一掷千金的机会,也无法和那些二代们一样纵情犬马,但是却从来不会忧虑衣食,或者安危。
虽然没有经历过那种一文钱压倒英雄汉的苦难,但是张取义不是傻子,一个真正的傻子也不会被李诵留在身边。
通过裴植前后的遭遇,联想其他禁军士卒加入禁军前后的差距,再思索太上皇真正掌控大权之后朝廷、长安、关中、大唐的变化,还有太上皇的誓言,张取义已经明白了裴植话语中的意思。
“将军”唫
张取义听懂了裴植的意思,也明白了裴植敢于选择风险最大的计划的原因,但是,真正下决定的时候,他依旧产生了犹豫。
对于张取义的反应,裴植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正如他前面说服张取义的时候说的话,每个人的经历和阅历是会影响思想、判断和决断的。
张取义的忠诚毋庸置疑,得到了众多名将指导之下,张取义的领军、布阵、行军、战阵都是上乘。
所以,决断才是从来没有遭遇过决定和危局的张取义最大的弱点,在关键的时候张取义没有李诵、李纯这对皇帝父子的果决,更没有郭戎、李愬在战场上的决心和意志。
以太上皇李诵对张取义的了解程度,怎么坑不知道张取义的弱点,但是他依旧选择了让张取义成为了自己身边真正御林军的主帅。
如果没有裴植,那么张取义的确定将会是致命的,但是,太上皇李诵早就为张取义配置了最合适的副手。唫
“今天还只是太上皇简单的巡视,如果明天太上皇出现在了战场之上,你敢想象将士们会有何等的表现么要知道明天可是太上皇跟张嘉轩要求的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
“明天三日之约定”
听到裴植的最后一句话,张取义猛然的抬起头,看向了远方,准确说是太上皇所在的位置。
因为距离的原因,张取义看不到太上皇的准确位置,更看不到太上皇的神情,但是跟随了太上皇整整三十年的张取义太了解自己周围主人的性格。
“将军,太上皇希望”
“不要说了”
“稍后就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布置,我带领步卒扛在最前面,你负责全军的指挥,”看着裴植试图说什么,张取义抬起了手。唫
“就这么定了,我知道我擅长什么,也知道我不擅长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临济决断,羽林军你无出其右,计算是放在整个禁军,比你更优秀的也不多,只有你才能带给主人一场他所期望的辉煌胜利。”
“就算把这一万五千人全部打光了也不要紧,要吃掉我们整整一万五千人的羽林军,我就不信那帮吐蕃杂碎和那个该死的叛徒还能在短时间内进军长安”
看着下定决心的张取义,裴植郑重的点了点头,而这也代表羽林军的两位主要决策者已经彻底达成了共识。
“好了,诸君”事实上获得了最高指挥权之后,裴植没有再浪费时间,而是迅速大声的开口,将周围将校的注意力从欢呼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太上皇已经告诉了我们他可以为我们做什么,那么接下来就要看我们可以为太上皇做什么了”
裴植环视四周,确定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之后,直接转身,望向了天边夕阳的最后一缕精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们要为太上皇留下最为美好的黄昏”唫
话音落下,裴植再次转身,掀开了中军大帐,一边向里面走去,一边说道。
“现在,让我们继续,完成最后的准备”
伴随着裴植的声音,一众军校迅速将注意力回收,跟上了裴植的脚步迅速进入了军帐之内,随后将目光集中在了中军大帐中央有些粗糙的地形图上。
“明天,为了太上皇,为了大唐,老子准备玩一票大的”
正如裴植所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利用日落之前最后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太上皇最后一次享受了士卒爱戴,然后在张泰成、张嘉轩的护送之下返回了军营之中自己的军帐之内。
不过此时,不需要展现在士卒面前之后,太上皇已经不再是刚才那种神采奕奕的样子,金甲依旧穿在身上,但是整个人已经气若游丝,重新处于了重度昏迷的状态。
见状张取义取出了水囊在碗中倒入了一些红褐色的汁水,微微加热送入了太上皇的口中,同时取下了太上皇头上的金色铁胄,拿出了自己的银针,一根一根的刺入了太上皇的头颅之上。唫
半个时辰之后,李诵猛然睁开眼睛,猛然咳嗽,一股带着腥臭的血箭被吐出之后,才恢复了均匀的呼吸。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太上皇李诵才缓缓的从深度昏迷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了看一脸忧伤的张泰成,又看了看表情严肃的如同陶俑一样的张嘉轩,艰难的呵呵一笑。
“还好,朕还活着,咳咳咳咳看来老天还准备再给朕最后一个机会咳咳咳咳”
猛烈的一阵咳嗽之后,一脸不忍的张嘉轩再次给太上皇喂入了一些汤药,很快,太上皇的惨白的脸再次被深深的潮红所取代,贪婪的吞咽的几口空气之后,太上皇再次轻轻的开口。
“裴植他们做好准备了么”
“陛下,张将军刚才来过,他已经把明日的指挥权交给了裴中郎,他自己明日会在一线”唫
李诵微微的点了点头。
“难为了这两个家伙了,就算是朕这辈子最后再任性一次吧”
话刚刚说完,李诵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然后张嘉轩又是一阵的手忙脚乱,等到李诵再次恢复平稳。
“陛下,如果有可能,尽量休息保存体力吧,臣手中的药真的不多了。”
听到张嘉轩的话,李诵脸上不禁带上了一抹尴尬的笑容,然后艰难的伸出了一个手指,而张嘉轩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泰成,去帮我把取义唤来吧,顺便把郭戎这些年来送来的书信拿过来。”
张泰成点了点头之后转身向后离去,军帐之内只剩下了张嘉轩和李诵两人。唫
“嘉轩,没有怨恨朕唆使郭戎把道门几乎挖空了吧。”
“陛下,臣明白,这都是为了道门,否则那些秃驴绝对会勾结”
李诵满意的点了点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你能明白就好,放心吧,朕已经嘱咐了纯儿,能在我大唐立足的唯有植根在我大唐的道门,击溃了吐蕃和叛军之后,道门会成为我大唐的国教。”
“而且军中有这么多战功赫赫的道门子弟,咳咳只要道门不尝试干政,就不会有人去干涉道门子弟的清修,道门就将永远是我大唐抵御其他zj的最好武器。”
短短两句话之后,张泰成和张取义已经联袂来到了军帐之内,张泰成的手中还捧着一个巨大的盒子。
看着李诵身上的一身甲,张取义准备替李诵卸甲,好让李诵稍稍舒服一些。唫
然而手刚刚伸出去,就被张嘉轩伸手阻止,看着张泰成疑惑的目光,张嘉轩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之后说道。
“张将军,不要替陛下卸甲了,已经脱不下来了,如果脱下来,朕可能就再也穿不上了”
听到张嘉轩的话,看到李诵的样子,虎背熊腰、身材壮硕的张泰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看了看张泰成的样子,李诵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他轻轻伸手但是没有够到张取义,见状张取义的泪水瞬间洒落,整个人跪倒在了李诵的身边。
“取义,不要悲伤,朕这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帮朕读一下吧,朕想看看这臭小子是怎么一路长大的。”
张取义抹了抹脸色的泪水,接过了张泰成手中的盒子,从盒子中拿出了厚厚一摞的纸张从第一封开始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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